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身邊的婆子立即扶住了她,擔憂地目光一刻也不曾離開。
身爲府裡的老人,更是鮑氏的親信,她也覺着如今老夫人的做法未免太過了。
竟然讓一個丫頭來傳這樣的話。
“花葉姑娘,這裡是鴻福院,你面前的可是府裡的主子,你這般不知尊卑,便是夫人責罰於你,在老夫人那裡也是說的過去的。”
花葉並未將這番話放在心上,她看着有些憤怒的林媽媽,點點頭,垂眸道:“若是奴婢有不敬之處還望大夫人海涵,畢竟奴婢也是奉命辦事。”
大夫人深吸了口氣,推開扶着自己的林媽媽,“花葉姑娘說的是,請姑娘回去替我向老夫人回個話,就說我明白了!”
“是,奴婢一定將您的話帶到。”花葉福身行禮,隨後便帶着其他人退下了。
大夫人彷彿脫力般,摔在座椅裡,“她就這麼防着我,就這麼防着我,若不是早已給她那個寶貝兒子鋪好了路,又怎可能這般防備着我。”
濃濃的不甘與怨恨此時被無比放大,瞬間席捲了她的心頭。
握着座椅把手的手指骨節泛白,良久之後,大夫人決然地鬆開了手,目光堅定。
這些越要讓她放棄的,她就越不肯放!
……
平遠侯府內,蕭墨繼那些事情發生後,首次來到了自己的至交好友面前,而這次,他卻不是以友人的身份,而是以賢王世子的身份。
未曾想到曾經最爲了解彼此,最爲親近彼此如同手足的人,竟會以這種方式對立。
蕭墨難得的穿了正經的麒麟袍子,顏色雖還是一如既往地鮮豔,可戴上冠帽也頗有幾分氣勢。
他看着面前的人,臉上早已收斂了從前那總是掛着的玩世不恭的笑意,道:“我知這件事很難抉擇,可無論是身爲世子還是身爲你的朋友,我都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番。”
裴瑾琰漠然的臉上表情絲毫未變,只是盯着手中不冒一丁點兒熱氣的茶杯,目光清冽。
“我要效忠的人,只是太子!”
“可太子的身子你也清楚不是麼,他應該也活不了幾年了,即便你能輔佐他坐上皇位,又能如何?屆時太子一去,不過又是一場內憂外患罷了。”
“可我也不認爲賢王就一定能夠坐的好那個位置,”裴瑾琰直直地看着蕭墨,“況且,賢王籌劃這件事應該也很久了吧,現在纔來拉攏示好未免太遲了。”
蕭墨苦笑,“修之,你這是在怪我麼,這件事的確是我的不是,對不住。”
他其實想說的是,對不住,在最艱難的時候,他們賢王府卻選擇了袖手旁觀。
不是沒有掙扎過,只不過那些都是無用功罷了。就如他曾勸阻自己的父王,而被駁回。
“如果是太子,比起二皇子,他應該也會選擇父王的,至少我父王是不會對你們出手的。”
裴瑾琰嗤笑一聲,這不會出手的前提,是歸順吧!
真是可笑,到頭來卻要爲他人作嫁衣。
見他未搭理自己,蕭墨心中愧疚不已,更多的是難堪。
想想也是,若是他自小的兄弟好友背叛了自己,恐怕自己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匆匆丟下一句“你自行考慮考慮”便有些狼狽地離開了侯府。
從前走過不知多少次的府邸,如今再走竟是讓他心頭五味陳雜。
賑災的事已經定下,回到王府後,蕭墨沉默地坐在書房裡,失神地想着什麼。
聽說了他回來的消息,賢王竟是親自到書房裡尋他。
按下他行禮的動作,父子倆人在一旁入座,年過不惑的賢王細眼長眉,留着一把秀美的鬍子,身上還帶着些脂粉的香味。
這麼看着,的確是溫善謙和,只對花天酒地感興趣的模樣。
“裴家怎麼說?”聲音有些沙啞,賢王如是問道。
蕭墨眉頭緊鎖,張了張口,道:“父王,裴家怎麼說也與我們交情匪淺,這樣做,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愚蠢,都這個時候了,你以爲還是從前,由得你胡來?”
“父王……”
“二皇子將賑災的差事交給你,這是大好的機會,若是完成的好,不僅可將我賢王府的名聲傳出去,屆時“順應”民意推舉父王我稱帝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這其中還是有很多事得做的。
他的野心在此刻暴露無疑,早已看慣了的蕭墨有些疲憊。
捏了捏眉骨,他道:“裴家沒那麼好對付,二皇子身邊也還有個薛家與文賢伯,光是文賢伯一人就難招架了,父王你這般是同時與他們兩方作對。”
“太子命不久矣,裴家除了我賢王府,還有其他選擇麼!”
他自信地說道,眼中盡是勢在必得的光芒。
蕭墨見着勸說無用,也不再開口。
賑災的指令沒過幾日便下來了,蕭墨近乎逃也般地離開了京都。
宮中,坐在平日裡皇帝批改奏章的龍案前,二皇子越發嚐到了執掌天下的滋味。
當真是欲罷不能!
再過不久,只要將太子剷除,這個位置就真正屬於他了。
正當他兀自沉溺在權勢的快感當中時,殿內響起了匆匆而來的腳步聲。
睜開眼,他不悅地看向來人,“殿下,皇上,皇上又發病了,您還是去看看吧!”過來的內侍監顫聲說道。
“知道了,”二皇子嘖了聲,倒是起身快速地離開了大殿。
這個時候皇帝還不能死,他若一死,那太子就佔了便宜,無論如何,他也要保住皇帝的命。
“太醫都是幹什麼吃的,次次都要本殿下出馬,還要你們何用?”
甩袖進了寢殿,二皇子看到躺在牀上抽搐不已的皇帝,面色一驚,立即上前拉住他已經變形的手指。
“父皇,父皇您振作點兒,太醫一定會有辦法的,至少得挺過這段時間,否則太子未除,您若去了,屆時就便宜了他。”
皇帝瘦骨嶙峋的臉上,蠟黃一片,眼窩深陷,渾濁的雙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想要說些什麼,卻只有口中不停流下的口水。
二皇子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厭惡,隨即移開眼道:“您想說朝中之事嗎?這些您放心,有兒臣在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