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路上耽擱了吧,今兒個蘇家如此熱鬧,奴婢瞧見了不少面熟的小姐們。”
東籬遞上帕子給她壓了壓嘴角。
陸苒珺沒再多問,只是目光轉向了較爲熱鬧的地方,隱約看得見那裡站着幾個人,恍惚了下才想起來是程冰冰。
一身的銀紅錦繡壓邊長裙裹着那玲瓏有致的身軀,頭上戴了嵌着紅寶石的金簪,妝容精緻,比她稍大些的年紀,看起來多了絲嫵媚。
東籬皺着眉,“這程家小姐未免太過分了,這樣的日子,她是想與小姐您搶風頭,還是得罪咱們陸家或蘇家。”
“跳樑小醜罷了,作何在意她。”陸苒珺不耐煩地轉過眸子。
東籬被她的話驚得一愣,默默地盯着自家小姐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陸苒珺臉上掛不住了,才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
東籬搖頭,“從前小姐不會這麼說。”因着她是無關緊要之人,所以陸苒珺從不會將她放在心裡,更別提像方纔一般,有所慍怒。
陸苒珺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麼,抿緊了脣瓣。
手中的帕子無意識地緊了又緊,面上雖還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可只有她自個兒知曉心裡想的什麼。
“喲,這不是陸小姐麼?”
正當她出神之際,耳裡傳來了令人不大舒服的聲音,陸苒珺回眸,目光掃過她的臉再落到她手腕間的鐲子上,淡淡撇開。
“是程姑娘啊,有事麼!”
程冰冰搖着團扇,緩步走了過來,坐到了她對面,“無事,不過就是想來瞧瞧將要定下婚事的人罷了。”說着,她愉悅地勾起脣,“嘖嘖,沒想到啊,我還以爲你對裴哥哥有多專情。”
“程小姐說話還是注意些的好,我家小姐與裴小侯爺並無瓜葛,若是這樣的閒言碎語傳出去,我想陸家與蘇家也不會高興的。”東籬冷聲提醒道。
程冰冰一噎,怒目而視,“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威脅我?”
“東籬並非東西,而是我的貼身大丫鬟。”陸苒珺淡淡掃了她一眼,“滾吧,今兒個我不想爲不相干的人動怒。”
“你說什麼――”
似是被那個滾字所激怒,程冰冰面色猙獰地瞪着她,只恨不得要吃了她似的。
陸苒珺不屑一顧,“既然你喜歡這兒,那就留給你好了。”
她冷着臉起身從她身邊路過,這裡的動靜因着並未掩飾而被人得知,一時間衆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幾個彎兒,似是明瞭地收了回去。
原本還打算親近程冰冰的人此時也都退了開來。
在旁人家挑釁,這樣的蠢事也就是程家姑娘這般一貫囂張背後還有着龐大靠山的人才做的出來。
隨着陸苒珺的離去,有些人想要上前卻又在她的冷漠的面色下訕訕地止步。
如陸苒珺這樣兒的怕也就只有她一人了,明明今兒個她該好好與其他姑娘相交,畢竟也是半個主人。
可她非但不與她們往來,更是避到了僻靜之處,這是什麼個意思,在場的姑娘還真看不明白。
唯有跟着陸苒珺離去的東籬察覺到了不對,看着自家小姐蹙起的眉頭,憂慮道:“小姐是在擔心麼,還是在……”
“並沒有,”陸苒珺淡淡地打斷她,“我只是……不大喜歡這樣的熱鬧罷了。”
她們在一簇花前站立,看得出來,這裡的顏色都是新搬過來的,地上還有着水漬,想必不久前才澆過水。
或許有些目中無人,有些傲慢,可那又怎樣。
伸出手摺下一朵花來,在指尖輕轉着,“你說,承諾這東西可信麼?”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嘴角含着笑意。
“那要看是何人作下的承諾。”
陌生的聲音近在耳邊,陸苒珺眸子一凝,甚至來不及回眸,就失了知覺。
攬住她將要倒下的身子,彭希瑞看了眼被迷暈的東籬,吩咐扶着她的人道:“帶過去吧,短時間內不要讓她清醒。”
“是……”
俯身將陸苒珺抱起,衣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消失在這條路上。
……
廂房裡,令人燥熱的甜香似是無孔不入地鑽進身體,那明顯讓人心顫的悸動,以及眼前模糊的散發着誘人的酮體,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有什麼砰地碎裂開來。
“苒苒,是你麼……”
混沌不清的人壓上唸叨已久的人,不多時,屋裡便傳來一陣曖昧的氣息,久久不散。
而另一邊,風塵僕僕趕回來,甚至來不及換件衣服裴瑾琰輕而易舉地便潛入了蘇家。
剛跳進內院,眼前便落下一道身影,“爺,情況有變,用不着出手了。”
裴瑾琰剛擡起的腳步一頓,“什麼?”他想了想,又問,“陸苒珺呢?”
從他嘴裡出來的話,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來人背脊上冒出了冷汗,“被,被彭希瑞帶走了……”
“人在哪兒?”裴瑾琰忽然覺得周遭對他充滿了惡意,不然爲何會接二連三出這種讓他想要毀滅一切的事來。
真擔心現在一個不慎就毀了蘇家啊!
話說陸苒珺被打暈時,周圍保護的人都被引開了,不過似乎打暈她的人並未打算做什麼,是以竟然故意留下了蹤跡。
當然,找到她就更容易了,只是看着並無危險,是以沒有輕舉妄動罷了。
裴瑾琰踹開門的瞬間,便瞧見了屋裡快速站到彭希瑞身邊的身影,沒有在意,他眯起眸子看着正主。
“彭狀元做好死的準備了麼,念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可以送你副棺木。”
彭希瑞直視着走進來的人,雖風塵僕僕,身上的衣服染滿了灰塵,就連面貌也略微凌亂。
可那一身冷睿的氣勢卻還是很容易就能辨認,作爲對手,這的確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抱歉,要讓小侯爺失望了,在下並不打算躺在那裡,至少不打算一個人躺進去。”
“哦?”裴瑾琰瞧見榻上完好無損的陸苒珺,眼中柔和了下,隨即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彭希瑞負手而立,“目的麼,要說的話,大抵就是不想看着她隨隨便便地定下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