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冬是啓迪者？”這一句話在雲天寒腦海中不斷迴盪，將他僵硬的神經衝擊得一顫一顫。
“啓迪者大人，我乃雲山門第三十四任掌門人，雲徘徊。”頭型渾圓的鶴髮老人道。
“你們，認出我了？”雲冬並不驚訝，輕聲問道。
“啓迪者大人，您的畫像位於雲山門創始人之上，懸掛於總堂，”雲徘徊恭聲說，“我等自然認得您。而且，同爲煉體流，您的氣息很明顯，在到達雲山之下時我等便察覺，等候在此，只是，沒想到那頭赤焰生物襲擊了您。”
“並無大礙。”雲冬道，“我有諸多疑問，還望各位解答。”
“自然。”雲徘徊側身，讓出進入雲山門的道路，“請啓迪者大人光臨山門。”
雲冬輕輕點頭，揹着李雨桐，向前走去。
身後的衆人如夢初醒，慌忙跟上，卻又拘謹地看向幾位老祖。
“無妨，能與啓迪者同行，爾等福緣。”雲徘徊對幾人說道。
“謝老祖！”幾人感激，而後進入山門，各自散去。
“將博山關在雲山牢獄。”雲徘徊吩咐完，向雲冬走來。
雲冬打量着這位於雪域山巔的宏大山門，嘖嘖稱奇。
山門內的建築以石質爲基，鑿山而建卻又與之相融，個個富有中國風的氣派。建築並不開窗，也較爲低矮，像是雲中樓閣，偶爾可見身穿黑袍的人影，向幾人行禮，並不多言，房頂盡皆覆蓋着積雪。
建築的分佈以雲冬與幾位老祖正在走的中軸線爲核心，延伸向山巔。越往高處，建築越稀少，到得最後，真正的山頂，只有一座灰色岩石廟堂。
廟堂不大，入口約寬五米，兩名黑袍人默默守候在一旁。
雲冬看着這兩個黑袍人，目光卻是一凝。
兩名行星級煉體流修士。
“啓迪者大人請進。”雲徘徊彎下身子，其餘幾位老祖亦然。
“不必行禮，您是長輩。”雲冬連忙擺手。
雲徘徊聞言卻笑了：“啓迪者大人，您一萬多年的壽命，和您比起來，我們只是孩提。怎麼說我們是長輩？”
“幾位老祖，精神上的成長，纔是真正的歲月。”雲冬說，“我固然有一萬多歲的物理壽命，但記憶大多沉澱，並沒有化爲經驗。”
老祖們相視一眼，微微搖頭，雲徘徊說道：“無論如何，您拯救了地球兩次，我們感激您。”
“換做誰都一樣的。”雲冬推脫道。
“那可不一定。”一位老祖忽然冷哼一聲。
衆人自然明白其所指爲誰，雲冬冷聲道：“很快，他們會受到審判。”
“進總堂再論吧。”雲徘徊說。
衆人進入總堂，兩側黑袍人躬身行禮。
總堂寬闊整潔，類似於西方的教堂式建築，頂部空曠，留有一道道通光的空隙，在其正前方的黑色牆壁上，懸掛着一上一下兩幅畫作，正是啓迪者與雲山門創始人。而在畫作下方兩旁，是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冰雪雕塑，爲歷代雲山門掌門人。
雲冬看了一眼啓迪者畫像，目光復雜。
“啓迪者大人，請您入座。”雲徘徊引領雲冬來到雕塑前，一排冰雪座椅閃動着光澤。
雲冬坐下，而後幾位老祖相繼入座。
“現在，爲大人解答疑惑。當然，我們也對大人有疑惑，可否先行詢問？”雲徘徊說道。
“可以。”雲冬撫摸着寒冰座椅，感受着那冰涼的溫度。
“大人爲何出現在雲山行政區，還‘加入’了我雲山門？”
雲冬與幾位老祖飽經滄桑的目光對視，沉吟了一下，說道：“不能告知。”
