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混蛋!”顧朗咬牙切齒地罵。
波爾納挑眉笑:“朗兒難道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當然不想!”顧朗說。
“你不喜歡夏若惜了?”波爾納問。
“不,恰恰是喜歡,所以我希望她幸福!”顧炳說。
波爾納看着顧朗,笑了一下。
“乾爹笑什麼?”顧朗問。
“乾爹與你說過乾爹年輕時候的事嗎?”波爾納問。
顧朗搖頭。
波爾納笑着說:“乾爹年輕的時候,深愛過一個女人。”
“後來呢?”顧朗問。
“後來,那個女人喜歡我弟弟。”波爾納又笑,笑裡帶着冷意。
“再後來呢?”顧朗又問。
“我追不到她,我就破壞她與我弟弟。”波爾納說。
顧朗眸光閃了一下,如果,此時此刻的乾爹,是最真實的,那麼,有些推測,或許更接近真相。
比如,乾爹突然出現在他和媽媽的世界裡,不是偶然,而是有預謀的。
波爾納笑着,繼續說:“這世上,沒有拆不散的戀人。我努力拆散他們,我告訴父親,這個女人她是不檢點的。父親是華夏人,他是一個十分傳統的老頭,思想非常古板和腐朽,腐朽到骨子裡。他一聽到這個女人不檢點,死也不願意她進門。呵呵!”
顧朗感覺脊背一陣發涼。曾經,乾爹不是沒有狠過。乾爹對下屬是極其狠辣的,可是他覺得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無規矩不成方圓,要是乾爹不對下屬狠一點,下面的人便不服管教,所以,一個組織想要良性地發展,狠是無可避免的。
然而,他從來沒有想過,乾爹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也會如此狠辣。在一個思想傳統又古板的老人面前說一個女人生活不檢點,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將那個女人打入了人間地獄。
在舊社會,一個女人要是被傳不檢點,是要被萬一唾棄的。她走在路上,可能會有人朝她扔臭雞蛋,扔爛白菜幫子。
雖然現在是新社會了,但是二三十年前,也不及現在開放的。
波爾納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繼續說:“我和埃裡克,是同父異母。我的母親,是一位法國名媛。生下我以後,母親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埃裡克的母親趁虛而入,勾上我的父親,有了埃裡克。埃裡克就是個賤種,他怎麼配擁有Jane?Jane像我的母親一樣美麗動人。”
顧朗一直靜靜地聽着。
以前,這些話乾爹從來沒有與他說過。
曾經與乾爹的相處中,乾爹與他說過最多的話是:朗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看準了自己的目標,就一定要快狠準地下手。你心軟,你的敵人不會心軟。在你心軟的時候,你的敵人會扼緊你的咽喉!
他雖然時常做不到狠下心來,但是對乾爹的理念,他是認可的。
確實如干爹所說的那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心軟,你的敵人不會心軟。
可是眼下,他實在沒法認可乾爹的所作所爲,背地裡誹謗一個弱女子,這完全是小人行徑。
波爾納笑着說:“後來,父親讓埃裡克與我競爭曼爾家族繼承人的位置,我沒想到埃裡克竟然那麼陰險狠毒,處處打擊我。他比我更狠,所以,我最後失敗了。不過,他也沒有撈到什麼好處,他與一個他並不喜歡的西方女人結婚了,哈哈!”
波爾納笑着笑着就難過了起來:“可惜,我千算萬算,最終漏算了一步,Jane只是個女人,大千的世界裡,並不止埃裡克一個男人,當然除了埃裡克以外,這個世界上也不只有我。Jane回華夏以後,很快與一個男人結婚了,這是我始料不及的。”
顧朗猛地想到一句話:人算不如天算!算來算去,最終什麼也沒有得到!
波爾納呵呵冷笑:“Jane與那個華夏男人好了以後,我想要把她搶過來。可是後來,我改變主意了,因爲我發現,埃裡克還是沒有忘了她,一解決了曼爾家族的事情,他就瘋狂地找她,哈哈!我不想那麼快搶她過來,我只是給埃裡克增加了一點找到Jane的難度。Jane後來瘋掉了,我就再也不喜歡她了,那個美好的女神一樣的Jane永遠活在了我的心裡。”
顧朗突然覺得他已經不認識乾爹了,他骨子裡,原來是如此狠辣的一個人,爲了得到,他抹黑她。爲了打擊埃裡克,他利用他。
想着,顧朗脊背發涼。幸好,他及時地醒悟過來,沒有照着乾爹所說的路線,去搶奪若惜,成爲自己最不恥的那種人。
“朗兒,是不是覺得我很齷齪?”波爾納笑着問。
不待顧朗說話,他又說道:“這個世界上,誰不齷齪?誰活得乾乾淨淨?裴啓鴻嗎?裴亞爵嗎?還是埃裡克?或者是Jane?呵呵,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活得乾乾淨淨!”
