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誠旭!我現在怎麼辦啊啊啊!”我崩潰了,徹底崩潰了。眼淚狂流。我彷彿看到了死神在向我招手。我幾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信心,我現在兩條腿還能不停的跑。純粹是本能反應,我覺得,我腦袋裡一片空白,除了恐懼,一無所有。
陸誠旭還在不斷的對我說着什麼。但我一句都聽不下去,我整個人都被恐懼佔據。我只會往前跑。眼看身後李嘉寒的車子越來越近,抓住我。只是甕中捉鱉。
我跑的太急,眼前有個坑沒有看見,直接踩了下去,一腳踩在坑裡。我被摔了個狗吃屎,腦袋磕在石頭上,頓時兩眼一黑。徹底昏死了過去。
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點兒都不知道。意識全無。
只是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一個很可怕的夢。
我夢見我被李嘉寒抓住了。又被關進了那個房子裡。他拿着手術刀,在我身上劃來劃去,劃開了口子之後,又給我把傷治好,治好之後又劃開一個口子……如此往復,痛苦不堪。
我想要逃走,但我逃不掉。
有時候,我能聽見陸誠旭和周沛沛他們在外面喊我,他們在找我,我想告訴他們我在哪裡,但嘴巴被堵住,我沒辦法發出聲音,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們從我眼前走過去。
我還夢到了黃清晚,不知道黃清晚是怎麼來的,她和李嘉寒一樣,手裡拿着手術刀,樂此不疲的在我身上劃來劃去。
我痛得冷汗直流,冷汗甚至經常浸溼我身下的牀單。我想要他們給我換一換,他們不肯,我就不得不一直睡在這被冷汗反覆浸溼的牀單上,時間久了,牀單都發黴了,氣味難聞,讓人噁心。
我求饒,求他們放過我。他們不樂意,說只有這樣,才能達到他們叛逆心理的快.感。
我手腳都被捆住,逃不掉,只能任他們宰割。
在這樣一個壓抑的夢裡,想死都沒有辦法死的壓抑夢裡,我的痛苦簡直到達了顛覆。我會不停的哭喊,哪怕是發不出聲音的哭喊,我也在堅持。
不知道我在這個夢裡徘徊了多久,我忽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跟我說話,我好開心,我豎着耳朵去聽,去尋找這個聲音,我發現,這個聲音,是我爸爸!
“爸爸!”我喊,“爸爸,是不是你?”
“是我啊,涼涼,你怎麼這麼年輕就來找爸爸了?”爸爸模糊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還是如以前一樣,高大,讓人安全感十足。
我記得,以前我總是聽人說,我爸爸年輕的時候是個大帥哥,身高有一米八多,瘦高瘦高的,而且氣質非常好。住在我們那一片的很多阿姨伯伯們,曾經都在年輕的時候,喜歡過我爸爸。
爸爸後來雖然癡呆了,但五官還是在哪裡,還是很帥的人。再加上我媽媽一直都將他收拾的很好,所以即使他傻傻的,但看上去仍然迷人。
因爲爸爸的死,跟我有些關係,我心裡對他的愧疚一直很深。
“爸爸……”這次見到爸爸,我想跟他道歉,“爸爸,我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
“說什麼呢孩子,要說對不起,爸爸不是更對不起你嗎?”爸爸笑了起來,還是像以前一樣,慈祥,溫和,“如果不是爸爸一時鬼迷心竅,學人家去找小三,找情人……後面會發生這麼多事兒嗎?你也不用吃那麼多的苦。”
“爸爸……”
“孩子,爸爸這次來,不是跟你敘舊的,就是想問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到這裡來了。
爸爸已經走了,那我現在看見了爸爸,是不是說明,我已經死了?
