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南的確對自己的警衛員遵守了諾言,在兩人初見的那一天,他便通過新建指揮部的高頻電話,同遠在數二百餘公里之外頓河方面軍指揮部取得了聯繫。對於他所提出來的要求,朱可夫自然不會拒絕,只不過作爲軍內的一名普通護士,艾爾莎這個名字對於朱可夫來說實在有些陌生,他需要一部分時間去找出這個女孩子來。
而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楚思南的工作相對來說要顯得輕鬆不少,被圍困在斯大林格勒城內以及遠郊地區的德軍部隊顯然放棄了向伏爾加河沿岸的突進,對他們來說,目前向這個方向推進的距離越大,遭受的損失也將越大。陳列在伏爾加河東岸的斯大林格勒方面軍炮兵部隊,能夠在很安全的情況下將德軍的進攻部隊籠罩在他們的炮火覆蓋之下。現在,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實施突圍作戰,都已經成爲了德軍最好的選擇。
而在這一段時間裡,爲了加強在斯大林格勒東部以及市區內的作戰力量,蘇軍最高統帥部又連續向楚思南所直接率領的斯大林格勒方面軍注入新的戰鬥力量。隨着一列列火車、艦隻的往來運行,大批的兵員和軍火物資被運輸到伏爾加河東岸的斯大林格勒方面軍駐防地。
在這一段時間裡,給楚思南感觸最深的一點,就是蘇聯龐大且實力雄厚的後勤運輸能力,他認爲,在整場蘇德戰爭中。德軍之所以會遭受到最後的失敗,雙方運輸之間的巨大差距,肯定也起到了至關重要地作用。
從七月五日到七月十二日,短短的七天時間內,蘇軍總共從莫斯科、察爾良斯克等地,向斯大林格勒東線運輸了整整的四個集團軍、近十六萬兵力,同時,還有大量的火炮、坦克以及無可計數的槍支彈藥。
楚思南草草的計算了一下,如果加上朱可夫率領的頓河方面軍、梅列茨科夫率領的伏爾加河區方面軍,以及在外線其牽制作用的崔可夫所指揮的高加索方面軍。在整場地斯大林格勒戰役中,蘇軍已經動用了整整一百萬兵力。倘若再加上此刻仍舊在陸續調撥的六個預備隊集團軍。那麼這場戰役中蘇軍地總兵力已經超過了一百二十萬,這是全蘇陸軍總兵力的五分之一強。
如今回頭頭想想吉爾尼洛娃在信中所提到地那一點猜測。楚思南覺得那真是真知灼見,無論怎麼說,能夠統一指揮如此龐大的部隊進行作戰,這名指揮官在身份上也定然同準戰時元帥沒什麼區別了。而在如今的蘇軍將帥裡,元帥的身份並不多見,總共加起來,也就是區區的兩三個而已。
在蘇軍進一步增強斯大林格勒外圍地區兵力的同時。德軍方面也沒有閒着。在七月九日、十一日這兩天,德軍的B集團軍羣下屬地第二集團軍以及A集團軍羣下屬的第五十七裝甲軍相繼對蘇軍的包圍圈發起突擊,其目的就是重新打通從這兩個方向上進入斯大林格勒的通道。
七月九日,德軍第二集團軍兵分兩路,分別從托爾莫辛西南、南部兩個方向對駐守該地區的蘇軍第一近衛集團軍陣地反動攻勢,在坦克以及猛烈炮火地掩護下。德軍的進攻部隊甚至一度打到了托爾莫辛的城郊,其間,連續攻克蘇軍地四道防線。但是就在托爾莫辛城下。德軍的攻勢遭遇到了蘇軍遠程炮火的密集阻擊。呼嘯而來的火箭彈如同耕犁一般劃過德軍的坦克陣列,只是幾個呼吸間,就能將十數輛甚至是數十輛坦克融近火海,那是喀秋莎的威力,面對這種蘇軍從地獄解放出來的恐怖火炮,德軍傷亡慘重。面對炮火之後蘇軍蜂擁而來的坦克、騎兵相混雜的、如同潮水一般的衝鋒,親自前來指揮這場作戰的魏克斯黯然神傷,原本,他是想通過這一場作戰作爲自己退出軍伍前的最後一份獻禮,但是其時,那即將到手的托爾莫辛卻成爲了他遙不可及的目標。
