滬市開往京都的高鐵上。
任慶寧蜷縮在寬大的座椅中,雙眼戴着眼罩,正憨態可掬地睡着。
旁邊,黃維看着任大國,很好奇地問道:“大哥,你一天能寫多少字啊?”
“平平常常六七千字,狀態好能寫一萬多。”任大國捧着保溫杯,翹着二郎腿,一副老幹部的模樣。
“每天要寫這麼多啊?那幹你們這行,也挺不容易的。”黃維閒聊式地說着:“你們哪來的這麼多靈感呢?”
“樸。”老爹脫口而出。
“啊?”黃維懵了。
任大國眨了眨眼睛,立馬補充道:“我是說,我有一個朋友……他的靈感基本都是SPA館,洗浴給的……”
漫漫長路,倆人閒着沒事兒,就開始扯淡吹牛,內容主要是“兩性文學”方面的。
“滴玲玲!”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坐在前排的閆總回頭看了一眼二人,拿出手機走到了車廂過道,伸手按了接聽鍵:“喂,說?!”
“閆總,我這邊推不動了。鈴鐺會的賀先生,最後的露面地點在滬市周邊,他找了一個自由陣營的玩家治傷,等我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跑了。”電話中,一名男子語速平穩地說道:“目前下落不明,我個人推測,他應該是返回湘江地區了,而且很有可能藏在哪個星門裡了,不好追。”
閆多多思考三秒:“以滬市總部的名義,通知一下湘江的同事,讓他們幫着協查一下。”
“明白。”對方點頭。
“嗯,就這樣。”
二人結束通話,閆多多將手機踹進兜裡,擡頭看着車窗外的景色,輕聲呢喃道:“希望這幫鬼能老實點,最好都躲在星門裡孵蛋……。”
任也在第一幕中,擊殺了歌姬,並拿到了她的身份牌,在第二幕中可以多帶一個人進去。
守歲人得到了這種優勢,閆多多就更加擔心,對立的陣營勢力會慌,會更急。
……
湘江市。
老城區一間很普通的茶館內,賀先生坐在二樓,正在炫着一碗肥腸小面。
室外,陽光明媚,路上車水馬龍,瞧着很是熱鬧。
片刻後,一碗麪吃光了,賀先生優雅地擦了擦嘴角,又用右手拿起一根牙籤,左手遮口,剔起了牙。
“踏踏!”
腳步聲響起,一位青年從老闆辦公室內走出來,輕聲呼喚道:“您吃完了?”
賀先生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那您跟我進來吧。”青年讓開身位,輕聲細語地招呼了一聲。
二人簡單交流了兩句後,就一同走進了老闆的辦公室。
這間房拉着窗簾,屋內光線非常昏暗,陳設裝潢也跟普通的茶館辦公室差不多。
入內後,賀先生站在門口處沒動,而青年則是從腰間摘下一顆很精巧的銀鈴,在室內輕輕晃動了起來。
“叮叮鐺……鐺……!”
清脆的聲音浮現,不多時,一點星光突兀地出現在室內,慢慢變大,慢慢鋪開。
一座不規則且扭曲的星門,就這麼出現在了賀先生眼前,但與正常星門不同的是,這座星門所散發出來的光芒,是暗淡的,甚至是有些漆黑的。
他轉過身,衝青年點了點頭後,便一步邁入星門之中,消失不見。
……
冰冷,黑暗,抖動……
眼前的景象模糊後,又逐漸變得清晰。
再睜眼,賀先生已經站在了一處山清水秀的莊園之中,周遭都是菜地,身前小橋流水,景色優美,不遠處還有一座木質的房屋。
這裡就很像是哪個南方鄉村外的農家院一樣,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木質的房屋門口,有一羣女人坐在榕樹下,正在唱着歌。
她們身着白色布衣,臉上帶着微笑,盤腿而坐。
“曾經,我茫然前行
黯夜的路上
微風刺痛着靈魂……”
歌聲悠揚,非常好聽,就是聽着有點洗腦。
這個突兀出現的“田野農家院”,是鈴鐺會一位金鈴的專屬星門。它面積也不大,肉眼可以看見的地方,就是活動區域;肉眼見到的黑色地區,就是邊界,無法前行。
當初黃維也跟任也講過,在有序傳承中,如果某位玩家得到了星門的認可,那就會與其“徹底綁定”,並擁有隨時打開它,或關閉它的權限,也可以邀請其他人進入,甚至還可以……改變這個星門世界內的大部分規則。
賀先生能進入這個星門,自然是那位金鈴的默許。
邁步向前,賀先生穿過小橋,在那羣人的側面停了一下,很鄙視地評價道:“唱歌,不如唱戲……。”
沒人鳥他,賀先生只能整理了一下西裝,邁步走進了小院內。
木質的房屋左側,一位看着起碼得有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掄着鋤頭,翻着菜地。
他身着白色布衣,褲腿挽起,皮膚黝黑,看着很健壯。
賀先生邁步走過去,輕聲道:“盧先生。”
盧先生有點禿頂,脖子上還掛着汗巾,看着就與普通的種地老漢一樣:“來了,你傷恢復得怎麼樣?”