雲徘徊聞言點頭，也不多問，道：“那麼請啓迪者大人提出疑問吧，我等一定盡力解答。”
“好，第一個，雲山行政區的舊勢力與中央的對抗一直存在嗎？”
“是的，新紀元以來，新技術飛速發展，政府的凝聚力也不斷提高，但云山行政區的老牌勢力不願接受中央的諸多政策與支持，一直牴觸中央的控制，並且發生了一些惡性事件。”
“嗯。”雲冬眼睛微眯，“第二個，那頭赤焰生物是怎麼回事？”
“赤焰生物的存在，中央早已知曉，但無法確定其具體位置，一年多以前，我等便受到張文啓**的接見，張**讓我們密切關注赤焰生物，認爲其可能隱藏在雲山之中，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第三個，赤焰生物是怎麼恢復的，一年多前它不是被你們擊成重傷？”
“吞噬核能。”雲徘徊沉聲說。
“哪裡來的核能？”
“雲山行政區舊勢力提供的。”雲徘徊的話令雲冬眼神冰寒下來，“他們的行動非常隱秘，我們雲山門查不到，但前幾天中央來的人告訴我們中央已拿到了證據，準備處理雲山行政區的舊勢力，要我雲山門全力配合。”
“這幫雜碎，”雲冬怒喝，“居然供養人類死敵。”
“不過，他們與赤焰生物達成了什麼協議，尚不清楚。”
忽然，雲冬想起了什麼，眉頭一挑，急聲問道：“你們可知自己被劃爲惡性勢力？！”
“知曉。”雲徘徊平靜迴應。
見到雲徘徊的反應，雲冬鬆了口氣：“你們對他們的進攻做好應對準備了？”
雲徘徊聞言扶了下鬍子，答道：“沒有。”
雲冬眉頭一挑。
“時間倉促，而且，雲山易守難攻，”雲徘徊道，“雲山行政區舊勢力是無法動用軍隊的，他們的依仗，不過是那頭赤焰生物。有啓迪者大人在，赤焰生物何足憂慮？”
雲冬搖頭：“那頭赤焰生物已經達到了恆星級煉體的強度。”
“大人不能應對嗎？”
沉默了會兒，雲冬終是道：“我也才勉強到達恆星級煉體的實力，沒有科技系統支持，很難與之抗衡。”
“中央的太空軍隨時可以支援。”雲冬見衆人面色沉重，補充道，“而且，赤焰生物何必進攻這裡？它要冒着暴露自己，被人類集火的危險。”
“大人，你可知爲何我等知煉體之術？”雲徘徊道。
“正有此問。”
雲徘徊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面。
“此山之下，埋有遠古飛船。”
雲冬早有猜測，但此刻證實，心頭還是一震。
“據云山門歷史記載，第一任老祖爲山中居民，無意間發現飛船，但飛船已經無比殘破，老祖從中得到了以前的‘神’，現在所謂的人工智能的傳承，一篇煉體流法術與些許宇宙圖景信息，自那之後，纔有雲山之門。然而，新紀元以後，隨着技術進步，我等再次深入飛船探索，發現了更大的隱秘。”
“飛船巨大，萬米有餘，其中的能源與機器盡皆損壞，但在覈心艙室，我們發現了一團凝聚態極爲高的暗物質暗能量與能源晶。”
雲冬眼睛一眯。
“我等無力開採，將秘密掩蓋，但想必，那頭赤焰生物發覺了。至於爲何不上報政府，有我雲山門之利，望啓迪者大人海涵。”雲徘徊拱手。
“本就屬於你雲山門，不會責備，”雲冬道，“但高凝聚的暗物質暗能量和能源晶，對赤焰生物絕對幫助巨大。可以說，赤焰生物近日定將來襲。”
“不如現在傳信於聯邦政府，請求艦隊封鎖雲山山脈，尋找赤焰生物蹤跡。”雲徘徊道。
