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花撒花,恭喜某個弱雞終於擺脫了候補帽子,正式進入七萬人大集體。什麼時候擺一場,大夥兒給你賀賀,我會抓條魚回去當禮物——來自海底的賀電。
看這勢頭,裡世界的評級公司都要炸,軍方情報部門大概要天天拿你大頭照當靶子扔飛鏢玩兒。要不要我從老高那兒拿幾疊符紙鎮一鎮——忠厚的工藝品店老闆。
我覺得歐陽會長才真的炸了,他的自我邏輯理論肯定要出修訂版。這兩天協會生物組天天抽我加班,我自已的論文都沒法寫——怨氣沖天的醫務工作者。
精神側變態以肉身側的模式覺醒,這其實算是走岔了道吧!也許下一刻就走火入魔,嘔血身亡——悲觀主義信衆。
擦,肉身側有什麼不好?南子要不你到荒野上來,不用走多遠,咱們再來個突擊訓練,鞏固一下——正進年度修行的前特種兵。
主要還是看戰鬥力提升了多少,其他的都沒意義,我可做個陪練——低調的刺殺者。
錯,一切問題都是經濟問題。最重要是看身價提了多少。現在想找羅老闆留種的實驗室已經增加到十二家,這只是正式提出申請的數目哦。我覺得,光賣精.子,海天雲都那個大傢伙,都可以換所有權了——博學的狗頭師爺。
靈波網上,羅南被強行拉入了某個臨時話題組,裡面幾乎包括了他認識的所有協會成員。某種意義上,大家也算是熱情高漲,賀言雪花般飛來,只不過到後來,方向性未免有些偏差。
對此,羅南翻個白眼,簡單回一句“在上課,回頭我請”,隨即將話題組的信息設爲“接收但不提醒”模式。然後擡起頭,繼續和薛雷一起,認真看修館主寫字。
此時他身處的環境環境比較古怪,零下二十度的雪天,整個屋子的前後窗戶依然洞開,而且沒有暖氣、空調等取暖設施,內外溫度幾乎毫無差異。以至於雪花都飄灑進來,在窗臺、地板上積了薄薄一層。
雖是面見修館主,但這裡已經不是神禹道館,只是一處單身公寓。面積不過五十平米,但由於修館主用到的傢俱和生活品並不多,大部分又塞到了樓下儲物間,房間裡倒也不顯擁擠,甚至有些空曠。
在書房裡,也只是一桌一椅罷了,牆角倒是堆了些紙質書籍。桌面上倒是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鎮紙壓住宣紙上端,然而側行的氣流吹過,紙張邊緣還是微微顫動。
但不管怎樣,筆鋒尖毫所落之地,紙面都是平整安穩,只見墨跡流轉,一氣而下,三十二字,聯結成文,其詞曰:
天地設位,乾坤陰陽。變動不居,往來無常。運化坎離,爲道紀綱。窮神知化,德配蒼蒼。
書寫之時,修館主隨口解釋,這段話的大概意思就是:人身一天地,身外一天地,二者變化無常,修行之人,一定要把握最核心的綱紀。由內到外,把握秩序,天人貫通,才能做到德配天地,道冠古今。
這裡面的字眼兒,就是“紀綱”二字。
羅南深以爲然。
“紀綱”就是秩序,就是效率,就是格式。
在他覺醒以後,形神干涉,維度層次擴張,掌握的資源增幅驚人,多維度多角度交錯感應之下,精度也大幅提升。不說外部世界如何,就是單論自身,當羅南集中注意力的時候,已經可以感受到神經細胞膜細微變形,作用在神經末梢,導致某種生物電的流動變化,乃至形成具體神經衝動的全過程。
一根神經已如此,整個神經系統計算下來,相應的信息量可想而知。
再從細節擴展開來,涉及人體複雜的結構。在細胞層面,人體其實充滿了拼裝的痕跡,在微觀層面,每個細胞都相對獨立,又精妙的組合在一起,源源不斷地生產生命所需的基本源質,以及維持生命的能量。
再往大了說,五臟六腑、筋膜血肉,每部分都是人體系統的構件,供能、傳導、做功,實現人體的各種機能。
如此複雜精密的系統,要想完全駕馭,控制每個細節,除非將人腦換成超算,還要外掛超強的能源和散熱系統才行。
所幸人類漫長進化過程中,已經形成了一套相對完善的基本信息處理模式,足以應對正常生活中的大部分情況。
掌控的資源和相應的處理模式結合在一起,就是一種“自我格式”,只是比較模糊和低端。
但對於能力者、覺醒者來說,要駕馭遠勝於常人力量,接觸更深遠的層次,甚至從廣闊天地之間有所收穫,就必須要有更高效、更簡潔、更精密、更具針對性的選擇。
