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徹底決裂

江富國一個人坐在書房,戴着金邊眼鏡,眼神聚落在書的某一頁,久久不能回神。吸引他的並不是書裡的內容,而是裡面夾着的一張泛着黃的舊相片。

相片裡的人清純美麗而又落落大方,白皙的笑臉,娟秀的身材,處處洋溢着自信和明媚。這張唯一遺留下來的老照片,被江富國藏在一本最不起眼而又印象最深的一本書裡。

照片上的人給過他太多有關於美好的記憶和青春,雖然過去了那麼多年,該有的模樣和人都已失去。但那份有關於愛情的回憶卻一直鮮活的留存在江富國的意識裡。

他不知揹着家人偷偷撫摸了這張照片多少次,他背地裡想念、流淚、愧疚、悔恨、自責···,照片都被看的失去了棱角。

江富國腦中裝着滿屏的回憶,和此人的種種過往都叫人難忘又心痛。這人就是劉豔,是江富國的初戀,是他這輩子唯一深愛過的女人,也是江日上已逝的生母。

其實在內心深處他不是不愛日上這個孩子,畢竟是最愛留下來的骨血。他不是不知道日上這些年受的委屈和薄待,他也想給日上愛,盡爲父的本分,讓日上和正日享一樣的待遇,甚至想彌補日上缺失的母愛。

但可惜,很多事都不是他說了算,更多的是無能爲力。他知道只要他稍微表現出對日上這個孩子的在意,利惠就不會留下他。他也不能關心他,因爲利惠一旦嫉妒了,難保不做傷害他的事。

所以江富國一直以來對日上就只能冷淡,不管不問,假裝漠不關心。他想在最後的時候給日上一筆一次性的補償,想把日上失去的東西補回來。可惜他不知道,時間和情感是補不回來的。

日上推門而進,江富國看到日上那一瞬間最初是難掩的驚喜之情。但由於日上臉上掛着明顯的敵對神情,父子二人進入沉默的對視期。

“回來了?”江富國藏起照片,用習慣的語調問道。冷漠對日上的時間太久了,一時的他不知道該和日上怎麼相處,忘了愛的表達。

“是真的嗎?”日上一直看着江富國的眼睛,他在等回答,他也在找答案。

“什麼?”

“我問你那是真的嗎?你把整個公司都給了正日。”日上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雖然大,但底氣卻不足,因爲他大概知道答案。多此一舉的跑來追問是因爲心太不甘,不甘自我承認自己被整個世界遺棄了。

“····是··,可是我有······。”江富國遲疑了一下點頭,剛想解釋什麼,看到盛利惠進來便又欲言又止了。

“噢,我說你幹嘛回來,原來是來爭財產。”盛利惠在後面偷聽不下去了,深怕江富國改主意,立馬站出來言語干涉。“你這個做兒子的還真是可以,你爸生病了你不管,提到繼承財產你跑的比誰都快。”

“我是在和他說話,不是你。”日上對着盛利惠放狠話,內心僅有的情感都跌落了谷底。

“富國,你看看,這就是你所謂的兒子。”盛利惠是最看不得日上的,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她對當年的事依然耿耿於懷。日上依然是她感情和婚姻上抹不去的恥辱,她一看見就止不住的憤恨。“滿身酒氣的胡混回來,見人就嚷嚷,眼裡還有沒有長輩二字,我們是上輩子欠他的嗎?養他這麼大欠多少債也該還了。”

“你先出去,我和他談談。”江富國給盛利惠遞出乞求的眼神。

“談可以,但醜話我們必須說在前面。”盛利惠俯身在江富國耳前低語,“江氏可是我和你一手打造,它的繼承者就永遠只可能是正日。”

江富國點頭後,盛利惠不情願的出去,臨走還再送幾眼厭惡給日上。

“爲什麼生我?”日上扯着喉嚨嘶吼,多年的舊傷口崩開。緊接着他自嘲地笑了,“呵,我忘了,並不是你想生我的,這個世界上可能最不願意我出生的人就是你。“

“日上,很多事情不是你認爲的那樣,你也是我兒子。“

“是嗎?我沒有感覺到。“日上好難過,這麼多年隱忍的委屈和不甘,恐怕都要在今天一一攤牌了。”我只知道我對你來說是個不好的意外,是累贅,是你一直想丟的負擔。”