那我是怎麼死的,真的被李嘉寒和黃清晚折磨死的嗎?這也……太慘了吧……
“爸爸,我不知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走吧。這裡,不是你現在來的……”爸爸笑着說,還衝着我揮揮手,像是道別。
我想拉住他,我還有好多的話沒有跟他說。以前小時候,只覺得爸爸好凶,不敢跟爸爸說話,後來年紀稍長,我又到了叛逆期,總想跟他們吵架,還是不願意與爸爸交流。大學的時候,離家遠,跟爸爸打電話的時候少得狠,等到真的聯繫頻繁起來的時候,居然是爸爸找了小三的時候。
爸爸找了小三,我很討厭他,我覺得是他要毀了我們這個家庭,我開始跟他吵架,沒玩沒了的吵架。夏明也跟他吵架,吵得不可開交。後來雖然爸爸跟小三分了,迴歸了家庭,但家裡多年的積蓄沒了,夏明也被打住院。所有的指責,所有的發難都對着了爸爸,爸爸被罵得很慘,一時間,他老了好多。臉上的皺紋開始瘋了一般的滋生,頭髮也瞬間白了一大半。
可就是這樣了,我和夏明,還都沒有真正的,完全原諒他。
我們還是在埋怨他,只是他癡呆了之後,我們不再當着他的面責怪他,但背後,我和夏明還是會忍不住吐槽。
“爸爸……你不能多跟我說說話嗎?”我喊他,但他卻越飄越遠,我看不到了。
始終,我還是沒能爸爸多說上兩句話。
周圍又陷入了黑暗,無盡的黑暗。我不知道我在哪裡。李嘉寒和黃清晚都不見了,我摸我自己身上,似乎沒有傷口。
我獨自在這漆黑的空間裡走啊走啊走啊……我不知道我要走到什麼地方去,不知道我要走到什麼時候,我感覺不到累,只是一直走。
走着走着,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我,從小到大,從扎着兩個小辮子,到現在,長髮及肩。
我走着走着,覺得又累了,我就坐下來,躺着,休息,然後睡着,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稍微動動手指,旁邊有人?
可能是被李嘉寒嚇得實在是太慘了,我以爲我旁邊的人是李嘉寒,我以爲我真的被李嘉寒抓住了,我驚恐萬狀的扯着嗓子尖叫,但發出來的聲音,居然如鴨子一樣,沙啞難聽。
我旁邊的人聽到我的動靜,馬上爬起來看我,他看到我醒來了興奮的大喊,“夏涼醒來了!夏涼醒來了!”他還跑到外面去喊,“醫生!醫生!夏涼醒來了,快來醫生啊!”
很快,我的周圍都聚集起了一堆穿白大褂的人,他們拿着各種器械,在我身上弄來弄去,最後,拍了拍那個把他們喊來的男人的肩,“陸先生,你放心吧,你妻子已經沒事了。她本來就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之所以會昏迷,是因爲過度驚嚇緊張和腦袋磕在了石頭上才導致的。現在醒來了,就沒什麼事兒了,你們多照顧她一下,就行。”
“好,謝謝醫生。”男人把醫生都送走,然後興奮的坐到我旁邊,拿出手機來給人打電話,“周沛沛!夏涼醒了,你們快來……媽,夏涼醒了,你們快來……林蘭,你好基友夏涼醒了,你們快來……老衛,夏涼醒了,你快來……”
我大致數了一下,他大概打了十幾個電話吧,掛斷電話後,他臉上還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他一直抓着我的手,臉頰貼在我的手背上,含情脈脈的看着我,“夏涼,老婆,我的寶貝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看着他,沒說話。
他以爲我可能不認識他了,畢竟我是腦袋受傷,很有可能會失憶啊或者怎麼的。
他緊張的湊到我眼前,“老婆,你還認識我是誰嗎?”
“不認識。”我說。
“不,不認識!”他緊張了,驚恐萬狀,從牀邊跌下去,連滾帶爬的跑去門口找醫生,“醫……”
“這麼慫的陸先生,我不認識。”在他喊醫生的時候,我說,“我認識的陸先生,是高大、英俊、帥氣的。我一直都說,他是我見過,長得最帥的男人。現在我眼前這個人,太慫了,鬍子不刮,頭髮不梳,臉也不洗。邋遢不堪,我怎麼可能會認識?”
陸誠旭聽到我的話,剛剛緊張的神情全都一掃而光,他忽然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腦袋靠在門上,用那種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的語氣說,“昏迷了大半個月,一醒來就能說這麼多的話,看來,你的身體還不錯。你應該要感謝你老公我,犧牲了自己的形象,每天沒日沒夜的照顧你……還有啊,因爲你的事情,爸爸媽媽都提前結束了環球旅行回來了,他們讓我全心全意照顧你,陸氏的事情,他們先幫我打理着。你弟弟夏明去學校報了個到就又來了,他不放心你,你媽媽也從冷城趕了過來照顧你,她一直都在這裡守着你,就是剛剛纔回去休息,順便給你拿晚飯過來……”
“還有你的三個好姐妹,叫什麼夕陽紅組織的那幾個人……也是沒日沒夜的守着你。如果不是我佔有慾太強,想要更多的二人世界,她們仨個,估計打地鋪都要在這裡睡着,守着你,陪着你……”
“這麼說,陸先生,很委屈?”我啞着嗓子問他,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