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喝着鮮奶,大力咀嚼三明治,就是不讓自己有空閒。
大約十來分鐘後,高天駿一身西裝革履下了樓,他走進餐廳的時候,冷眉緊皺,過來將手搭在我肩上。
我對他笑笑,低頭繼續吃,忽然間覺得自己很可憐。
有了這份感悟,我就不能讓自己看上去很可憐!我挺了挺腰看了他一眼,就想站起來,他卻把我死死抱緊住,“齊黛……”
“不是趕航班嗎?”我提醒他,其實暗含催促。
“這幾天你不要到處亂跑,一切等我回來再說,鄭維會負責你的安全,知道嗎?”他溫柔地吻吻我,但是語氣卻霸道的。
“嗯。”我無棱兩可的哼了聲,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妥,便說,“我還能去哪亂跑?頂多去醫院探望我媽。”
“好。”高天駿沉聲答應,吻了吻我臉頰。
“咳唔,”門口傳來秦光明清清嗓子的聲音,不知何時他已站在外頭,“駿少,該起程了。”
“唔。”高天駿迴應他,然後摸摸我的頭髮,回身就走。
我跟在身後默默送他到大門口,看着他由秦光明護着登上車,很快消失了影蹤。
我站原處好久沒有動,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這一處別墅並不是他之前要我去的那個。
“齊小姐。”一直守在一旁的鄭維喊了聲我。
“嗯,鄭哥,我有話要說。”我對他笑了笑,轉身走回小花園裡,來到魚池旁站定,“您安排來保護我的人最好不要暴露身份,以免被那些人發現是駿少救的我。”
鄭維愣了一愣,隨即點頭,“好,齊小姐想得周到。”
我苦笑,自己怎麼衰都不打緊,不要連累了高天駿才行啊,於是我繼續說,“我每天要到醫院去看媽媽,所以一切出行召滴滴車就好,不必派專車送我。”
“呃,這樣不安全,萬一他們又再起壞心怎麼辦?”鄭維顯然不同意我的說法。
“昨晚的懲罰已經足夠讓他們害怕了,以我對林傑森那種人的認知程度,短期內不會再輕舉妄動的,因爲他們不知道我背後的靠山是誰,出手如此凌厲又果斷!”我對他分析道。
因爲不知道又查不出來,所以才最令他們膽顫心驚!
看着鄭維不停的點頭,我心裡也忍不住給自己一個贊。
昨晚發過誓的,我大難不死的話,一定要向他們討回所遭受的侮辱!那麼我現在先從保護自己和保護救我的人做起!
我回去臥室,發現自個兒的包包已放在了沙發上,去打開看看,一切物品都在,只是手機沒電自動關了機。
充着電開機,賈倩茹的電話打來好幾通了,還發短信和微信問我昨晚去哪了。
我語音給她,撒謊說一直在醫院陪我媽,之後我走進衣帽間,裡面有一大排衣架掛着高天駿的各式西裝和襯衫,意外的是另一排衣架上有十來套女裝!
我看看,是我的尺碼沒錯,便打電話讓鄭維給我預召好滴滴車,又換好衣服,出門去醫院。
一路上我留神看四周路況和有沒有跟蹤或跟護的人,也許是我太沒驗,就是沒發現特殊的情況。
到了醫院大鐵閘門前,我付錢下了車,轉身卻看到蘇珊娜在前面走着。
“蘇珊娜!”我喊她。
蘇珊娜回過頭,驚訝地笑開,快快將大墨鏡推上發線上面架着,“黛兒,在這裡看到你真好。”
“哎,你來這裡換藥?”我也笑了,走到她身邊跟她一起進了門裡。
“是啊,我們找個地方坐着說幾句。”蘇珊娜一手拉着我的手腕往住院部那邊的庭院走去。
看着她親親熱熱拉住我的手,我不禁想,她之前不是不願意被碰觸嗎?現在這是怎麼了?
蘇珊娜大約是察覺到我的思疑目光,她一下子縮回了手,尷尬的指了指空着的長條椅,跟我一起坐下。
“蘇珊娜,傷口還疼不疼?”想起她當時在度假村的別墅裡那全身佈滿一道道血痕的樣子,我心裡又有點悲慼了。
“黛兒,疼一點沒關係,還好醫生說這些傷痕可以去掉,不會留下大疤痕。”蘇珊娜揮揮手。
“哦哦。”我撓撓髮腳,感覺自己的觀念跟她真的有差距,我關心她的情緒,她更看重的是傷情。
“黛兒,謝謝你,如果不是你讓駿少出面救了我,我肯定被那個男人打死。”蘇珊娜打着手勢鋪助語言,對我道着謝。
“別客氣啦,上次你也幫過我忙,我應該幫回你的。”我笑着擺擺手。
“唉,你的友情我不會忘的,以後我能幫你一定幫,但是我怕沒什麼機會再見到你了。”說到這,蘇珊娜的碧眼裡流露出一絲傷感。
“怎會沒機會再見面?”我失聲驚問,隨即心中一動,難道她意思是指她病得很嚴重?