七月十日午時,在付出了兩個師的慘重代價之後,德軍第二集團軍奉命向後方轉移,與此同時,在魏克斯的命令之下,德軍B集團軍羣的所有斯大林格勒外圍部隊向後方撤退,最終在以莫爾佐夫斯克爲中心的一帶地域構築防線 ̄ ̄對於最精銳的第六集團軍被圍困的B集團軍羣來說,繼續在這一線上實施進攻,已經成爲了夢幻般不現實的奢望。
至此,斯大林格勒以西、以南的外圍地區,完全被蘇軍所控制,直到整場戰役結束,德軍都沒有能夠再在這一線上發起一次像模像樣的進攻。
七月十五日,魏克斯正式辭去B集團軍羣最高司令一職,乘坐着一輛載滿傷兵、被愁雲所籠罩的列車,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德軍指揮官黯然西去。在正式離開指揮部之前,魏克斯同身陷包圍圈中的保盧斯通了一次話,在這次通話中,魏克斯的一句話令所有在場的人憂心忡忡 ̄ ̄“在斯大林格勒的炮火與驕陽背後,失敗的陰雲正向我們飄來,元首的魅力顯然不足以驅散它,而我也看不到轉機在何處。”同樣是在這次通話中,魏克斯以朋友的身份向保盧斯提出建議,那就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想要獲取勝利已經成爲虛無縹緲的幻影,也許,如何保存實力,以便讓更多的德意志士兵返回祖國,纔是一名指揮官最應該優先考慮的問題。
就在魏克斯兵敗托爾莫辛的同一天,指揮南線戰役的曼施坦因也同樣在爲解救第六集團軍做着自己的努力,爲此,他甚至違背了元首的命令,擅自將原定進攻高加索方向的第五十七裝甲軍撤了下來,並轉而將他們投放到格盧博基、科爾尼科沃一線的戰場上去。
其實,早在斯大林格勒戰役僵持不下地時候。曼施坦因便已經感覺到在那裡所存在的危機了。很顯然的,蘇軍在斯大林格勒城中投入的兵力着實不多,而作爲進攻一方,德軍在進攻側翼、後翼所佈置的兵力又太少,兩相對比之下,整場戰役中所存在危機也就顯而易見了。在這其中,一旦蘇軍部隊強渡頓河、伏爾加河成功,那麼,斯大林格勒方向上實施進攻的德軍必然會遭到合圍。
作爲一名能征慣戰的將軍,曼施坦因甚至能夠想象到在蘇軍的最高統帥部裡。那一個個金髮碧眼的俄國人所正在策劃的一場陰謀。他們向外拋出了斯大林格勒這個芳香四溢地誘餌,而在誘餌的背後。一條繩索始終牽動着它,使它同自己地獵物不及不離的保持着一段距離。在這種情況下。斯大林格勒地戰況總是顯得那麼岌岌可危,在德軍的進攻部隊看來,似乎只要再使上一把力氣、再最後的發起一次進攻,就可以把這個美味可口的點心吞進腹中。
這個誘餌是如此的香甜,如此的誘人,以至於令元首和他的參謀們垂涎欲滴,把全身心地精力都投放到了這一點上。與此同時,卻對那誘餌上附着的鋼鉤視而不見。
其實說到底,曼施坦因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元首已經瘋了,他那腦袋裡的某幾根神經,已經被他那激情四射的演講所催發的熱血燒斷了,他忘記了在那虛幻地承諾以及熱血沸騰的激情背後。還有一個叫做現實的東西,那種東西是絕不會被他地演講所打動的一場殘酷的存在。
