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風沙捱了彤管一刀,彤管對他的態度好多了。
肯定不會是因爲內疚,八成因爲發現了他的弱點。
覺得有辦法可以掌控他,至不濟也有辦法消滅他。
風沙覺得氣氛適宜,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我們現在在哪?
彤管抿脣笑道:“你總算問了,還以爲你能忍上一路呢!我們剛過毫州。”
風沙不禁皺眉。
他是在下蔡上的船,理應走肥水或者潁水北上去汴州。
算算時間,當下應該差不多抵達汴州。
如今剛過毫州,說明彤管走了一大段回頭路,先順着淮水至下游濠州西面的渦口轉入渦河,然後由渦河北上,毫州之後是宋州,宋州之後纔是汴州。
那麼問題來了,爲什麼?
爲什麼彤管非要捨近求遠,不走肥水走渦河?
彤管見風沙若有所思,含笑道:“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直接告訴你爲什麼。”
“正要請教。”
“於下蔡啓程當天,我把凌風凌十雨隨船的風聲特意傳了出去。你猜除了紀國公的船隊,還有誰的船隊跟了上來?”
風沙恍然大悟,苦笑道:“燕國大長公主。”
通過凌風之前的行程篩選一遍,行程相仿的船隊本就不多。
彤管突然走回頭路,腦筋正常的人都不會跟着捨近求遠。
既然還是跟上來,一定有緣故。
如此一招,可以輕易排查出哪些船隊和凌風有關係。
彤管得意道:“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找你要私信?燕國大長公主寧可走回頭路都要跟着你,和你的關係當然匪淺。”
風沙讚道:“長公主智慧與美貌並重,凌某衷心敬佩。”
彤管咯咯一笑,露出個總算壓過你小子一頭的神情,又迅速斂容道:“你的私信有效果了,燕國大長公主願意出面。我向來有功必賞,你想要什麼?”
風沙搖頭道:“她願意出面是一回事,能不能成是另一回事。事還未定,賞之過早。”
彤管斜眼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燕國大長公主封地在幽州,乃是入關的契丹大軍集結兵馬、軍器、糧儲的戰略要地,她說話最管用了。”
風沙繼續搖頭:“救援太原府的契丹大軍發兵於雲州,跟幽州沒什麼關係。”
彤管挑眉道:“你好像很不樂意立功受賞?”
“無功不受祿。”
風沙本以爲把彤管壓得沒脾氣,結果人家反手來個暗度陳倉,紀國公和蕭燕的兩支疑船船隊立刻暴露。
這是彤管講出來的,還有沒有沒講的?
疑船船隊包括數艘溜過江都的三河幫戰艦,以及數支打着不同旗號的貨運船隊。
最要緊的是雲本真的風門船隊,一共三艘,乃是他能夠神出鬼沒的核心,到底暴露沒有,又或者暴露了幾艘,尚在未定之天。
面對這種人還是小心點爲妙。
從她手裡白拿的好處,最終一定會燙到自己的手。
不過,彤管這招暗度陳倉對他也有好處。
本來隨着他行經的地方越來越多,行程連成的線也就越來越明確,那麼越接近汴州,被人看破行藏,預先埋伏的機率越大。
這下好了,連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折返一程,別人更加想不到。
原來僅是若隱若現,現在北周密諜在北周境內親自押運,等於徹底隱身。
相信當下很多人都看着地圖抓狂或者傻眼呢!
“喂喂~你這人怎麼總是莫名其妙的發呆,我說話你到底聽到沒有?”
彤管十分不悅,能跟她說話說走神的人,她這輩子就見到過一個,就是面前這個,還是經常走神那種,搞得她對自己的容貌都沒有自信了。
風沙賠了個笑臉,問道:“到達汴州之後,長公主打算怎麼處置我?”
彤管露出個“原來你小子也知道怕”的眼神,微笑道:“當然是關進侍衛司的暗牢,你還指望這輩子能夠活着出去嗎?”
風沙笑了笑道:“我在某些人眼中並沒有消失,長公主是否太過一廂情願?”
無論紀國公還是蕭燕,其實都可以把他從北周密諜手中撈出來。
之所以現在撈不出來,是因爲路途上沒有人比彤管的身份更高。
但是,囿於紀國公出面,涉及外務。
彤管也做不了主,只能把他押回汴州,交給周皇決斷。
“我知道唬不住你,還是忍不住想試試。放你出去可以,只要替我立下三大功勞,立刻放你自由。否則我拼着挨皇兄一頓教訓,弄死你也就弄死了。”
風沙啞然失笑,這一招他對蕭燕用過。
彤管凝視道:“怎麼,你不信?”
“我信,並且覺得很公平。我真心希望能夠和長公主搭上關係,三大功勞就當作見面禮好了。”
“你口氣一直這麼大,倒要我好想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有那麼不可告人嗎?別跟我說凌風凌十雨,我不信。若非我明知李澤仍在潭州,真以爲你是他了。”
風沙嘿嘿一笑:“我比他值錢多了,怕你忍不住把我賣掉。現在挺好的,就算你想賣也不知道賣給誰。”
彤管默默地掃量風沙一陣,突然道:“你挺會猜謎的,正好有件事想問問你,如果你對我有所幫助,算你立一大功。”
“請說。”
“你是否知道,皇兄有意滅佛?”
風沙不動聲色地道:“這麼事關重大,並且極度機密的事情,如果我說我知道,長公主是否要追問我從哪裡知道的?”
彤管秀目閃過訝異神色,心道你居然真的知道!旋即回覆平靜,輕柔地道:“我不追問,只想問問你對此事的看法。”
風沙謹慎的答道:“那我需要先知道長公主對此事持何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