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陰曆七月初七,七夕。早晨九點多顧天喬的辦公室房門被人敲的震天響,嚇醒了還在沉睡的顧天喬.
他從前一晚六點多吃了幾口漢堡包到今天凌晨兩點多才重新把操作機械的程序從新寫了一遍,又讓拍檔修改了好多遍,才遞交出去。
熬夜加瘋狂用腦讓他頭痛欲裂,整個人就像被凌遲了三遍一樣,眼睛乾澀得閉上後都沒力氣睜開。這種狀態下顧天喬覺得今天沒有一點心情參加自己準備已久的訂婚宴了。其實他昨晚工作完之後就忘了婚宴這回事。
凌晨兩點多,全公司除了二十一樓他們軟件開發部燈火通明,其他地方除了夜色還是夜色。他把部門其他不準備回家休息的員工安排好休息室之後自己回到辦公室,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製造了高質量的睡覺氛圍。這一晚,他很累,雖然蜷縮在沙發上不舒服,但也睡得很沉很沉,沉到有人進出和他說話他都不知道。
“天喬,你要訂婚了,是真的嗎?”
“天喬,你是在跟我耍小孩子脾氣嗎?”
“天喬,我覺得你冷淡我了。”
“天喬,我們回到以前那樣好嗎?你能不能像大學是那樣對我?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我給你洗臭襪子、你給我劃考試重點……”
“天喬,你不要撇下我一個人好嗎?我真想時時刻刻把你綁在我身邊。你知道的,我們誰都離不開誰。我們要像當初的誓言一樣,形影不離。”
“天喬,你這是在懲罰我嗎?我做錯了什麼?”
“天喬,你能原諒我嗎?如果我做錯什麼。你能原諒我嗎?你知道嗎,不管我做錯什麼。都是因爲我愛你啊。”
那個人的字字句句織了張大網,絲絲密密的線,網住了一團迷濛的霧氣和顧天喬。顧天喬被濃霧包在裡面,闖不出來。他依稀看到那個人的面目,悽楚地遠遠站着,身影是有着男人偉岸的身軀,可垂着肩,沒了骨頭,衣架子提着一般,眼裡似乎有淚,眉梢顫抖,連帶顫抖的是全身。這讓那個人看起來像是一縷魂魄,哀怨悽悽不忍離去。比霧還飄渺輕薄,似乎一口氣就能吹散了。
顧天喬沒有看到滿滿的愛意與依戀。只覺得越來越多,讓人膽戰心驚的東西透過骨髓鑽進心肺。心裡全都是該怎麼擺脫他的想法。狂暴敲門聲讓顧天喬從噩夢中掙扎醒來。坐在沙發上發呆。表面放空的發呆,心裡狂風暴雨的激戰。
我該怎麼辦?他不得不捫心自問,我還愛他嗎?我愛的到底是哪一個呢?是大學時老實木訥的藺賈,還是現在和我形影不離的那個人,還是給我帶來過真是歡愉的範齊,還是小鳥依人的廉漣?
他知道,不論他愛的是誰,他都已經擺脫不了那個人了,那個癡心愛他,甚至不惜犧牲的人。
形影不離……形影不離……這是他們愛到發狂是的密語。也是世界上最可惡的咒語。
開門後在他的雙手被警探老尤銬起來時,他看到廉漣屍體的照片。
顧天喬發愣的坐在警察局審訊室裡,滿腦子都是廉漣微笑的蒼白的臉和潔白耀眼的禮服。那個溫柔的女人此時應該依偎在自己身邊,戴上他遞過去的訂婚戒指,成爲自己無比幸福的未婚妻纔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爲
什麼夢裡充滿了噩夢,夢醒之後現實中的噩夢還在繼續?
詢問室外廉漣的母親撲倒在廉漣父親的身旁,悲痛地哭着,喊叫着,恨不得把顧天喬碎屍萬段。廉漣的父親眼裡的淚水漲滿了,忍者。牙咬碎了活着血吞進肚子裡,只希望警方能把這個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手繩之以法。
老尤將一沓照片扔在顧天喬面前,照片是關於白蠟燭、半杯牛奶、還有廉漣的照片。
顧天喬語無倫次地解釋着,自己前一晚在加班,有那些那些人可以幫他作證,還說自己夢到過很多次白蠟燭,還說夢裡廉漣滿身是血拿着白蠟燭求救。還說昨晚做夢有個人說要報復他……
老尤憤怒地敲打着桌子把他打斷,“你以爲這是科幻小說還是靈異事件?有人要報復你?那怎麼死的不是你,是你無辜的未婚妻呢?誰能給你作證你昨晚一分鐘都沒有離開你的辦公室?那是誰開着你的車去接廉漣的?”
這讓顧天喬啞口無言。廉漣的死亡是真真切切擺在自己面前。可是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成這樣。
老尤是一個不怎麼精明,還長得有點嚇人的老警探。顧天喬慌亂地想,自己的事要真栽在這個看起來不願意明察秋毫、還兇惡的人手裡,應該有一百張嘴都講不清了。他不敢直視的老尤面孔,但是飢渴難耐。舔着發乾的嘴脣,嘴巴微微張開,但是又不說什麼。
老尤起身甩了一杯水在他面前,冷冷地說,“如果你被槍斃了,肯定是罪有應得。要是有人能給你作證,也是你小子大難不死!”