“經過這事情,我恐怕沒辦法在品魅做下去了,至於能不能在廣州住下去還是未知之數,所以提前跟你說一聲。”蘇珊娜扁扁嘴。
“原來這樣,我還以爲——”我適時打住話頭,快快轉話題,“你身材好,跳舞也好看,去哪裡討生活都行。”
蘇珊娜盯我看了許久才說,“黛兒我看你是個好人,就向你提個醒,在品魅裡上班要小心吶,注意保護好自己,陪客人睡的時候記得一定要做好防護措施,我那晚不讓你碰是因爲前些天我有個老客戶被檢查出來染了艾。”
“那你有沒有去做檢查?你怎麼還跟那個韓少去度假村啊?”我睜大眼睛看着她。
“我是想做檢查的,可是跟韓少是早已預訂好了的事情,如果退訂要賠他三倍的錢,我給不起賠款,只好冒險跟他來了,但我有提醒他做足預防措施啊,結果那個爛男人非要逼我跟他玩些新花樣,我一不小心就讓他察覺我是……”
蘇珊娜哽着聲音說不下去了,淚水從她的美目裡流下,她用手指一抹眼角,狠吸兩下鼻子才繼續說,“我們家十幾口人在立陶宛真的很難生存下去,男人打工根本沒辦法養家餬口,全靠女人們出去賣才勉強維持一家的生活,我從小長得美,人人都把我當成女人了,我也覺得自己是女人,爲了家庭爲了有生路我就去做了手術變了身份,後來跟客人先去三亞混了一段時間,再轉來廣州打拼。”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顏麗麗就曾經說過,我家那點事兒真不算什麼,恐怕品魅裡每個小姐身上都有一大把的辛酸血淚史。
“別擔心,我不會把你的事說出來的,品魅那邊也沒人發現你的身份。”我除了這樣說,真不知道拿什麼來安慰她了。
“我看你是不知道駿少的身份才這樣說的,不過都沒關係,我檢測過沒被染到!而且啊在品魅做不成我還有很多出路,你放心吧我餓不死,就算只做外圍的單也能維持下去。”蘇珊娜反倒安慰起我來。
“沒被染到就好,至於駿少應該不會到處說你的事吧?我看他不像那種人。”我還是執着這話題。
“算了算了,不說品魅,說說你和駿少,黛兒,你既然跟了他,就好好把握機會上位,他人脈廣可以幫到你很多的。”蘇珊娜異常誠懇的看着我。
“你知道的,我是因爲我媽急需要一筆救命錢纔不得已賣給他,可我不想再這樣下去。”她對我真誠,我也不作隱瞞地說出自己的打算。
蘇珊娜皺着眉頭盯着地面沉思,好一會兒才輕輕嘆氣說,“這樣也好,自從我認識你之後就覺得你不是混那種地方的人,你身上有種我們沒有的氣質,能夠及早脫離那個圈子就走吧,找份正經工作或者找個好男人嫁了都比現在好。”
沉重的話題把我們兩人的心都憋悶死了,說到這裡,我和蘇珊娜不約而同的岔開話題,改聊些輕鬆的。
蘇珊娜跟我說些立陶宛的風土人情,我對她說些廣西的風景名勝。
桂林山水甲天下,賀州田園的風光,中越邊界的德天大瀑布,北海的十里銀灘,我說得興致勃勃,把她聽的一愣一愣。
“黛兒,你快照照鏡子。”蘇珊娜突然笑着從包裡拿出化妝鏡要我看。
“怎麼了?”我不明所以,還真的照了照。
“你真的很漂亮,平時見你都不說話不會笑,現在雙眼放光,面容像桃花盛開一樣。”蘇珊娜誇張地比劃着雙手。
我臉上一陣熱燙,不過看看鏡子裡的自己,還真是挺好看的,尤其是那朵久違的笑容。
蘇珊娜忽然盯着我額角仔細看,“可是,你額頭怎麼有瘀青啊?不會是駿少——”
“是我不小心撞傷了。”我連忙澄清。
“嗯嗯,看到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蘇珊娜又看看我身上的嶄新名牌衣裙,然後站起身,“可惜我要趕着去換藥,另外還有點事得去做。”
“去吧,不用管我,”我擺手示意她快走。
“好吧,我們再抽時間約見。”她微笑着點點頭。
“有事沒事都通微信哈。”我打手勢催她離開。
跟蘇珊娜分開之後,我去ICU病房外守着,又向主治醫生申請進裡面看了她一次,仍然是短短的五分鐘時間但希望能給她加油和鼓勵。
下午,賈倩茹過來醫院找我,央求我三天後陪她去佛山參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