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城城主府,周幽王頒佈的土地法令已經下發到各地了,在今天,侯高矮一個人拿着法旨來了,府外,他召集城主府的衆人,宣讀法旨上的內容,他神情昂然,搖頭晃腦,語速極慢,還不時瞅着盧財財的臉色,然後叨叨叨地念個沒完,最後他收起法旨,慢吞吞道:“盧城主,聽明白了嗎?還不接旨?”
府外一羣人圍觀,他們竊竊私語議論着。
“哎?盧城主怎麼站着聽旨,這不是天子的法令嗎?”
“你不知道嘛,有傳聞稱盧城主是個仙人,幽王管不到他的。”
“真的假的?”
“戰神殿是哪裡?我們以後屬於戰神殿了?”
盧財財聽着法令,在看那些人羣的反應,他嘴角一抽,接過法令,打開看了一眼,隨即怒喝道:“好膽!敢假傳法令!日後定上報天子治你死罪!給我拿下他!”
侯高矮一愣,這盧財財真的看了嘛,上面不是有幽王的法印,怎麼就是假的?剛要開口,城主府的其他人一擁而上,把他拖進了府裡。
盧財財又說了幾句,接着揮揮手讓圍觀的衆人離開,他拿着法旨,進了府裡,院子中,他盯着侯高矮,笑皮不笑肉地說道:“老侯啊,你們戰神殿的皮是不是癢癢了,欠揍是不?”
戰神殿和他們坤山派有些淵緣,第一代祖師的發小李淼曾拜入戰神殿,後來成爲戰神殿的一位武聖破碎虛空而去,有這層關係在,兩派自然關係極好,雙方弟子之間來往密切。
可後來在一次弟子之間的切磋交流大會中出了傷亡的情況,接着便一發不可收拾了,雙方弟子爭鬥不斷,誰也不服誰,矛盾就這麼埋下了,之後的日子裡雙方互有死傷。
雖然小輩之間鬧矛盾,相互下絆子,但高層之間則說說笑笑,相處融洽,對於小輩之間的事情是絲毫不在乎。
坤山山脈屬於坤山派在修仙界是默認的事情,如今周幽王把坤山山脈劃給戰神殿,是怎麼個意思?當侯高矮拿着法旨來的時候,盧財財就知道了,這戰神殿欠打!擺明了就是想噁心一下你!
侯高矮笑道:“息怒,息怒,這與我們沒有關係,是周幽王劃給我們的,當時我就勸了,說坤山山脈屬於坤山派。”
“你猜幽王怎麼說?他說坤山派是什麼東西?哪個小門小派?他敢違抗法旨就發兵剿滅了!我也沒辦法啊,畢竟咱們要聽從天子的命令不是?”
盧財財哼了一聲,這小子真會甩鍋,肯定你在一旁授意的,等會讓你爬着出去!“老侯啊,等會兒你回去的時候要小心了,現在就滾吧,不待客了。”
侯高矮聽出他不樂意了,心中大好,他打趣道:“不會吧老侯,說你們坤山派兩句就不樂意了?氣量這麼小?你們坤山派也沒少給我們下板子,什麼堵門打人,什麼挖牆腳,更可惡的是挖我們的女弟子!”
戰神殿九成九都是漢子,女弟子很少,個個都是寶,那段時間坤山派來戰神殿挖人!這能忍?!
盧財財翻個白眼,“得了吧,戰神殿也不一樣?圍毆我坤山派弟子,還扒光了衣服遊街!挖我玉女峰的女弟子,這都是小事,可你們竟派臥底來偷取坤山派的核心功法!咱倆誰也別說誰。”
“嗐,這臥底的事我得好好給你說說,是你們坤山派先開的先河!修仙界誰不知道核心功法不能外傳?你們倒好,厚顏無恥!”
盧財財瞪大眼睛,這小子顛倒黑白啊,“什麼什麼?我們開的先河?是你們好吧?是誰硬闖藏書閣被抓,還調戲書院的女弟子?不就是你侯高矮?”
