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的景帝,極重權謀之道,城府極深。
但此刻,他卻明顯失態了,身體略顯僵硬,步伐也很凌亂的走在大殿之中。
佈局清涼府這麼久,人皇印就近在咫尺,他心中早已是萬般渴望。
但目前距離爭奪的最後時間,就只剩下不到半個時辰了。如若左玄順利,那應該早有勝敗結果了,這拖延至此,只能說明事情發展的並不順利。
景帝身材佝僂,雙手背在身後,緊緊的相互攥着。
片刻後,國師換來天監司的道士,在殿中起了“水中倒影”的陣法,令峽谷道外的景色,如水面投影一般,出現在了景帝眼前。
他能看見,峽谷道內盡是傷兵,而從倒影的視角兩側,也已經有迷霧開始漸漸併攏。
爭奪即將結束,小秘境也將關門。
景帝只看一眼,便眉頭緊鎖道:“這峽谷道中,爲何會有如此多的伏兵?!且兵丁傷勢大致相同,都是右腿髕骨受創?這……這究竟發生了何事?”
國師也是表情愕然,緩緩搖頭:“微臣,也推演不出。”
……
黑籠堡——星門。
雲頂的一間破舊房屋內,那房東腰間掛着密密麻麻的鑰匙串,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呆滯。
不遠處,天資愚鈍的小土豆,邁步走了過來,輕聲問道:“房東大人,你很在乎清涼府星門的爭奪結果嘛?”
“哼。”
房東冷哼了一聲:“我投資了這麼多星源,關心一下結果,有什麼問題嘛?”
王土豆笑了笑:“也對。像您這樣吝嗇的人,投了這麼多星源在其中,心裡肯定惦記的很。”
二人說話間,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突然從天空掠過,直直飛入了破舊的房屋內。
這隻烏鴉體態很大,展翼時,竟如大雁一般,它雙眼腥紅且靈動,看着就不像是一隻凡鳥。
房東見到這隻烏鴉,略微怔了怔:“你來我這兒幹什麼?!”
“呵呵,好久不見啊,你這個老摳門。”烏鴉竟然非常靈動的用右翼扇了臉頰,似乎是飛熱了:“我家主人讓我過來看看,你是不是重病纏身,馬上要死了?!”
房東也不生氣,笑吟吟的回道:“我有吃有喝,有房租收,好得很勒。”
“哼。”烏鴉跳到桌子上,話語簡潔:“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清涼府星門的爭奪便會結束。我家主人知道你花倆遭錢就心急,特意讓我來告訴你一聲。”
房東有些奇怪,插手問:“三千玩家,是在入門後纔會知道任務時間。現在一個人也沒出來,那玩鳥的老燈,是怎麼知道如此精確的任務時間的?”
“我家主人聰慧至極。他命人接了一個大乾王朝的星門任務,什麼事兒都不幹,就打聽朝廷的進攻時間是多久。”烏鴉傲嬌的拍打着翅膀:“最終花了一點星源,在幾處朝廷軍營中,得知了準確的結束時間。呵呵,你這老傢伙想不到吧?”
房東沉吟半晌,淡淡回道:“他竟然與我想到一塊去了。三個消失前,我就已經知道了任務的結束時間。”
“你吹牛逼,你剛纔的表情,明明是不知道的。”烏鴉用翅膀指着房東,語氣充滿了不信。
“你還有事兒嘛?”房東問。
“我餓了!”烏鴉也不客氣。
“土豆,去給它整幾粒不要的花生米,讓它填填肚子。”房東很敷衍的吩咐了一句。
“好!”
“老摳門,老子堂堂天下……!”烏鴉張嘴就要口吐蓮花。
“呱噪!”
房東一擺手,烏鴉直接被一股巨大的黑氣籠罩,極其狼狽的倒飛出室外,飄向了黑籠堡最下面的一層。
室內重歸安靜,房東眉頭緊鎖的起身,背手走到了雲頂的天井旁,低頭向下看去。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爭奪便結束了。
到時,三千名進入清涼府星門的玩家,便會重新出現在天井之下。
……
清涼府星門。
天空中盡是霞光,但此刻卻只照耀清涼山巔。
山巔之上,那人皇劍披光漂浮,周遭空間,竟被壓的暴起陣陣雷霆之聲。
墓中,狂風呼嘯,如有千軍萬馬在奔騰而出……
這種種異像,無不在昭示着一件事兒。
懷王即將功成,得到天道認可,欲掌管此間權柄。
地面上,任也如雕塑一般盤坐,面無表情,卻已是滿面的淚痕。
他無意間散發出冰冷的氣機,本能的鎖定了墓外每一名混亂陣營的玩家。
入門的489名守歲人,戰至此刻,已減員過半。
僅有一面之緣的老將張貴,林子輔,陶文淵,以及三百保王黨,三千多位臨時拼湊出的赴死騎兵……此刻僅有一人生還。
那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遇到什麼危難,都會永遠跟隨自己的二愣,竟也趴在馬背上,消失在南方。
清涼山中,漫山遍野都是屍體。
那具黑袍肉身,此刻已是滿身創傷,與李彥的魂體, 唐風,老劉,楊南等一衆守歲人,在被千人圍攻的情況下,依舊做着困獸之鬥。
他們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卻還在爲自己爭取着時間。
地下洞府,那原本已經盡得機緣的許清昭,也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兩次幫他擋下因果,此刻已是在大道即將消散,徹底瀕死的狀態中了。
墓室中,許鵬的屍體如雕塑一般矗立,臨行前,他還有一頓飯沒來得及吃。
我TM一個蹲監獄的罪犯,
我一個初入星門的菜鳥玩家,
究竟何德何能,卻能讓這麼多人助我功成?!