奪取斯大林格勒,佔領俄國人最前方的一個工業基地。並以此來摧垮俄軍的抵抗士氣,這是對的,是值得爲之戰鬥的進取目標。但是如今的現實是,俄國人已經察覺到了自己一方的戰略意圖,並且爲此他們還調集了足夠優勢的兵力陳列到了這一線,在這種情況下,仍舊將不現實的目標寄予在這一場更加不現實的戰役中,那是隻有瘋子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隨着戰事的進一步推進,曼施坦因的擔憂終於逐一實現。蘇軍在短時間內集結起來的兩個方面軍相繼突破了頓河、伏爾加河防線,並同時從東西兩個方向上迂迴到了斯大林格勒戰區的後方,伴隨着托爾莫辛與科捷爾尼科沃的相繼失守,針對第六集團軍的合圍圈即將形成。可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個應該立刻命令第六集團軍全線突圍撤退的時候,那個腦子裡明顯進水的傢伙,卻仍舊固執己見,他不但堅持讓保盧斯的第六集團軍進攻斯大林格勒,同時還命令自己的集團軍羣按原計劃進攻高加索。這代表着什麼?這代表着不但第六集團軍可能被敵人包圍殲滅,同時,自己的整個集團軍羣的後翼,也很可能在短期內被俄國人截斷,曼施坦因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自己見過很多瘋子,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比元首更加讓人無法理解的瘋子,他簡直就是想要送東線這近百萬部隊進地獄。
令曼施坦因怒不可遏的一幕終於出現,隨着蘇軍在卡拉赫的會師,整個第六集團軍全部落盡了他們的包圍圈裡,這一戰役的最終結果將會如何他還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一旦第六集團軍被全殲,那麼德軍所要面臨的將會是一場悲劇性的災難。第六集團軍是德軍中,至少是東線德軍中最爲精銳的一個集團軍,這個集團軍不但在兵力規模上是普通集團軍的兩倍,而且它所統轄的很多部隊,都是老牌的、作戰經驗豐富的隊伍。如果這一個集團軍徹底潰滅,那對所有的德軍士兵,乃至於所有德意志人民來說,都是一個沉重打擊。
正是出於這一點考慮,曼施坦因停止了在南線對高加索區域的進攻,他一方面向總參謀部提出請示,希望那個瘋子能夠讓自己帶領部隊衝擊斯大林格勒外圍地區的蘇軍防線,另一方面,則緊急調動霍特所率領的第五十七裝甲軍回撤,並做好一切向斯大林格勒內圍突進的準備。
但是,總參謀部的一份回電再一次將曼施坦因地熱情打進了冰池,那位自以爲是。自認爲軍事才能無人能及的元首閣下否決了曼施坦因的主張,他固執並可笑的認爲,第六集團軍目前的困境只不過是一時的,有了戈林元帥的空軍運輸,他們的後勤補給應該不成問題,而作爲南線的指揮官,曼施坦因目前的目標應該放在高加索,應該去奪取俄國人地油田區,至於斯大林格勒方向上戰鬥,根本不用他來操心。
當時。拿着這份回電的曼施坦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地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只知道他有一種殺人的衝動。
元首寧可相信戈林那個白癡毫不負責任地許諾,也不願意睜開眼睛看一看眼前的現實。這是否預示着曾經一度光彩奪目的偉大德意志民族,將在一個盲人的指引下,從一道暗淡無光的深壑走向另一溝不見天日的深淵呢?
