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和雲虛輪番幾巡敬酒,象徵性的吃了點菜,各自說了些感謝慰問的話,留諸女繼續參宴,兩人先後告辭離席。
失敗有失敗的煩惱,成功有成功的麻煩。
失敗固然損失慘重,成功則有很多事情需要趕緊安排落實。
何況這次勝得僥倖且出乎預料,導致之前很多後手無法繼續,甚至已經不合時宜,必須儘快做出調整。
雲虛忙活什麼,風沙現在根本沒功夫琢磨,形勢的轉變使他不必急忙離開潭州,留下才能獲取最大的利益。
同何光合夥吃黑的買賣需要重新考慮。
他還帶着一船契丹間諜和一船勾結契丹人的敗類,怎麼處置這兩船人是個很大的難題。
另外,潭州無恙,那麼設在東鳥的據點自然應該放在潭州城。
儘管這次迫得雲虛出錢設點,然而的人事安排和人員的調撥不能也交給雲虛。
否則這個駐點最後姓風還是姓雲就很難說了。
還要很多事情需要善後,比如賞賜。
下面的人可以交給馬玉顏安排,然而包括馬玉顏在內幾個主要人物不能假手於人,必須親力親爲。
最關鍵的事情,他和四靈和隱谷的關係經過此次將會發生變化。
他就好比一顆擱在光滑平板上的水晶球。
四靈抓着平板往左用力,隱谷抓着平板往右用力,他身處其間只能盡力保持平衡。
每次發生變故,無論勝敗都相當於經歷一次傾斜或者顛簸,平板上的水晶球更難控制。
無論往哪邊滾過頭,水晶球都會落地摔碎,他則粉身碎骨。
總之,對他來說,壞事過頭一定是壞事,好事過頭未必是好事。
必須小心翼翼的權衡利弊。
風沙靠在躺椅上發了陣呆,伸手往身邊摸甜點吃。
繪聲會安靜的候在旁邊,主人一伸手就會把食盤恰好遞上。
風沙一摸便即回神。
繪聲豐腴卻嬌小,雲本真則高挑多了,所以兩女舉盤的習慣各有高低,指尖一觸到甜點他就知道換人了。扭頭一瞧,果然是雲本真。
雲本真的臉蛋上浮起些許紅暈,漆黑晶瑩似寶石的眼珠泛着粼粼的漣漪,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瞧,呼吸略微紊亂,一副想撲他懷裡,又怯生生不敢的俏模樣。
“你什麼時候來的?”風沙不禁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雲本真的臉蛋。
他知道雲本真極其戀主,甚至到了病態的程度。他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舒服的。
“纔來不久。”雲本真鼻息急促幾下:“看主人正在想事,沒敢打擾。”
她一來就把繪聲給生生瞪走了。
不光繪聲,這些貼身的內侍沒有哪個不怕雲本真的,面對這位內侍首領比面對主人還戰戰兢兢。
畢竟風沙脾氣甚好,很少發火。雲本真則心黑手狠,非但酷愛酷刑,還相當的精通,知道怎麼施加最大的痛苦。
凡是捱過她懲罰的人,回想起來無不腿肚子轉筋、渾身打擺子。連彪蠻倔強的蕭燕几次折騰都不得不屈膝服軟,其他人自然更撐不住。
風沙問了幾句留在城外戰艦的情況,雲本真一一答了。
除了發現那支東鳥水軍之後派人進城送信,以及幾船送給何光的特產已經交割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大事。
就一件小事,船上那些難民多是年輕的女人,和一羣血氣方剛的弓弩衛沒日沒夜擠在狹窄的船艙裡混居,少不了鬧出些小麻煩。
她嚴厲處理了幾個,又強行分了艙,已經管住了云云。
風沙一聽就知道這種事不可能壓太久,一味強壓遲早出亂子。弓弩衛的規矩比軍法還嚴苛,真要這樣持續下去,說不定也會來個營嘯。
風沙思索道:“你作爲風門掌教一直僅是個頭銜,手下還沒人手。我決定把這批弓弩衛連同船上的難民全歸入風門……”
說着起身去到密櫃前,解鎖開櫃取出一個上着火漆的鐵匣,然後交到雲本真手裡。
“這是風門的架構和宗旨,以後按照風門的規矩管他們。另外,開個口子,允許立功和身處要職的人在風門內部嫁娶,讓他們有個盼頭。”
雲本真接過密匣抱在懷裡,連連頭點,難掩興奮之色。
風沙想了想又道:“以後每天早上無論多忙,我給你留半個時辰,專門講風門的事。現在初建,我不強求,以後我要聽到成績。”
雲本真臉上的興奮之色褪去,忍不住道:“婢子去管風門,誰來伺候主人?”
“這裡面寫的很清楚。”
風沙伸手點點雲本真懷中的密匣:“風門不與其他人發生任何橫向聯繫,你只聽命於我,除了一些特殊情況,你想不留在我身邊都不成呢!”
雲本真頓時高興起來,將密匣抱的更緊了。
風沙讓她打開密匣,取出書折,給她細細講解注意事項。
正說了個大概,繪聲進門道:“有小艇接近被攔下,來人說是絕先生的特使,艇上一共十人,其中九名水手,沒有攜帶武械。”
風沙嘆了口氣,心知麻煩來了,讓繪聲將人請來。
出乎預料的是,絕先生的特使態度不是一般的好,既沒有憤怒也沒有責難,只是希望能和他建立直接聯繫,最好儘快互派一位聯絡使。
風沙立刻猜到絕先生爲何有此想法,八成是之前那頓盲人亂打鬧的,他也覺得這樣不行,太容易產生誤判,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絕先生沒有發難,反倒派出特使,令他頗感意外,這無異於認輸。
朗州軍潰散,意味着東鳥四靈動用諾大力量,精心設下的佈局完全破局,損失不可謂不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