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罈子魚放到一邊,又獻寶似的拿出一個保溫盒。“還有這個。我今天清早起來熬的蟲草雞湯!我跟你說,這雞湯你必須一滴不剩的喝完。你知道我和你一樣最喜歡睡懶覺了,然而我居然調了六點鬧鐘爬起來熬湯!爲了對得起我犧牲掉的懶覺時間,你一定要全部喝完。”
“嗯嗯……”林蘭抿着脣,不停點頭。
我剛開始沒發現她情緒有什麼不對,直到我把罈子魚收進她的冰箱裡。把雞湯倒出來,端到她面前時。我才隱隱聽見她的抽泣聲。
她一直低着頭,手抓着睡衣下襬。隱忍的模樣讓我看了很難受。
我把雞湯放在桌面上,輕輕抱住她,“哎喲喂,蘭啊。所有的不愉快都過去了,你的當務之急是養好身體,養好身體你纔有精力去物色下一個帥哥!你還記得我們以前說的擇偶標準麼——又高又帥又有錢。對我們很好還能容忍我們花心出軌,哈哈。現在看來,衛江信完全不符合我們的擇偶標準嘛,所以。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完美符合我們擇偶標準的人!”
“嚶嚶嚶。夏涼你個王八蛋,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林蘭掐我,“你不是應該做一個衛江信的小人來讓我扎,還配合我一起罵他嗎。”
“冤枉!雖然我沒有做小人,但我確實跟你一起罵他了!”我把她扶起來,把雞湯端到她面前,“別廢話,先喝湯。你看看你現在這幅德行,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造孽!”
“你才造孽!我這叫仙骨俊逸!”林蘭終於接過了我手裡的雞湯,並兩口兩口就喝完了。喝完後,她把碗推到我面前,“再去倒一碗給我,味道還不錯。”
我啞然,尷尬的笑了兩聲,結結巴巴道,“那個……雞湯沒了……”
“什麼?你就只給我熬了一碗?”
“喂喂喂,雖然我只給你熬了一碗,但你也不看看這一碗有多大啊。絕對海碗級別!誰知道你今天喝這麼多……唉沒事沒事,我晚上再給你送,明天也給你送,後天也送,直到你恢復到之前面色紅潤萬人迷的程度我才停下來,可以吧。”我拍拍她的肩,承諾。
不知道是不是我承諾的樣子很滑稽,林蘭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還誇張無比的笑倒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等她笑夠了,她又彷彿整個人虛脫般癱在沙發裡,嘆氣,“夏涼,只有你還記得我。”
“說那麼悽慘幹嘛。”我收起她的碗,拿去廚房洗好了,再重新出來。
林蘭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沒有動,“夏涼,你不知道,我過年沒回去,我爸媽只有在要錢的時候給我打過電話來,只有在我把錢轉賬給他們的時候給我說了新年快樂……那個時候,我看着萬家燈火,忽然覺得……哎呀!我怎麼突然說這些,矯情死了,噁心死了!”她一咕嚕從沙發上爬起來,“我應該要這樣想,起碼我還有你這個好基友,不然真的橫死街頭也沒有管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陪她安靜的坐着。
她靠在沙發上,眼睛看着前方,眼神空洞,“你說,我們這要是還在高中的教室裡多好啊。那個時候真單純,每天只有一件事——讀書,每天只有一個目標——考大學。虧我們那個時候還整天愁啊愁啊,一個個把自己整得跟林妹妹一樣憂鬱,現在想來也是好笑。”
“是啊。那個時候還因爲愁的問題跟老師吵架。老師說我們不是愁,是無病呻.吟,我們還不服氣,硬是跟她吵了一節課,把我們的愁煞有介事的一件件都擺出來。”我說。
我和林蘭雖然是高中同學,但我們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了。那個時候她在最好的班,我在最差的班,我們的教室隔得很近,有時候會碰見,因爲她得過數學奧賽全國一等獎,在學校裡都很有名,所以我最開始是認識她,而她不認識我。後來我倆因爲經常在一個考場考試,久而久之才熟悉了起來。
讀高中時,高一我倆本來也不是一個班的,但後來分科的時候我倆都選了文科,就分到一個班,班主任還給我們倆做了同桌,然後我倆就一直是同桌,直到高中畢業。
那會兒她成績比我好很多,她是我們班雷打不動的第一名,在年級排名也一直是前十。而我還只是一個數學和英語都不及格的小渣渣。剛分科那會兒,每次發試卷我都覺得特丟臉,因爲她的成績總能甩我一大截。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二次月考完發數學試卷時,我們數學老師跟我說的話。那會兒一百五十分的試卷我考了五十幾分,而林蘭考了一百三十幾,數學老師給試卷我時,說,“夏涼啊,你說你天天和蘭蘭成績這麼好的人坐在一起,一起聽一樣的課,一起寫一樣的作業,怎麼你只考這麼一點兒分數?”