“可以，即刻上報聯邦政府。但艦隊集結前來，需要一些時間。如果赤焰生物在此期間行動，便只有依靠我們了。”
“大人上山，驚動了那頭赤焰生物，它會不會警覺而提前動手？”雲徘徊忽然眉頭緊皺，沉聲問道。
雲冬聞言雙目一眯，半晌後說：“那就等它來吧。”
幾人商量作罷，心頭皆是微沉。雲徘徊正建議雲冬與之前往雲山門藏經閣一觀，廟堂正上方，一道虛擬屏幕忽然投射而出。
衆人目光匯聚，虛擬屏幕上一道身着戎裝，肩膀、領口墜有三顆五角金星的男子出現。
“您好，雲山門之人。”男子面目俊朗，劍眉濃密，眼神堅毅而平靜，但在此刻，其中隱藏了一絲焦急，“我是聯邦太空軍元帥，王景雲。”
“您好。”廟堂中的通信設備是前幾日中央人員安裝的，沒想到這麼快派上了用場，雲徘徊迴應，“我是雲山門掌門，雲徘徊。”
“萬分幸運，可以直接通知到您。”王景雲目光一閃，“剛剛地球外太空軍用衛星基站檢測到雲山山脈異動。請問具體情況如何？”
虛擬屏幕上，一副雲山山脈的立體圖顯現，標識出一道紅色的異常區域，正是雲冬幾人遇襲之地。
“是赤焰生物。”雲徘徊說道。
王景雲神色頓時陰沉下來：“它恢復了？”
“軍方知曉它的存在？”
“是的，每一頭入侵地球的赤焰生物都有記載，只有這一頭情況不明，一年多以來，衛星頻繁發現雲山山脈內的異常輻射，但很微弱，無法確認。而根據情報，您等將其擊成了重傷。”
“嗯，它的確恢復了，達到了恆星級軀體的水準。”
“恆星級？！”
“是的。”
“我即刻派遣艦隊並通知當地駐軍，”王景雲敬禮，“請各位嚴密守衛雲山山脈區域，一旦赤焰生物現身，還望出手阻攔。”
“自然。”雲徘徊拱手。
“嗯。”
通訊中斷，虛擬屏幕消失。
“軍方也要插手了，”雲徘徊說，“誰爲赤焰生物運送核能，也會水落石出。”
“嗯，既然如此，藏經閣我暫時不去，雲掌門可否帶我去雲山之下的飛船一觀？”雲冬問道。
雲徘徊遲疑了一下，並未立刻答應。
“飛船之中所有物品，包括能源晶與凝聚態的暗物質與暗能量，屬於雲山門。”雲冬聲明。
雲徘徊抱拳：“謝啓迪者大人。”
“本就是雲山門之物。”
幾人不再多言，走出廟堂，向雲山門建築羣的後方峭壁走去。
路上，雲冬看到一道立在中軸線中央的消瘦少女。
少女大眼含淚，看着雲冬。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雲冬走上前，“雲天寒他們沒有給你安排房間嗎？”
李雨桐不語，盯着雲冬的雙眼。
“我母親呢？”
雲冬面色一暗，眼神躲避了下，又擡起，與少女對視。
“爲了保護你，被岩漿掩埋了。我沒有救出來……”
李雨桐身子一顫，嬌弱的身軀晃動起來。
雲冬趕忙上前扶住李雨桐，眼前少女的淚水如泄閘洪水一樣溢了出來。
空氣寒冷，淚水還未留下便結成了一道道冰痕。
雲冬不知說什麼，當時的情況下，他只來得及救出未受傷的李雨桐，在他出手時，柳心涵的背部已經被岩漿完全吞沒。
“我媽媽有沒有說什麼？”
精神的悸動從心底發出，雲冬看着滿眼淚水的李雨桐，明確地讀懂了那眼神的意思。
雲冬黯然，情況危急，柳心涵什麼也來不及說。
李雨桐見狀頃刻明白了，倒在雲冬懷中，無聲抽泣。
（雲山門篇，完。下一篇：混亂紀元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