依靠空軍解決整個第六集團軍的後勤補給問題?這恐怕是曼施坦因自從軍以來所聽到過地最大的一個笑話了。第六集團軍的規模有多大?據不完全統計,他們每天所消耗的物資就多達五百噸,如此驚人的一個數字,究竟需要出動多少運輸機才能夠完成任務?除此之外,經過前一階段的空戰。斯大林格林鄰近地區地德軍空戰力量已經可以說是損失殆盡,他們面對蘇軍的頻繁空中挑戰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在這種情況下,再派遣運輸機強行突進蘇軍的包圍圈,向第六集團軍運送補給,那將要付出多麼慘重地代價?而在付出瞭如此慘重的代價之後,第六集團軍所面臨的困境就能夠得到緩解嗎?這些顯然都是不可能的。
有目如盲的元首。是被自大沖昏頭腦的瘋子,而腦滿腸肥的戈林,則是爲了阿諛奉承便視士兵生命如草芥的白癡 ̄ ̄他不僅不顧及陸軍士兵的生命。甚至還罔顧空軍士兵的生命。
帶着滿腹的鬱悶與憤怒,曼施坦因經過整整一夜的沉思,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將總參謀部的那份電報扯了個粉碎,然後按照自己的作戰安排,向全集團軍羣下達了命令。
七月十一日,霍特率領的第五十七裝甲軍在斯大林格勒外圍的南線地區投入戰鬥,在格盧博基,霍特指揮他的裝甲部隊向鎮守這一地區的蘇軍第三裝甲集團軍側翼防線發動了突然襲擊。
從七月十一日開始,直到七月十六日,雙方的坦克部隊在從格盧博基至科捷爾尼科沃之間上百公里的戰線上數次交鋒,戰鬥雙方的數百輛坦克在這一狹小區域內火併廝殺。鑑於蘇軍在這一線的抵抗異常猛烈,七月十六日,曼施坦因再次向該地區增兵,第二黨衛裝甲集團軍的主力開始向這一地區快速開進。
七月十八日,第五十七裝甲軍同第二黨衛裝甲集團軍主力,在距離格盧博基五十餘公里處的巴坦格納斯勒匯合,隨即,立刻展開了對蘇軍第三裝甲集團軍的猛烈攻勢。
這是一場大規模的、無比慘烈的坦克大對決,在長達數公里的戰線上,雙方的坦克部隊糾纏在一起,坦克部隊行進所帶起的煙塵。被擊毀的坦克所冒起的滾滾濃煙,絕對堪稱是遮天蔽日。
整場戰鬥從黎明時分開始,一直進行到夕陽西下,在此期間,雙方的坦克部隊共進行了數十次交鋒。雖然在戰鬥中,蘇軍第三裝甲集團軍有着天空中的戰機輔助,但是,無奈雙方的實力相差太遠,在損失了一百四十餘輛坦克之後,該裝甲集團軍被迫向後方撤退。
當日夜間,德軍正式佔領格盧博基,隨即,與第二日向科捷爾尼科沃進發。
格盧博基的丟失,對於蘇軍來說,等於是在整個包圍圈的外圍地區被啃開了一個缺口,其後,直接受到威脅的,便是科捷爾尼科沃以及內線的防禦縱深地帶。如果在這個時候,德國人能夠一鼓作氣,繼續向這一帶的縱深地區推進,先奪取科捷爾尼科沃,再打通梅什科瓦河上的通道,那麼,便可以直接同包圍圈內的第六集團軍匯合。到那時,即便是蘇軍指揮官有着通天之能,恐怕也無法遏制住包圍圈德軍的突圍了。
但是就在這一個節骨眼上,曼施坦因的進攻停滯了,他被陸軍總參謀部一紙電令召回了柏林。面對這位桀驁不馴的下屬,以及他的肆意妄爲,身爲元首的希特勒震怒了,他親自草擬了一份電報,召曼施坦因回國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當接到南線進攻停滯,曼施坦因被召回柏林的消息後,伸出包圍圈內的第六集團軍司令保盧斯,一病不起,他知道,從此之後,他的部隊所面臨的局面將更加被動。
德軍在南線攻勢的停滯,給了蘇軍最高統帥部無比寶貴的時間。
七月二十日,圖哈切夫斯基任命雅基爾爲最高統帥部代表,火速趕到了斯大林格勒前線。在最短的時間內,頓河方面軍司令朱可夫、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司令楚思南、高加索方面軍司令崔可夫以及伏爾加河區方面軍司令梅列茨科夫在頓河沿岸的維辛斯卡婭會合。
在這次會議上,雅基爾宣佈了最高統帥部以及政治局的一項決議:爲了加強斯大林格勒戰役各方面軍之間的指揮聯繫,爲最終贏取這場戰役的全面勝利,最高統帥部決定成立斯大林格勒戰役前線總指揮部,統一指揮四大方面軍。總指揮部司令由楚思南同志擔任,朱可夫同志擔任副總指揮。與此同時,鑑於在斯大林格勒戰役前期的優異表現,經政治局全體委員投票決定,擢升楚思南同志爲蘇聯紅軍陸軍兵種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