侯高矮刷地一下臉紅了,“不是!張三和我侯高矮有什麼關係?你去找張三啊,你血口噴人有什麼意思?別扯別的!”
張三的黑歷史和他有什麼關係?當然他就是張三,他曾化名來坤山派,幹什麼就不說了,那晚他是被下套了,纔出了糗事。
“呵呵。”
“你再笑!”
“呵呵。”
“我擦!”侯高矮全身氣血爆發正要動手,盧財財朝天大喊一聲,“大家湊他!”
突然空中出現幾名雜堂弟子,個個面帶怒色打向侯高矮,侯高矮見到雜堂弟子們臉色一怔,隨後大怒,“盧財財你不講武德,羣毆我!”
盧財財扔到手中的法旨加入戰局,府裡其他人也圍了上來,“就是圍毆了,你打我啊!”
“我...”
一炷香過後,侯高矮鼻青臉腫,全身多處骨折,扒光了衣服被一名雜堂弟子扔到了明月城外一條小河裡,那名弟子離去的時候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侯高矮沉到水裡,幾個氣泡冒了上來,湖裡他氣渾身發抖,大意了,忘記了黃隆的囑託,唸完法令就走,他孃的,這些人下手真狠!盧財財我記住你了!
黃昏時刻,大地上一個穿黑袍的人急速逃竄,在他身後半空中有三個修士緊緊跟着,遠處明月城已經露出一角,三個修士看見明月城臉色一變,三人齊喝一聲,祭出一方大印,那大印迎風便長,打向那黑袍人,那黑袍人受到大印的威壓,腳步一頓,摔倒在地,就在大印壓死黑袍人的時候,一名雜堂弟子出現在半空。
他手捏風訣,另一隻手點出,一道旋風出現,狂暴的大風把大印吹走,他冷冷道:“三位切勿動手!否則後果自負!”
那大印被吹回三人面前,黑袍人見雜堂弟子出手,趕忙爬起來逃入明月城,那三人見黑袍人跑進明月城,皆暗歎一聲,差一步就完成任務了。
三人收起大印,爲首的男子抱拳說道:“這位道友,你可知那人犯了什麼事?”
那名雜堂弟子回道:“不管何事,坤山派的範圍裡任何人不準動手,至於剛纔那人,執法堂的長老會處置,三位要是沒事就離開吧。”
三人對視一眼,爲首的那名男子道:“我們想去明月城看看,不會動手,如何?”
“隨你。”說完,那名雜堂弟子便御風離開。
坤山醫館,醫館已經開始關門了,那黑袍人氣喘吁吁站在門口處,他扶着門框,拿出一塊令牌來,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找天女湖李墨子...”
沒等說完就昏了過去。
一名女子過來,拿起手中的令牌來,是菱形的,正面是個李字,後面是片湖泊,和那日的一樣,又是一個來找李墨子的,這李師兄真是交友甚廣。
她查看了一下傷勢,這人身上有好幾處前後透亮的小洞,其中一個靠近心臟,眉心處有道裂痕,胸膛凹陷呈四方形,雙臂骨折,她暗暗心驚,這都沒死,她招呼兩個人擡進去,“救活他,費用先算在李師兄頭上。”說完就上山通知李師兄去了。
天女湖,李墨子正在釣魚,姬清雪三人還沒來,程鵬輝和南宮婉秋正在下棋,青牛在一旁觀看,李墨子見那名女子又來了,他眉頭一挑,問道:“又有人來找我了?是誰?”
