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任鬆毫不掩飾的敵意,風沙臉色冷下。
就算想對四靈做出些妥協,被人打上門的時候也絕不會半分勢弱。
單方面釋放善意是一碼事,被人逼着不得不妥協是另一碼事。
“我且問你,高王勾結契丹,你知是不知?”
任鬆皺眉道:“風少怕是忘了自己的處境,是否管得太寬了。”
“看來你是知道的。”風沙笑了起來,眼中幽芒滲閃,殊無半點笑意。
任鬆感到莫明恐怖的壓力籠罩心頭,下意識道:“高王近來是跟一個契丹的皮貨商人打得火熱,似乎想通過他購買一批戰馬。要說勾結契丹,應該還談不上。”
風沙神情微鬆。
那皮貨商人肯定是契丹的奸細,高王既然有所求,難免暗裡幫些忙。
錢璣的行蹤八成就是因此暴露的。
如果只是這樣,那還好辦。
任鬆猛然回神。
人家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怎麼又彷彿風沙的下屬一般了。
任鬆乾咳一聲:“看來風少是不打算給我面子了,別忘了這裡是中平不是辰流。辰流女王幫你,中平高王只會幫我。”
“中平地狹國小,除了水軍稍可一觀,軍隊規模實在有限,由於各方勢力無暇顧及,這纔在夾縫中生存下來。”
風沙淡淡道:“單論實力,中平連稍大點的地方藩鎮都比不上。若非顧忌影響,你這個江陵玄武主事都能滅了高王,拿他來威脅我,不覺可笑?”
任鬆愣住。
“你不會以爲投鼠忌器,我就不敢還手吧?如果我保不住性命,還管得了死後洪水滔天?”
任鬆神色微變,沉默不語。
在他看來,風沙無論如何是不願意和中平硬拼的,一旦受損過重,四靈馬上就能取其性命。
沒曾想風沙的態度竟如此決絕。
偏偏他不敢賭。
如果江陵局勢像流城一樣失控,就算最後幹掉風沙,他這個新任不久江陵玄武主事照樣做不下去。
一敗再敗,恐怕這次再沒好運有人出面保下他了。
任鬆嘆了口氣:“上面給我下了死命令,蘇環小姐必須完好無損的回返,否則我交不了差。”
早這樣老實不就完了。風沙撇嘴道:“算算時間,環小姐已經離開流城,短則三天,長不過五天,應該就能抵達江陵。”
任鬆有些意外,本以爲流城事敗後蘇環凶多吉少,沒想到風沙居然沒有殺她。
早知如此,他幹嘛上杆子做惡人。
“是我心急魯莽了,誠心給風少道歉。我這就去見高王,讓他正式召見柔公主。”
“沒必要。”
風沙擺擺手:“事到如今無須瞞你,三河幫的艦隊明天就會兩面截斷江陵水道,無論你說不說話,高王都會着急見雲副主事的。”
任鬆臉色一白,急道:“不可,萬萬不可……”
原來風少還真不是虛張聲勢,居然已經動上手了。
風沙輕描淡寫道:“看在咱倆以往共事的情分上,這次給你點面子,江陵城內我就不折騰了。”
這件事的幕後黑手是任鬆,高王不過一個傀儡,根本身不由己。
當然,他絕不會因此心生同情的。
政治這玩意兒本來就只看結果不看起因。
在各方勢力眼中,高王這些天故意冷遇,柔公主的面子已經被踩在腳下。
如果不狠狠教訓一頓,往後誰還會把辰流柔公主當回事?
任鬆深感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心裡又不禁一陣輕鬆。
不管怎樣,橫在兩人之間的溝坎暫時填平了。
起碼在蘇環回來之前,沒有和風沙翻臉的理由。
沒人比他更清楚和風沙敵對時的感受,真如崇山壓頂,烏雲蓋頭,那種無形的壓力令人疑神疑鬼,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甚至喘不過氣來。
任鬆抓起茶杯狠灌一口,苦笑着自嘲道:“你說我也是蠢,哪次和您對上落得好了。在您看來,我恐怕就是個屢戰屢敗,欠收拾的傻子。”
風沙搖搖頭沒吭聲。
這小子能屈能伸,敗而不餒,最關鍵是敢於認輸敢於認錯,這實在很不容易。
大多數人都不會否定自己,自尊心會幫忙找出千百個開脫的理由。
既然並沒有錯誤和不足,當然就沒有改正的必要,於是就會一錯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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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憑知錯認錯這點,任鬆就算個人物。
“不瞞風少。您和隱谷攪在一起,上面大爲光火。”
任鬆擱下茶杯,正色道:“硬碰硬不是個事。老虎總有打盹的時候,您沒法保證從此以後不出任何錯漏,一旦讓上面抓住機會,唉~”
他和風沙是有交情的,只是這份交情並沒有大過四靈罷了。
風沙臉色柔和下來:“有些事不能和你說,說了你也不懂。”
一直維護他的四靈高層怕是已經落入絕對的下風,沒辦法給予庇護,所以他只能硬起頭皮強撐下去。
任鬆想了想:“剛纔您好像很關心高王和契丹的關係。”
“沒錯。”風沙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高王近來特別寵愛一個叫蕭燕的美人,此女來歷有些蹊蹺,我發現她和那個契丹皮貨商人曾經數次私下會面,其他什麼都沒查到。”
任鬆低聲道:“據我所知,蕭燕和高王長子高權似乎也有一腿。高權這次代父迎接雲副主事,突然於私下場合表達求娶之意……好像與這女人有關。”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風沙聽得一愣一愣的。
忽一轉念,連四靈都查不明白的人,說明大有來頭。纏上中平王幹什麼?針對雲虛的目的又何在?
玄武負責四靈的內衛,掌控當地的局勢才能防患於未然。
任鬆覺得這個叫蕭燕的美女就有攪亂江陵局勢的能力和企圖。
偏偏一直理不清頭緒,所以想讓風少幫忙參謀參謀。
風沙的確很感興趣,尤其知道這個蕭燕和契丹商人有聯繫之後。
“這女人什麼時候來的江陵,怎麼和高王勾搭上的?”
“我之所以接手江陵玄武,就是因爲我的前任死了。連同負責情報的朱雀主事以及親信隨從共十三人,一個活口都沒有。”
任鬆冷冷道:“最近半年的情資案卷……不翼而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