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思了會兒,又看了眼低眸而立的陸苒珺,徐徐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也說不得什麼,總之你心裡有數就好。”
陸鎮元放下心來,知曉自個兒母親也贊同,自然是沒什麼顧慮了。
回頭出了榮輝堂,陸苒珺便問了出來,“父親爲何想到蘇家了?”
陸鎮元淡淡一笑,“那是你外祖家,總歸還是親戚,再者說,暫時又沒旁的人比恆哥兒合適。”說着,他又道:“前幾年他們也來過的,你也不算生疏。”
這個陸苒珺自然是知曉的,只是,蘇家與陸家已經不往來好幾年了,焉知他們就會識得他的好,而非彭希瑞,亦或是二房那般?
“女兒覺得,父親還是慎重些的好,畢竟人是會變的。”雖是她外家,可她自小見得少,也不大親近。
陸鎮元點點頭,“這個我曉得,回頭寫封信讓他年後上京一趟就是。”
見着他執意如此,陸苒珺也說不得什麼了。
翌日,榮輝堂裡依舊安靜一片,因着昨兒個的事情,二夫人曲氏今日稱病沒來請安,因此也就大夫人一人在了。
見着陸苒珺過來,說了幾句話便尋了個藉口離去。
西次間裡,周氏歪在臨窗的大炕上,對面坐着陸苒珺,她道:“這些日子,面前的書就是你的功課,務必讀通,讀懂。”
陸苒珺點頭,“是,祖母!”
沒有過多疑慮,陸苒珺拿起一本史書看了起來。
不是女四書,也不是她讀過的四書五經,而是歷朝歷代的史書。
雖然心中有些驚訝,可面上卻是一派淡然,這也讓得周氏頗爲滿意。
一連幾日過去,這期間,陸苒珺每日都會至榮輝堂請安再留上一個時辰看書周氏也在會在一旁瞧着,雖然大多時候都是瞌着眼,可陸苒珺知道,她是一直在注意着自己的。
又過了幾日,周氏突然問道:“若你是周皇,可會扶持自家改朝換代?”
陸苒珺搖頭,“天下本就不屬於周氏,禪位也是遲早的事。且,周皇可以坐在這個位置,那是正統之中才智無人能出她左右,可並不代表皇室無人,朝中無人了。而對於覬覦她皇位的本家自然不可留!”
周氏點點頭,“身爲帝王,若是不夠狠決,便執掌不了天下,周皇屠盡世家有利有弊,你且說來聽聽。”
陸苒珺想了想,道:“世家不廢,何以立政,於門閥而言,的確過於狠決,可於寒門而言卻是福音。且,周皇在位時政由己出,明察善斷,故當時英賢亦竟爲之用,可見世家的覆滅,不僅爲她贏得了民心,也穩住了政權。”
周氏聽完,突地一笑,她不曾想到,自己這個孫女竟是如此聰慧。
也虧得她是自己的孫女,若是旁人,假以時日那還了得?這不做敵人還好,若做敵人,必要儘早除去!
“這些書往後就不必再看了。”她指着另一邊的道:“中庸之道好生研讀。”
這個孫女,將要放在最穩當的位置才行。
陸苒珺應下,待周氏離開西次間後,自己坐了會兒,才發現,手心裡已被汗溼。
周氏的用意她尚且不知,可她曉得,這對她來說有益無害。
從前堵塞的思緒彷彿一下子被開闢了,前頭寬廣無比。
回到院子裡,陸苒珺心情頗好,似是算準了時辰,她前腳剛到,陸婉清後腳就跟來了。
自顧自地爬到炕上,她伸頭道:“四妹,後日母親要去靈泉寺上香,你也跟我一塊兒去吧,許久未出門兒,我都快悶壞了。”
“大伯母要去上香?”陸苒珺想了想,有些心動,她也正想尋個機會出去走走呢,“可是,我還要去祖母那兒……”
“哎呀,這有何難,讓我母親去說一聲不就得了,再者說,祖母若是知曉咱們去上香拜佛,定然也不會阻撓的。”
陸苒珺點頭,隨即又想起陸駿德,他這麼大,似乎還沒怎麼出過府,該出去看看纔是。
“那,我能與母親一起去麼?”她問道。
“三嬸?”陸婉清睜大眼睛,“這個你還是問過三嬸吧,若是去了,也好多些準備。”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拉着陸苒珺,只要她陪她,戚氏跟着也無妨。
回頭,陸苒珺晚上用完膳便在宴息室同戚氏說了,陸鎮元也在,他道:“你若是想去,就同你母親一塊兒也無妨,到時候我會跟府裡說一聲,走我的私庫多帶些銀錢。”
戚氏聞言,鬆了口氣,其實她還真是想去的。
確定下來,三房便給了準信,大夫人也立即操辦起來。
到得那日,衆人前去榮輝堂請安,周氏特意交代了陸泓文照看好妹妹們,順便指了自己院子裡的一個媽媽跟着陸苒珺她們,以便照看。
大夫人見此,目光閃了閃,對陸苒珺更加慈愛了。
兩房行走,共準備了四輛馬車,三十個護院,陸泓文自個兒一輛馬車,陸苒珺帶着徳哥兒與陸婉清坐在一輛馬車,大夫人與戚氏自然就坐在了一塊兒。
後頭跟着的馬車坐着隨行婢女。
至於周氏指的胡媽媽自然是陸苒珺幾人一輛車了。
“我還以爲二房也會來,不想卻是一人都未見着。”陸苒珺攬在不斷往外望的徳哥兒說道。
聞言,陸婉清撇了撇嘴,“二伯母因着上次的事兒自覺丟人,哪裡還敢出來啊!”
“咳咳……”胡媽媽目不斜視地提醒了聲,“三小姐,不可非議長輩。”
陸婉清鼓起腮幫子,又道:“至於五妹,聽說她的病還沒好,出不得門兒。二姐嘛,嫡母不來,她怎敢跟來?”
見着胡媽媽又要開口,陸婉清連忙把臉轉到一邊,擺明了不聽的模樣。
見此,陸苒珺笑道:“胡媽媽,咱們是在外頭,這些話也不會有旁人知曉,您不必如此謹慎。”
胡媽媽聽了,低頭一笑道:“四小姐說的是,”她看了看轉過臉去的陸婉清,“奴婢還是去後頭的瞧瞧幾個丫頭可有偷懶,沒的到了寺裡丟三落四的。”
陸苒珺點點頭,“既如此,就辛苦媽媽了。”
陸婉清睨向苒珺眨了眨眼,彎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