那名女弟子道:“是,沒說名字,那人穿一身黑袍,受了很嚴重的傷。”
李墨子起身收起魚竿,微微嘆口氣,真是多事之秋,不知道是誰來找他了,看樣子是來避難的,他問道:“師妹來了兩次了,還不知道師妹的名字呢。”
那名女弟子回道:“我叫李童兒,是煉丹堂的弟子,正在醫館當值。”
李墨子點點頭,“那人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身上有幾個小洞,前後透亮的那種,胸膛凹陷,眉心有裂縫,雙臂骨折。”
李墨子摸着下巴道:“嗯,真抗揍,還跑到明月城了。”
“是命大,對了,那人若是沒有錢付費,就算到師兄頭上了。”
“嗯,應該的。”
二人說着,很快就來到醫館,在門口二人見到了三個修士,他們正在和醫館的弟子爭吵,來往的行人們紛紛駐足。
“你們不分黑白,竟包庇一個魔頭!”那三人修士中的女修士憤憤道,她叫方芳,另外兩個同伴一個叫魯雨,一個叫魯峽,二人是雙胞胎兄弟,他們是三人是散修,前幾天接了聖天宗的懸賞來追殺一個魔頭,如今這坤山派竟庇護這魔頭,她很不理解。
“在坤山醫館沒有魔頭,只有傷者病人。”一名弟子回道。
“他殺了很多無辜的人,他還是傷者?”
“抱歉,在坤山醫館只有傷者病人,我們不在意對方做了什麼事。”
此時巡城的士兵來了,他們驅散了圍觀的人羣,爲首的士兵看着三名修士,他面無表情道:“明月城禁止鬧事!有什麼恩怨出了明月城隨你們怎麼解決,再在這裡大聲喧譁就抓入大牢!”
“你們...”方芳氣急而笑,“都說坤山派佔山爲王,無視修仙界規矩,今天算見識了,交個底,那人你們怎麼處置?”
爲首的士兵冷冷道:“我們只負責巡城,其他的我們一概不管,但執法堂的人一會兒就來,若是真的犯了大罪,定會公平處置,或鎮壓或殺死。”
那名女子還要說什麼,魯魚攔住她,對着她搖搖頭,坤山派就是這樣,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二代祖師的時候更是無法無天,他說道:“我們在這裡等着。”
李童兒見到這一幕,問李墨子,“李師兄,執法堂的人來了後,你怎麼辦?”
李墨子聳聳肩,“不是還沒來嗎,等會再說唄。”
醫館二樓,那黑袍人醒來,轉過頭就看見李墨子坐在凳子上喝着茶,李墨子道:“老鬼,你這次犯了什麼事跑來坤山了?”
躺在牀上的人叫齊老鬼,是血刀門的叛徒,李墨子下山歷練的時候認識的,兩人談天說地,臭味相投,所以他纔給了一個令牌給齊老鬼。
齊老鬼動動嘴,虛弱道:“我,我閉關失敗了,傷了根基,我不甘心就這樣失敗,散盡家財求藥療傷,沒想到栽了,被人騙了錢財,今生金丹無望了。”
說到這裡,他劇烈咳嗽起來,“這也就罷了,沒想到我的行蹤還被那人泄露給了聖天宗,三個散修接了任務來殺我,我一路逃竄就來到這裡了。”
李墨子聽着,他晃悠着茶杯說道:“老鬼你真是活該,我早和你說過,放慢修煉速度,去除隱疾才能結丹,你不聽,這不出問題纔怪呢。”
齊老鬼修煉的《血刀訣》是爆發性的功法,不僅修煉速度快,還爆發的力量強,這用的多了自然就留下隱疾,以前他就提醒過,不去除自己身體裡留下的隱患,結丹的時候必然爆發。
不過也不用同情他,齊老鬼是魔道人士,殺了不少無辜的人,遇到自己後,他才改邪歸正,現在發生的一切就是報應。
齊老鬼下了牀,顫顫巍巍地坐到凳子上,他雙眼無神,自顧說道:“是啊,是報應,我結丹失敗後不甘心,想再拼一拼,結果呢?現在孑然一身了,想不明白我這些年辛苦修仙到底是爲了什麼?”