“好得差不多了。”賀先生站在一旁,眼神不卑不亢地看着對方。
“外面都快秋收了,我這裡纔剛剛初春。”盧先生拿着汗巾擦了擦臉:“弄弄菜地,自己吃着也健康。”
“呵,是。”賀先生自己就是個最大的裝逼犯,但一般這樣的人,也最不喜歡別人在自己面前裝逼。
想起範,就說想起範的,健康個毛啊。
盧先生是金鈴,在鈴鐺會的地位,要比賀戲子高了整整一級。他慢慢放下鋤頭,坐在自己打的水井沿上,一邊伸手壓着鐵棒,一邊用瓷碗接着清澈見底的井水。
二人沉默了一會,盧先生喝了口水,才輕聲說道:“……我接到了總部那邊的指示,我們湘江這邊,全權負責處理任也這邊的事兒。”
“嗯。”賀戲子點頭。
“總部已經推演過,”盧先生再次補充了一句:“清涼府的稀有傳承,一定是隱藏職業。神明系,學者系,或者是……靈魂系。”
賀戲子皺了皺眉:“這麼肯定嘛?”
“總部不會錯的。”盧先生淡淡地回。
星門的職業傳承,共分十五個大類,其中有十二個是普通職業傳承,三個是稀有類職業傳承,也就是盧先生口中說的……隱藏職業。
分別是:神明系,學者系,靈魂系。
如果按照現有的規則劃分,神明系屬於是秩序陣營的隱藏職業,而學者系是自由陣營的,靈魂系是混亂陣營的。
這三個職業非常稀有且詭秘,神異能力也是可以碰到禁忌領域的。
如果說,世間真的有神,那最先能看到神的,也一定是這三個職業的玩家。
賀戲子思考半晌:“那總部……想讓我們怎麼處理呢?”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阻止任也競爭這個傳承,把清涼府內的守歲人全殺了。”盧先生眉頭輕皺:“但現在的情況不太妙,我們有兩個玩家,在這個星門裡,而守歲人也有兩個,你無法百分百地做到擊殺或阻止。”
賀戲子點了點頭。
“在現實世界搞動作,也不太好做。”盧先生擡頭看着他:“即使任也第二幕離開星門,守歲人對他的保護,也會是空前的。”
“沒錯。閆多多對待滬市綁架案的態度,是非常強硬的,甚至不惜在同仁路開戰。”賀先生捱過守歲人的毒打,所以深知對方的態度:“我覺得……在爭取任也的事情上,我們已經慢了一步。他非常傾向於加入守歲人。”
盧先生低頭沉思半晌:“還是要拿任也的家庭做文章,普通人好對付一些。我讓人查了,他父親和妹妹,已經跟着閆多多去京都了。”
“您的意思是,追到京都……?”
“千萬不要想着傷害他們,這樣會徹底把任也推遠。”盧先生擺手道:“我們可以把他們請來,坐在這裡喝喝茶,種種地,靜等清涼府的傳承歸屬。如果最終是任也得到了傳承,那我們就和他講道理,給他最大的熱情,邀請他加入鈴鐺會。如果不是任也,而是我們的人……那就更簡單了,呵。”
賀戲子有些爲難地看着他:“去京都,在守歲人的保護下,請他們來這裡,這難度……也不比殺了他們要低啊。”
盧先生搖了搖頭:“思路不能是想着和守歲人硬碰硬,要有技巧,要偷……我們需要一位非常強大的,且擁有特殊神異的玩家去執行。”
賀戲子聽到這話,腦中瞬間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自己白白養了三年的人。
“對了,你參加過三年前的那次爭奪戰。”盧先生突然起身說道:“我一直讓你查,那位決定最終勝負的‘作家’,你有他的消息嘛?他選擇陣營了嘛?如果他能出手……大概率是能把人偷出來的。”
提到這件事兒,賀先生臉上孤傲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後怕,驚悚。
那位作家麼?
一位把能小說角色寫活的……玩家?
一位連守歲人,鈴鐺會,路邊狗,詐騙商會等十幾個龐大組織,都找不到蹤跡的玩家嘛?
賀戲子搖了搖頭:“這個人沒朋友,沒陣營,也沒有相熟的玩家組織,甚至都不與其他玩家交換道具,是個獨行俠。我只在那次爭奪戰中見過他一個側影,當時他應該是易容了。後來,您讓我調查他的消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位曾賣給他爭奪戰門票的信息販子,並且加了他的社交軟件。”
“然後呢?你爲什麼不彙報,這麼重要的事兒!”盧先生有點生氣。
“因爲我倆就聊了兩句話。我說,你好。”
“他說滾,你唱戲很難聽。”
“我說,可以認識一下嘛?”
“他說不可以,也不要讓你的組織找我。我馬上要過決定生死的職業階段任務,敢打擾我,幾把給你們打斷。”
“……!”
賀先生一腦門黑線:“這個人沒什麼素質,罵完,就把我拉黑了,而且那個社交賬號也沒再用過。這……這也沒必要彙報啊。”
……
清涼府星門中。
十位玩家盤腿而坐,還在講着安平公主的生平故事,
還在講着那一年,天下名流雅士齊聚靖國京都,想要一觀黃梓與李慕,究竟誰是那位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