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衡收好槍支,將地那具屍體的某幾樣東西抓起塞進包裹裡面,原路朝着之前放下刀疤的地方跑去。刀疤失血過多、極力保持着清醒靠在樹後,聽到動靜警惕的睜開眼,已經有些沒力的手抓緊了槍支準備給來人一槍,直到看到了安衡,才鬆懈下來,着急的咬牙:“副隊你來做什麼?”
安衡蹲下身將他的傷口再次做了簡單處理,抓起他的胳膊背在背:“走。”迅速朝來處跑去。
刀疤已經暈得沒力氣了,但還是咬牙氣得不行:“副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快死了,你帶一具屍體拖累你也跑不走划算嗎?”他腹部那一槍大概打了肺葉,再加現在在邊境森林裡面根本趕不及去醫院,所以最開始當靶子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卻沒想到他們家副隊看着聰明,其實蠢得夠嗆,腳軟還回來找他。
“等你死了我再把你扔下去。”安衡面無表情,卻揹着人快速朝黑暗跑去。
刀疤氣得想翻白眼,但力氣卻越來越少:“……那還來得及嗎?”
安衡托起對方的大腿,察覺到刀疤的聲音變弱,冷聲道:“眼睛睜大點,別閉眼。”
刀疤苦笑一聲:“我也不想閉眼,我都還沒見我女神呢。”
“兩張。”安衡咬着牙齒,顧不了大腿和肩膀的傷,血水和汗水混合,他低吼。
“什麼兩張?”刀疤已經有些迷糊,只能本能的回答。
“兩張簽名照。”安衡沉聲道:“再加我姐夫的限量版照片。”
刀疤翻了個白眼:“我要封影帝的做什麼,我又不搞基。”
安衡汗水淋漓,這種時候其實最好是不要說話保留力氣,但他卻擔心刀疤徹底閉眼睛:“我有一雙奧多特的簽名限量版球鞋,你活着回去我給你。”
“喲呵,副隊你果然是土豪,嘖嘖嘖。”刀疤趴在他身,嘿嘿笑着:“放心,這麼難得打土豪的機會咱肯定不會放過不是,我是要死也得回去再死。”
安衡使出了全部力氣,揹着隊友往黑暗衝。他大概從未體會過這種無力感,和死神和時間賽跑,但越跑卻覺得希望越渺茫。他跑得再快,也抵不過後背已經滲透他衣服的血液的灼熱。
他只有拼命的跑,雙腿已經麻木沒有知覺,但還在往前衝,不敢看身後一眼,脖子僵硬的低吼:“你特麼敢死,我把你鞭屍。”
“副隊你這心狠了啊。”刀疤虛弱的哼了聲:“我還以爲你要威脅把我屍體丟這兒喂狼,那我倒是挺願意,鞭屍算了。”他的說話聲依舊不着調,卻仍舊在極力堅持着、再堅持着。
直到安衡的胳膊被人一把托住,隊長的聲音傳來:“交給我,你休息一會兒。”
然後再次往前衝。
十五分鐘後邊界線一架直升機飛了起來,迅速朝着附近最近的城市飛去。
半個小時後,已經準備好的醫生快速將人推進了手術室,進行最後的搶救。安衡跌坐在冰冷的地板,身是血、背是血,臉泥水、汗水、血液混合,味道難聞得作嘔。
旁邊的醫生焦急的在說着什麼,但安衡卻閉眼靠在那裡動也不想動,亮起的手術燈牽引了他所有的心神。
隊長走過來,踢了他一腳,沉聲命令:“先去處理傷勢。”
安衡想說他沒什麼,卻被隊長髮紅的眼神鎮住:“我在一個小時前失去了一個隊友,現在還在等待一個隊友活下來,別讓****更多的心。”
安衡睫毛一顫,沉默的站起身,僵直着脊背敬禮,然後避開了護士的攙扶,脊背筆直如槍的朝手術室走去。
他的手術並不算難,只是肩膀的那顆子彈打的地方有些危險,需要更多時間的修養和處理。躺在病牀,耳邊是隊友的說話聲,但他的思緒卻飛到了還在進行的手術室和遠在京城的家裡。
兩年來他受傷數次,有更危險的也有沒那麼危險的情況,但每次他都不敢打電話通報情況。但每次事後,他總能接到老頭子的電話。
如此刻……
一陣腳步聲響起,隊長將一部手機遞到他手:“老爺子的。”
安衡嗯了聲,擡手接過電話喂了一聲,電話那頭沉默兩秒,傳來老爺子乾巴巴的聲音:“死了沒?”
安衡泵着脣線:“還差點。”
“哦,那好。”
“嗯。”
“想吃什麼?”
“紅燒肉。”
“你大哥說這次生日給你買棟別墅。”
安衡面無表情:“哦。”
“但被我拒絕了。”
安衡:“……嗯。”
“我讓他給你點股份。”
這對話怎麼聽怎麼詭異,但旁邊的隊友都已經習慣了。他們家副隊來頭很大,之前空降隊伍時還曾猜過是否是走的後門。但這也不大可能,傷亡率這麼高的隊伍,誰家捨得把人送到這裡來送死?
一次、兩次、三次,這位年輕英俊得過分、來頭也大得過分的年輕人用自己的實力征服了隊友,也融入了這個集體。
那位來頭大得驚人的老爺子大概唯一走的後門是每次戰鬥後第一時間給孫子打個電話,除此之外從不干涉任何事宜,而且打的電話也格坑人,如現在的對話,讓人嘴角抽搐都不知道怎麼表達得好。
讓他們徹底刷新了對那位老爺子的敬畏,真不是一般人。
“行了,沒死、沒重傷、也沒心理陰影,能吃能睡能開槍,您老放心睡覺,過些天我回來。”安衡懶得再和老爺子說些廢話,嘆了口氣無奈的道,他知道老爺子是怕他每次產生戰後陰影,所以打電話來插科打諢,但理解是一回事每次被憋又是另一回事。
“哦,那好。”老爺子沉聲道:“記得早點回來,六六小寶貝兒說等着小舅舅帶他開馬丁車,說你次答應他的。”
安衡冰冷晦澀的臉露出溫柔的笑:“我記着呢,讓他好好練琴,回來彈給我聽。”大概每個男孩子心裡都有個英雄夢,所以自從小不點理解什麼叫戰士後格外崇拜他,算他說各種不靠譜的話也當真理一樣記着,爲了這他倒黴姐夫黑了數次臉,姐姐嘴角抽了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