“你的到來雖然是個意外,但我從來沒有把你當負擔。”江富國雖然說的都是真心話,但他不知道怎樣表達才能讓日上相信,在他內心深處日上一直都是他疼愛的兒子。

“那你爲什麼不愛我?不像父親那樣對我?我爲什麼就不能像正日一樣有愛有家?我真的不明白你既然不愛我,爲什麼還要讓我存在,讓我經歷感受這一切。當初爲什麼不把我送進孤兒院或者直接遺棄?爲什麼將我留下來?“

“原來你一直是這麼認爲的,你怨我恨我?討厭這個家。”江富國知道日上的想法很心痛,雖然他知道日上會對他有怨言,但沒想到會這麼深。

“是的,我恨你,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不成人都不想來到江家給您當兒子。”

“你···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是給你留了財富的。”江富國很早就知道江氏早晚都要傳給正日,只要盛利惠在,日上就別想在這個家有所得。所以他提前讓人註冊了很多空殼公司,揹着利惠他悄悄轉移了很多財產進去,這些他都是準備留給日上的。畢竟日上也是他兒子,他不可能不爲其打算。但這些日上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父親將一切都給了弟弟,一點在意他的痕跡都沒有。

“我不要,收起你那些殘羹剩湯吧,我不是乞丐。”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說話?我可是你爸爸。”

“不,你不是,江富國你聽着,從今以後我們再不是父子。我不姓江,我和你和這個家都再也沒有關係,你的東西是扔是給也都跟我沒關係。我想要的一切我都會得到,我會站得高高的,會在某一天將江氏死死踩在腳下,你們這個家的所有人都要爲你們過去的行爲買單。

“你····你要幹什麼?”江富國激動的站起來。“正日可是你弟弟,你不能傷害他,傷害江氏。”

“你要健健康康好好活着,等着看江氏怎麼一步步跪倒在我腳下,等着看我怎麼親手摧毀江氏。”日上一步步上前將這些話一點點說給江富國,那是他對得不到愛的回擊,也是他對整個世界的戰言。

日上頭也不回的下樓離開,江富國跌坐在椅子上。

正日想要追出去替父親做一些解釋,卻被盛利惠攔了下來。

“你要幹什麼?他是回來和你爭財產,你是不是傻?”

“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把他當家人,他卻一直把你當仇人,再說他本就不是我們家的人。”

“媽,把公司給我繼承管理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我根本就對這方面不感興趣,不如····”正日想說服母親將公司給日上,這樣至少自己不用這麼內疚,總感覺像搶了日上的東西,欠了他。小時候搶愛現在又搶公司,感覺自己是個強盜,看日上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討厭自己這個弟弟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給我閉嘴吧,那個你想都別想,不可能。”盛利惠是真氣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對於自己辛辛苦苦爲他爭來的東西,他怎麼就那麼不上心。現在竟然還提出要轉讓給那個女人生的孩子,這點脾氣性格到底隨誰了,這麼軟弱不上進。盛利惠揪起江正日的耳朵罵道:“這公司是我和你爸苦心經營起來的,我就是扔了,也不會留給那個女人的兒子。”

“你別生那麼大氣,我就是隨口一說。”正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趕忙撤回自救。

“你這話不能讓你爸聽見,以後也不準再說。”盛利惠厲聲囑咐江正日。

“是是是,知道了。”

“正日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媽告訴你,繼承江氏是你唯一的選擇,這上面不會有任何其他的可能。如果你覺得他可憐,可以等你完全掌控江氏後給他一些股份或錢作爲補償。但現在江氏還不是你說了算,收起你那些可笑又幼稚的想法。“

“是是,你說的對。”正日爲避開盛利惠的思想教導課,忙認可脫身。

“你去哪?”

“我換身衣服出去透口氣,這天氣家裡有點悶。”正日無可奈何的轉身上樓,家裡的氛圍太壓抑,他有些喘不過氣。他知道日上走後,家裡不可避免的會出現一場父母爭執,以往都如此,所以他還是趁早躲出去吧。不想被逼着站隊,既然什麼也改變不了,還不如出去清淨,眼不見心不煩。

日上從江家出來,回頭回望了一下江家,帶着滿滿的怨氣和恨意,他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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