“你的格式塔、薛雷所得的符種,軍方的格式之火……其實也包括一切能力者修行、應用的慣常模式,都是紀綱、都是格式。只不過,這裡面有粗糙、精緻之分,有小徑、大道之別。”
修館主洗去筆上殘墨,歸於筆架原位,口中言語亦如在筆洗中潤開的墨汁,輕淡入無:“一切紀綱格式,都要有細節、法度填充,否則只算是談玄論道,聽着都對,其實不着邊際。在這一點上,我不諱言,傳武流派的積累仍然粗淺,直感體驗和哲學思辨過多,在實際發展中,已經遠不如吸收了相關經驗,並舉全世界之力推進的原型格式研究。”
他輕描淡寫地否定了自家最擅長的領域。對此,薛雷嘴巴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羅南則面色沉靜,細細思量。
修館主面向羅南:“到了覺醒者階段,沒什麼可教的了,畢竟你還是走的精神側路子,不必與人近身格殺。我只是提醒你,人類多年來的研究成果已經非常豐碩,閉門造車是最愚蠢的行徑……如今這時代,就算大家齊心協力,也有填不上的天塹,何況其他。這一點,薛雷也要記住。”
羅南和薛雷同聲應是。
不過羅南緊接着就道:“今後修行,還要請館主時時鞭策。這兩天我一直在考慮‘格式’的問題,有些不靠譜的想法,還要請館主審閱。”
修館主搖搖頭:“不讓我得清淨嗎?也管不了你們幾天了。”
兩個年輕人面面相覷,薛雷對羅南挑眉弄眼,表情緊張又煩躁。
羅南知道是怎麼回事,隨着今年冬至日益臨近,雷隼武館段宏與修館主的約戰已經迫在眉睫。不說那個段宏實力如何,也不說其與軍方有着怎樣的勾搭,單隻修館主這邊,搬家、閒坐、練字……其他的一切沒準備。
眼看距離12月22日只剩半個來月,時間越接近,薛雷越是焦躁。
羅南完全不明白修館主的打算,但他的感覺不太妙。以前他看不透修館主,也不敢失禮強行探測,覺醒之後,終於在薛雷鼓動下,藉着演示之機,大略探了一回,反饋回來情況很是糟糕。
修館主的身體狀態簡直是一塌糊塗。他體內就像有一個失控的原子爐,時刻放射出災難性的脈衝,破壞周邊的一切,但在真正擴散出體外之前,又神奇地一一消解,不顯露於外。
若說有,也只是過高的體溫,所以在寒冬飛雪之時,這間公寓依舊窗戶洞開,用以發散。
如此的消解手段,體現出修館主超強的底蘊,可傷害已經形成,五臟六腑的運化機理都嚴重受損,甚至還要涉及更根本的基因層面,那已經不是羅南所能理解的東西了。
修館主強嗎?肯定強,就是現在也內蘊着恐怖的力量。
可是他能打嗎?羅南不敢想,在他看來,以這種糟糕狀態,也許稍微有些過頭的動作,修館主自家都可能五腑崩解,內火焚身。
怎麼會到這種地步?
而既然到這地步了,那什麼“約戰”就根本不該應下!
羅南已經和薛雷商議過,無論如何要打消薛館主應戰的想法。大可換個形式,什麼弟子戰也好,羣體戰也罷,甚至可以預先上門踢館,反正要麼不應,要麼弟子服其勞,讓薛雷這個硬貨上臺,是勝是敗,都無所謂了。
兩人交換幾回眼色,就想趁機討論這個話題,卻不想修館主“恰好”便將語句卡在前面,依舊是對羅南說話:
“你說過,你的祖父留下了十六字訣,本身法義精微,連貫縮讀又是一種呼吸吐納的法門。我一直很好奇,如今能否寫給我看看?”
“……好。”
羅南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剛一應聲,修館主便從筆架上取了一管狼毫,親自蘸了墨交給他,薛雷則知機換了紙。
現在的年輕人,哪練過毛筆字?就算狼毫韌性較好,便於下筆,羅南也是全憑着穩定的手腕功夫,強行描畫。雖不至於東倒西歪,卻全無提留轉折之美,連用墨都是沒譜。十六個字或僵硬如柴、或枯淡滯澀,慘不忍睹。
修館主並不在乎,他將塗畫了字跡的宣紙擺正,放在眼前仔細觀看。中間也不擡頭,伸手示意,向羅南要過了那管狼毫,在第二節第四個字上圈了一筆。
隨即就在羅南的醜字旁邊,重書一遍,那個字是:
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