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彤知道他是故意岔開話題，卻也無心爲難他。
她點點頭，想到徐雲川根本看不到，又低低地應了一聲：“好，我現在就過去。”
徐雲川怎麼說也跟林以彤認識了兩年多，明白她根本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在聽見預料之中的答案之後，也趕忙應着：“那我們等會兒見。”
“等會兒見。”林以彤回答完，卻沒有掛上電話，纖細的長指反而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話筒，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
徐雲川做了這麼久的助理，早已經習慣了做最後那個掛電話的人。
道了再見，卻一直聽不見這邊的忙音，他也不由得愣了下，才恍然開口：“總裁他……正好不在辦公室。”
徐雲川的話音未落，林以彤又忙不迭地打斷他：“我……我準備出門了，等會兒見。”
匆忙掛了電話，林以彤才發覺自己的臉上早已經火辣辣得一片。
難道她的心思就這麼明顯嗎？
她還以爲，自己能把對林傾易的想念深深埋在心底，卻沒想到，早已經是路人皆知。
但幸好，他不在，她這次過去也不必遇見，更不怕被他看出什麼。
可是爲什麼，她心底的最深處，似乎還是泛出了一絲絲失望的苦澀？
她——真的不想見到他嗎？
這不過是她第二次來這個地方，可是與上一回的心情卻大不相同。
那一次，她提着親手做好的杏仁小餅乾，心底懷着的，是滿滿的忐忑。
可是此刻的她，想到在這棟辦公大樓裡坐鎮的那個人，心底感受到更多的，卻是滿滿的苦澀。
人都說愛一個人，心底會有甜蜜，有幸福。
可是爲什麼甜蜜跟幸福卻從來都是那麼短暫？
“三所學校，看你喜歡哪個都可以，我的建議是聖光大學美術學院服裝設計，風評最好。”
見面之後，徐助理也很體貼地完全沒有提到林傾易，而是在簡單的問候之後，就直入主題。
雖然號稱是讓她過來選志願，但直到看見他手裡的表格。
林以彤才發現，她將要填的，竟然直接是三所學校的保送單。
三所學校均是國內一流，平常人哪怕能拿到其中一個保送名額就應該欣喜若狂，但是林傾易卻輕而易舉地給她搞來三個。
這麼好的大學，讓她隨便挑，這種事對於別人來說，估計真的是天降餡餅吧。
但是她卻彷彿看見那些表格上的黑色線條漸漸變得立體起來，然後變成一根根堅不可摧的鋼條，編織成牢固的鐵籠，把她籠罩在其中。
她，只不過是被他困在籠中的一隻渴望遠飛的小鳥。
他想要的，是看她一點點地蛻去飛翔的能力。
“這個建議是你的還是他的？”林以彤忍不住開口問道。
徐雲川頓了下，纔開口回答：“總裁的意思是，這專業最優秀，離林宅也最近，不過你如果不喜歡可以儘管選別的，反正其他兩個學區附近也有林家的房產，到時候小姐可以住在那邊。”
徐雲川又停頓了下，才接着補充：“當然，總裁……應該也會過去一起住。”
林以彤知道，這句話，一定是林傾易讓他說的。
分開了這麼幾天，自己還能聽到他特意叮囑的話。
林以彤不知道心底究竟是什麼滋味。
原來他還想着以後再一起住的嗎？
林以彤還以爲，他已經反感到不屑於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氣。
“就這一所好了。”林以彤勉強扯起嘴角，把聖光大學的那一張表格拿起來。
雖然保送的程序繁冗，但她明白，只要她填過這一張表，其他的就再也不用她操心，徐助理都會辦得妥妥當當。
她真不知道幾輩子才能修來這樣的運氣。
她是不想應該知足？
“保送的事情我會盡快處理的，我打個電話讓司機送你回去，還是小姐想去哪裡逛逛？我讓司機陪着你。”徐雲川說着，已經低頭劃開手機上的鎖屏。
林以彤趕忙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搭個計程車回去就可以，很方便的。”
“司機更方便，你稍微等下，我打通電話再送你下去。”徐雲川剛剛說完。
電話還沒播出去，門外就傳來一陣清晰的女聲。
“才只吃個飯就回來上班，好無聊哦，傾易，你就不能再陪人家出去逛逛嗎？我們都已經很久沒約會了。”
這聲音，毋庸置疑就是秦悅的。
從那天分開之後，她跟秦悅也再沒有見過面。
林以彤的身形倏地一僵，下意識地握緊了未開的門把，努力地把自己藏在門後。
怪不得一向跟徐助理形影不離的林傾易，今天出門竟然會把他留下。
原來他不是去工作，而是去約會。
“我下午有工作，你先回去，我晚上會派車去接你。”面對秦悅，林傾易的嗓音裡少了許多冰冷。
只是聽起來也沒有什麼情緒。
“好嘛——那起碼讓人家進去歇歇腳，等司機過來，好不好？”
在林傾易面前，秦悅一向的溫婉也不自覺地收起了大半，被撒嬌代替。
這麼看起來，他們還真是一對再正常不過的情侶。
這一次，林傾易雖然沒有同意，卻也沒有再開口拒絕。
旁邊總裁室的門喀地一聲開啓，那兩個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那扇厚重的鋼藝門裡。
林以彤的腳步踉蹌了下，抓着門把的手不由得更加使勁，幾乎把畢生的氣力都放在了上頭。
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正常地邁出那扇門。
徐雲川的電話還沒有撥出去，自然細心地看到了這一幕。
他把手機放回去，臉上不禁露出些擔心的神色：“小姐，你……”
徐雲川本來想問，你沒事吧？
可是這句話似乎現在問出來，更不合適。
林以彤強迫自己露出個笑臉，但是這個笑臉卻比哭還讓人心酸。
“看來，司機先生真的沒空送我了，我還是自己回去吧。”
如果是剛剛，徐雲川或許還會答應她這個要求，眼下這種情況，他哪裡能放得下心。
“等等！那個……我送你。”徐雲川縱然心思縝密，卻終究是個大男人。
面對這種情況，他竟然不由得有些口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