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攻永王府的人,居然不是風沙的人?
東鳥上執事眉角劇跳幾下,大步過去劈手奪下記載口供的書折,展開細看,良久後收折背手,書案後來回踱步。
絕先生上前一步,動脣說話。
東鳥上執事擡手止住,前後擺着動書折,冷冷道:“不是風沙,就是隱谷。除了隱谷,誰還能把身份掩蓋到連我們都查不出底細?”
這事看起來芝麻小,其實頂天大。
永王王崇的地位舉足輕重,不但開府建牙,擁有獨立且五臟俱全的小朝廷,還獲得相當一部分朝堂重臣的鼎力支持。
相當於開了個護體法寶。法寶不破,萬法不侵。
正因爲如此,四靈可以通過王崇肆無忌憚的安排很多緊關節要的事情,比如臨陣獻城。
就算東鳥皇帝明知道自己弟弟心懷不軌,也不是想動就能動的,只能以寬言勸誡,以實利誘從。
總之,先要穩住局面,渡過眼前難關之後再徐徐圖之。
真要硬幹蠻上,朝堂上下必定亂套。
不提其他兄弟兔死狐悲,某些手握實權的高官顯貴哪怕僅是爲了自保,避免被當作叛逆清洗掉,也非得硬保王崇不可。
否則不等城破,自己的腦袋瓜先就掉了。
一旦變成此種局面,等於逼人造反,潭州城不攻自破。
以隱谷一貫的行事作風,更不可能對一國皇儲動手。
如今到手的這份口供,似乎證明隱谷打破以往的慣例,背後所透露的訊息令人不寒而慄。
這是打算拋棄兩家維持已久的默契,徹底撕破臉全面開戰嗎?
絕先生愁眉緊鎖,輕聲道:“尚有說不通的地方。如果真是隱谷出手,風沙爲何要三河幫後面壓陣?”
東鳥上執事想了想道:“他發現了隱谷的反常舉動,同時知道三河幫看到的情況一定會轉到我們手裡,所以用這種方式向我們示警。”
絕先生沒想到上執事會得出這麼奇怪的結論,愣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回神,死活沒想明白這背後的邏輯。
“多的話我不能明說。”
東鳥上執事微微一笑:“有一點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如果世上僅有七個人不能容忍隱谷蓋過四靈,那麼必是我等六位上執事和風沙。”
絕先生倏然一驚。
這暗示太明顯了,對他來說和明講沒有任何區別,風沙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
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驀地豁然開朗。
如果風沙在場,一定笑掉大牙。
這些勾結契丹的漢人敗類肯定曾被契丹密諜小心翼翼的掩蓋了身份和過往,短時間內誰都別想查明白。
於是他以此將水攪渾,但也僅是想讓對手疑神疑鬼,拖住部分精力,分散注意而已。
簡而言之,還是聲東擊西。
他絕對想不到東鳥上執事居然會做出這麼嚴重的誤判。
因爲身份地位的差距和不明情況的關係,絕先生雖然覺得疑點頗多,然而沒法反駁,更沒法做出判斷。
他只能沉默不語,由得上執事下達命令,把城內針對風沙的佈局和人手往隱谷方面轉移。
風沙並不清楚對手已經犯錯,他也絕不會指望對手犯錯,一面密切關注韓晶的準備情況,一面小心翼翼的注意永王府那邊的形勢。
不得不說,這次用蕭燕用對人了。
蕭燕雖然是契丹貴人,明顯不是錦衣玉食中長大的,自幼生活在弱肉強食的大漠草原與崇山峻嶺之間,像狼一樣生活棲息,像狼一樣覓食捕獵。
狼的兇殘幾乎刻到她的骨子裡,同樣刻進骨子裡的還有狼的狡猾和忍耐,也像狼一樣爲捕獵物不擇手段。
她在馬背上成長,隨着契丹勇士南征北戰,屠族滅國無數,親身經歷一個小小的部族短短十數年間滾雪球一般迅速擴張。
那是草原的盡頭,那是大漠的邊緣,直到崇山峻嶺之巔,甚至已經快打到海邊。
經驗豐富的她輕而易舉把這一羣本來零散的人硬生生弄成了一羣狼。
雖然在她眼裡這羣狼不夠飢餓、不夠勇猛、不夠嗜血、牙平爪鈍,頂多是羣披着狼皮的羊,好在不會用太長時間,也不必心疼死活。
永王府就是她的獵物,且是肥大狀碩不能移動的獵物。
她就是頭狼,領着羣狼左咬一口,右撓一爪,甚至僅是露個頭咆哮一聲便即隱去,讓獵物沒有一時能得安生,時時刻刻恐懼恐慌。
細小的傷口不斷的累積,一點一滴的流脂又流血,瞧着傷勢不重,已經心疲體乏,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風沙實在沒料到蕭燕這女人帶兵打仗這麼能耐,不過短短半日時間,永王府竟然疲態百出,眼看搖搖欲墜,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他同樣發覺城內安靜的不同尋常,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永王府被人大舉圍攻,東鳥朝廷居然像沒看見一樣。
讓伏劍帶着三河幫壓陣就是防備這個的,本打算待蕭燕傷重撐不去,不得不選擇撤退,永王府稍稍鬆氣的時候,三河幫再來突然一擊。
到時雷霆霹靂,四靈就算安插了人手照樣反應不及。
總之虛實轉化,可實可虛,隨心隨意。
結果出乎預料,稍一思索就知道肯定隱谷使了勁。
東鳥皇帝一直拿他這個弟弟毫無辦法,於是來個順水推舟默認眼瞎,暗地裡說不定還興高采烈的幫忙按下了永王府的援兵。
明明一件天大的事,就這麼稀裡糊塗還沒p大了。
風沙不禁搖頭。這就是做棋子的悲哀,地位再高的棋子還是棋子,只要沒成爲棋手,就有被棄子的可能。
這個時候,何光該有動作了。
他不可能容忍王崇丟掉性命或者落別人手裡,否則絕先生能活活扒了他的皮。
風沙想了想,向繪聲吩咐道:“警告蕭燕小心身後,估計有人要打她外圍了,讓她見好就收,暫且找個地方躲起來,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