當時我表面上是呵呵呵的笑,其實內心挺難受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林蘭的差距,並且每天都比她寫更多的習題,看更多的書,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該不及格的還是不及格,一點兒進步都沒有。
後來我回去下死決心,發誓立志無論如何都要超過她,於是我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勤奮苦讀。雖然我後來的成績確實逆襲了,從我們班總成績十幾二十名逆襲到全班第二,並且穩坐全班第二,從數學打死都不及格逆襲到全年級數學第一,但是……林蘭還是我們班第一名,不管我怎麼努力,我的總成績就是沒辦法超過她。她一直都是那樣,氣定閒神的站在頂峰看着我,往上爬。
不過很神奇的是,我倆從來沒有因爲成績競爭而吵過架,相反我倆成了最好的朋友,從生到死,都是最好的朋友。
不知道林蘭是不是跟我想到了一樣的事情,她嘴角含笑,半眯着眼睛,神色溫柔。
“好快啊。”她忽然感慨,“你就已經結婚了,我就已經去墮過一次胎了。真是,想起高中時候跟你相愛相殺的那段時間,彷彿還在昨天呢,怎麼我們就突然都這麼大了。”
“是啊,現在想起來,我還沒有請你去廣州塔吃飯呢。”我轉換了話題,“趁着還有兩天假期,不如我們找個時間去廣州塔吃飯吧!到時候你就專點貴的食物,千萬別手軟,最好能把陸誠旭吃窮。”
“把陸誠旭吃窮?夏涼,那是你老公啊。”林蘭笑,“算了算了,爲了證明我以後能夠找一個比你家陸誠旭更好的男人,我決定,我們還是去胖子米粉店吃桂林米粉吧!”
“啊那不行!那樣不是顯得我家陸誠旭是矮窮矬!”
“嘿嘿嘿,那不是顯得你家陸誠旭是矮窮矬,而是爲了證明我以後可以找一個比陸誠旭更優質的男人!夏涼,你愛不愛我,就看這次你願不願意叫你家陸誠旭請我吃胖子米粉店的桂林米粉了啊!”
“你……”這個林蘭,明明都這麼虛弱了,還這麼狠……
“行行行!滿足你!”我略帶不甘心的口氣說。
看看,看看,我和林蘭的感情都是建立在競爭上,哪怕找老公,也要競爭,看誰能找個更好的。
從林蘭家裡出來,我沒有馬上坐車回去,而是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
我想不明白,爲什麼男人可以這麼狠心,好好的老婆好好的女朋友,可以說不要就不要。衛江信是這樣,蘇瑾也是這樣。
我遊蕩到市中心時,看到一個和趙琪很像的身影從購物大商場裡跑出來,跑到路邊的棉花糖攤旁,對着身後的人喊,“我要吃這個,你快給我買!”
我剛開始以爲這僅僅是一個和趙琪很像的女人,便沒有在意太多,直到在這女人衝着身後喊了這句話後,衛江信從商場裡滿面春風的走出來時,我才確定了她就是趙琪。
趙琪拉着衛江信的手撒嬌,“信,你給我買嘛,以前小時候,我只要想吃,你都會給我買的。”她語氣甜膩的跟她平時冷若冰霜的態度截然不同,讓我不禁懷疑她是不是鬼上身了。
衛江信目光柔軟的看着她,在她小巧的鼻子上輕輕一刮,“你還是這麼任性。我也還是這麼拿你沒辦法。”隨後他掏出錢,給她買了一個大大的粉紅色棉花糖。
趙琪拿着棉花糖高興的又蹦又跳,純真的像個孩子。她把棉花糖放在她和衛江信的中間,像所有世俗的情侶一樣,在公衆場合,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這個棉花糖。
他倆甜蜜恩愛的場景,跟林蘭憔悴虛弱又孤獨的躺在牀上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頓時怒火中燒,想都沒想,快步衝上前,趁他倆不注意時,搶過趙琪手中的棉花糖,對着他倆的臉糊了過去。
“王八蛋,渣男賤女,不要臉!虧得你們成天人前一副君子淑女的模樣,誰知道你們本質盡是如此的齷齪不堪!僅僅是在大街上看到你們我都覺得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