任也的意識感知,此刻已經覆蓋了整座清涼府,這裡發生的每一件事兒,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比任何人,看的都清楚。
那一個個陌生人,爲自己赴死的場景,就如重錘一般狠狠砸擊着自己的心臟,令其心中產生一股悲憤至極的情緒!
“轟!!”
這股情緒再也壓抑不住,宛若山洪一般噴薄而出。
清涼府這片小天地,此刻已與任也緊密相連,
他一念起,天空中的萬道霞光,竟同一時間搖曳,有一種天地同悲之感。
墓室外。
混亂陣營的玩家,見到這種頻生的異像,心中瞬間蕩起了絕望的情緒。
呆愣,錯愕,恐懼……瞬間在心底涌起。
“完了,天地異像與懷王的意識相融,竟在不停變化。他……他馬上就成功了,或者是已經都成功了!”有一女性玩家,表情急迫的吼道:“撤吧!趁他還未起身,我們可以從峽谷道撤出!不然等他起身,代掌清涼府的天道規則,我們如何能戰勝!”
“我同意,走吧!趁他還未起身,我們盡力遠離。等任務結束,直接就離門了,他也搞不了我們。”
“現在走,等同於是放棄了,任務失敗,我們都會遭受到星門懲罰。”
“你TM沙碧啊!!懲罰也比死了好啊!現在掙扎下去,還有意義嘛?!他隨時可能會暴起!”
“……!”
混亂的交流聲在隊伍中響徹。
“兄弟們,還有機會!”書生面目猙獰的大吼道:“他要是已經成功了,此刻我們會接到任務結束的提醒!不要亂……!”
“我去尼瑪的,你願意繼續幹,那你就幹吧!”
“爲什麼要放棄?”郭採兒也在不停的勸阻,怒吼。
“呼啦啦!”
喊話間,已經有一羣混亂陣營的玩家退出戰鬥,毫不猶豫的衝向了峽谷道一側。
這裡有很多人都是老手,那天地異像顯,且與懷王意識相連,這說明……任也已經盡得傳承了,隨時可能會醒來。
如若他得到了此星門,必然會頂替門眼,成爲天道法則的化身,到那時……他會是何種戰力,誰又能想象得到呢?
放棄任務肯定是要遭受到懲罰的,但那也總比死了強吧?
有人退出戰鬥,立馬就有人跟隨。
一羣原本還準備繼續進攻的千人大隊,在感覺到自己被冰冷的氣機鎖定後,竟然頃刻間潰散!
“蠢豬!一羣蠢豬!打到現在了,竟然想放棄!”郭採兒的雙眸中,爆發出執拗且瘋狂的神色,重新凝聚着降魔杵虛影,竟準備再次進攻墓室。
“走啊!!”
邢濤猛然拉了一下郭採兒:“那王妃把上千人的進攻都擋下了,光憑咱們幾個人,還能幹什麼?!走吧!”
說話間,他強行拉着郭採兒,迅速後撤,向峽谷道方向奔襲。
不遠處,書生看着潰散的隊伍,精神恍惚的大笑着:“郭採兒和邢濤也跑了?!哈哈哈,我們陣營失敗,初始玩家會全部被景帝抹殺……跑有什麼用?”
“刀還沒砍在脖子上之前,人總是求活的。”馬伕目光空洞的看着墓室:“……而且真要死,我踏馬也不會死在懷王手裡!”
話音落,他猛然扭頭,狂奔着跑向峽谷道。
“轟隆!!”
就在這時,天地轟鳴,人皇印從墓中飛出,震碎了整個清涼山頂峰。
萬道霞光撒下,只聚任也一人之身。
“刷!”
盤坐了五個多時辰的任也,在璀璨的光輝中起身,聲音冰冷至極:“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天空上,劍與印交錯漂浮。
任也一言既出,如人皇臨時,皇威借天道規則而顯,鋪滿了整個清涼府。
峽谷道中的近三萬士兵,以及府城內的十幾萬百姓,在這一刻看着天地異像,感受着皇威蕩蕩,都忍不住彎曲雙膝。
碭山峰頂,徐老道緩緩起身,語速極快的張嘴喊道:“恭迎……!”
“刷!”
任也突然擡起右臂,邀指徐老道喊道:“噤聲!”
話音落,徐老道頓感喉嚨被堵住,無法出言。同時,他全身宛若被狂風包裹,一動也不能動。
天南,一道代表此間權柄的神光設下,直奔人皇印。
“刷!”
任也擡臂,用萬道霞光彈回了那此間權柄,令其重新隱入蒼穹。
他感知清涼府的傳承已經結束,卻不接權柄,不接儀式,只爲任務無法結束。
“轟!”
一股狂風蕩起,任也踩在上面,擡手呼喚道:“劍!!”
“嗖!”
人皇劍自天空墜落,劍內神國已成,擁有等同於清涼府一域之重的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