顧朗的腦海裡出現李玉芬的臉,那個女人,她活得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朗兒,你怎麼不說話?”波爾納問。
顧朗端起酒杯與波爾納碰杯:“乾爹,您心情不好,我們喝酒。”
“我沒有心情不好,很多話憋在心裡很多年了,現在終於說出來了,心裡很舒服。”波爾納擡起酒杯把杯裡的酒喝得乾乾淨淨。
顧朗看一眼乾爹,說道:“我希望若惜幸福。所以,纔會氣憤。我以爲裴亞爵會給若惜幸福。”
波爾納眸光閃了一下,這倒是符合顧朗的心性。只是,他心裡是鄙夷的,他訓了這麼久的人,竟然還是不能與他的理念一致。
在他看來,顧朗是懦弱無能之輩,喜歡一個人不爭不搶,呵呵!
不過,知道他不是因爲想要回歸裴家,他就放心了。要不然,還真擔心這條狗養不熟,到時候在關鍵的時刻反咬他一口。
他給自己再倒了杯紅酒,挑眉笑說:“人生在世,一輩子沒有多長,喜歡的東西,還是要去爭一下的。不過,隨便你吧,你過得開心就好。”
“謝謝乾爹。”顧朗說。
波爾納又故作漫不經心地問:“昨天鄧良約了你做什麼?”
“一起吃飯!”顧朗淡定地說。
對於這種監視,以前他是有些反感的,不過每次他都以“乾爹監視他是關心他”爲藉口說服自己。
現在,他已經越來越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了,他更反感這種監視了。
“是有什麼事麼?怎麼會和鄧良一起吃飯?”波爾納又問。
顧朗喝一口酒,淡定地說:“他依裴亞爵的意思過來跟我借錢。因爲多格小鎮和幻溪小鎮項目上有合作,所以他希望我看在這兩個項目的份上,能夠拉裴氏一把。並且,願意在未來幻溪小鎮項目上讓利。”
波爾納聞聲,更放下心來,挑眉問:“你怎麼看?”
顧朗冷笑:“呵呵,這樣的事情,我當然是不可能同意的。痛打落水狗,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裴氏經濟危機,我看戲都看不過來,我還要幫他們,我除非腦子被門夾了,被驢踢了。”
顧朗越說越氣憤。
波爾納越聽越放心。
波爾納又問道:“那個躺在醫院的人,真的是你的外公?”
“是的。”顧朗點頭,長嘆一聲,“這些年,外公活得太清苦了。沒想到,晚年遭此一劫。”
“什麼人乾的?”波爾納問。
顧朗臉色一沉:“現在不好說,但是,矛頭直指裴亞爵,雖然他製造了不在場的證據,但我相信,我不會看錯,就是他。我不會放過他的,裴家的人,我一個也不想放過。如果放過,我怎麼對得起母親的在天之靈?怎麼對得起躺在病牀上的外公?”
“沒有想過給老人家轉院麼?”波爾納又試探。
顧朗再嘆一聲,搖頭:“想過,不是件容易的事,老中醫說,外公的身體情況不適合移動,我不敢賭。”
波爾納心頭所有的疑惑都解除了,他淡定地勾起脣角。
“乾爹,我們下棋。”顧朗說。
“嗯。”波爾納應聲,落一顆棋子,笑說,“這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怎麼說?”顧朗問。
波爾納說:“擊垮了裴氏,緊接着擊垮司氏,再是黎氏,你這邊顧底完全拿捏在手裡。弄死這幾大巨頭,華夏的經濟至少往後退十年。瓦解了華夏經濟,就可以重新進行分配了!”
“嗯。”顧朗應了一聲。
他突然發現以前的自己挺蠢,竟然會相信乾爹這種重新分配的說法。以乾爹這種狠辣又自私的心性,怎麼可能去重新分配呢?
他更發現,乾爹對自己的所有大度,都只是爲了利用。
利用什麼呢?利用他是裴家孩子的這層關係。
要不然,他剛纔何須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
彷彿,一切變得越來越清晰。他越發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了?
下完一局棋以後,他起身道:“乾爹,我去醫院裡看看外公。”
“我陪你一起去!”波爾納說。
“不用的,乾爹,你現在最好不要讓裴家人知道你。”顧朗說。
他完全不是顧忌裴家人,而是擔心波爾納對外公出手。
“怕什麼?現在裴亞爵已經知道我的存在。”波爾納不以爲意。
顧朗語氣認真:“乾爹,不是怕裴家人。而是我不想現在與他們起什麼爭執和衝突,免得外公受到影響,等外公身體好些了,我會立即安排轉院。”
波爾納突然想到什麼,問道:“當初你怎麼會讓你外公去愛薇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