“可憐我以前也是一個天才的,如今落到這個地步,真的是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李墨子給他倒上一杯茶,“看開點,大不了從頭再來。”
齊老鬼苦笑,“我強行凝聚金丹失敗,不僅傷了丹田,還傷了內臟,沒幾日好活了,就算治好...”他神情黯然,就是治好了,也沒心思修道了,心已經死了。
李墨子沒有安慰他,心中沒有一絲同情,這傢伙殺了不少無辜的人,還殺了他自己的師父,他李墨子實在同情不起來。
齊老鬼拿出一個儲物袋放到桌子上,“裡面還有一點東西,收下吧。”
“你這是交代後事了?”李墨子看着儲物袋道。
“算是吧,一會執法堂來人了,你幫我求個情,我想去兩界山殺敵,算是還債了。”齊老鬼懇求道,他知道執法堂的人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但是李墨子開口就不同了,他知道李墨子的師尊無相老人在坤山派位高權重,執法堂肯定會給個面子的。
李墨子聽到他要去兩界山,詫異道:“老鬼你這是咋了,以前不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嘛?死前幡然醒悟了?”
齊老鬼勉強笑道:“差不多吧,現在越想越覺得早點遇到你就好了,這樣我就不用誤入魔道了,後面發生的事情也就不存在了。”
那個時候他遇見李墨子心生歹意,想害死他,但沒打過,李墨子沒殺他,對自己說教了一番,就放了,後來自己越想越氣,折回去想再次殺他,又沒打過,又被李墨子說教,這引起了自己的好奇,覺得李墨子這人腦子有問題,自己是要殺他的,怎麼還放過自己,隨後他就問起原因來。
之後兩人交談,說天說地,興趣相投,就成了好友,自那以後,他就改邪歸正了,說是歸正,但沒做過好事,遇見不平事都是袖手旁觀。
李墨子收起儲物袋來,看着老鬼蒼白的面孔,心中微嘆,浪子回頭金不換,那日他本想殺齊老鬼來着,但見他的面貌和自己前世的一位朋友相似,就放過了,他那位前世的朋友心是好的,可不往正道上走,最後沒個好結果,他鄭重道:“嗯,不管你是真醒悟了還是假醒悟,你若轉世了,我就收你爲徒,好好教導你做個好人。”
齊老鬼拱手正色道:“那多謝了,若真的轉世了,就以眉心裂痕,手拿紅刀爲證。”
他還要說什麼,門開了,來了兩個中年人,那三個散修跟在後面,對齊老鬼的審判開始了。
那倆中年人見到李墨子,紛紛皺眉,這李墨子怎麼什麼人也結交,真是不知好歹。
李墨子見到兩個中年人,起身行禮道:“董師叔,樑師叔。”
二人點點頭,董師叔拿出一張畫卷來給齊老鬼展示,“齊老鬼,你殺害自己的師父,還殘害無辜的人,證據確鑿,你可有異議?”
齊老鬼起身,畫卷上是血刀門的通緝令以及一些人名和地名的記載,那些人名都是自己曾經殺過的人,在什麼地方,上面記載的明明白白,他面色平靜,回道:“沒有。”
樑師叔接着說道:“按照坤山派規定,你欺師滅祖,殺害無辜,是死罪,應當場擊殺,可有異議?”
“沒有。”
“那好...”董師叔收起畫卷,正要動手之際,樑師叔咳嗽兩聲,董師叔停下來不解地看着樑師叔。
樑師叔看向李墨子,“你有什麼話要說?”
李墨子回道:“沒有,齊老鬼罪大惡極,死不足惜,不過,如今兩界山妖族入侵,齊老鬼就去那殺敵直至死亡,也算給自己還了一點點的債了。”
“不行!”方芳立馬說道,懸賞需要帶回屍體纔有報酬的,這齊老鬼去了兩界山,是真殺敵還是私下放他離去,這誰能知道?這絕對不行。
樑師叔沉吟一會說道:“好,三位不用擔心我們會私下放他離去,我和老董親自押送他去兩界山。”說完寫信一封,“如果你們得不到報酬,就把這封信交給聖天宗鄧善長老,他會幫你們解決的。”
方芳看着書信,沉思良久,最終接過信來,三人拿着書信就此離去。
此後,齊老鬼去了兩界山,在戰場上殺敵直至力竭身亡,這是後話,不再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