顧天喬不明白老尤什麼意思,到底是自己該死還是不該死?警察不應該去把真正的兇手緝拿歸案嗎?爲什麼不聽聽他的解釋?
一個穿警服的推門而入,“尤哥!”然後向門外撇撇頭。
顧天喬看到外面站着的好像是範齊。
老尤點頭示意了同事,回頭輕蔑地看着顧天喬說,“你的救星好像到了!”然後走了。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幾位警察進了審訊室,解開了顧天喬的手銬,示意他可以走了。顧天喬出去的時候廉漣的母親幾次要瘋狂地撲過來手撕了他,嘴裡還咒罵着。幸好被幾位警察攔住了。顧天喬還看到來了好幾位自己的同事,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有些目光躲閃着,生怕自己得罪了顧天喬也會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大家都用奇奇怪怪的目光看着他,顧天喬不知道自己該走向哪裡。
範齊從顧天喬身走來,經過他身側時對他說,“我們走吧!”溫柔而堅定。並前去推開門,迎着朝陽,後首看着手足無措的顧天喬。
範齊開車送顧天喬回住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路上顧天喬受到了驚嚇一般一直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爲什麼他們要抓我?廉漣到底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
範齊不知道怎麼安慰顧天喬。心裡也不是滋味。看到失魂落魄的顧天喬,範齊不知道自己是該幸災樂禍還是要安慰他。他當初那麼恨冷酷、狠心的顧天喬,可是現在顧天喬成了這樣,自己心裡好難受。他也知道死去的廉漣是技術部那個乖巧可愛的姑娘。她笑得時候眉眼是彎彎的。她和顧天喬站在一起真的是很配的。
當初知道顧天喬和廉漣在一起之後,範齊曾朝思暮想
地希望廉漣去死,希望顧天喬還會回頭。可是他又不忍心讓顧天喬難過悲傷。如果離開自己是讓顧天喬開心的唯一方法,那又有什麼不好?
這就是爲什麼他聽到顧天喬出事了第一個跑在大家前頭的。他看到顧天喬辦公室門口亂作一團,他很淡定地跟着派出所的人,然後得知顧天喬被當做殺害廉漣的兇手之後,其他同事都是震驚和猜疑,但是面對命案,沒有一個人敢衝在前面爲顧天喬開脫。他就成了第一個願意證明顧天喬加班一整晚沒有離開公司的人。而且他願意擔保顧天喬的清白。
這些這要範齊不說,顧天喬永遠都不會知道,而且範齊也不準備用這些來證明自己的初衷,也不指望可以感動顧天喬。他只想默默跟在顧天喬後面。在顧天喬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爲顧天喬擺平一切。這就是他的初衷,甘願成爲顧天喬的影子。
範齊心裡有一百個疑問,雖然昨晚加班他爲了不和顧天喬尷尬,兩個人都相互躲着對方。可是整晚顧天喬都是重寫、修改程序的主力。而且小組的七八個人確實都能證明顧天喬昨晚並沒有離開,那廉漣的父母又是怎麼能看到顧天喬接走了廉漣?難不成真的是遇上鬼了?
再說,顧天喬的車前不久壞了,放在維修點一直沒有取回來,又是誰冒充顧天喬去取車的呢?
範齊心裡有一百個疑問,都不知道從何問起,而且查案這種事是警察的事,也不是他們能看得清楚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顧天喬,“顧組長,你不要太難過了,殺害廉漣的兇手一定能找到的。我們也一定爲你鳴不平的。就是有一點我挺不明白的,你和廉漣怎麼這麼快就準備訂婚?而且你有得罪過什麼人嗎?”
顧天喬不理會範齊的話,他自己心裡都一團亂麻呢,有誰能解答一下他的疑問嗎?還有,那個名叫老尤的警探很奇怪。他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就很奇怪,而且說了一些摸不着頭腦的話。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着。顧天喬腦海裡只有老尤當時扔給他看的幾張照片的畫面。那根在他夢裡出想過無數次的白蠟燭是怎麼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
雖然白蠟燭不是奇怪的東西,可是一般人卻用不到。那是在葬禮或者給死人採用的東西。怎麼如此巧合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又出現在廉漣的化妝臺上?
自己曾經每晚夢到,廉漣渾身是血拿着白蠟燭的場景就是在預示着廉漣如今的死亡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昨晚午夜夢中那個憤怒的人會不會就是殺死廉漣的兇手?
那午夜夢中的人到底是誰?
世界上真的有人會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嗎?那我自己爲什麼沒有見過?一個我自己沒有見過的人又怎麼會得罪他,讓他來報復我呢?
難道是我精神分裂?真的是自己殺了廉漣?每晚的夢裡都是我一個人自言自語?我做了壞事但是我自己忘了?
顧天喬腦子裡現在有一千個小人在疑問,在反駁對方。那種感覺太糟糕了,就像昨晚寫完代碼、腦子要崩潰的感覺一樣。
“範齊,送我回辦公室吧!”
顧天喬現在只想看看公司的監控錄像,有個攝像頭是正對着他的辦公室的。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自己午夜夢遊出去,然後殺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