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爺子雙手顫抖的推開那扇關着的房間門,他不知道兒子的傷勢現在怎麼樣,他臉上的傷到底有多麼嚴重,他心疼啊。
門被推開,一道晨光從室內映了出來。
鄭老爺子的視線正對上轉過來的視線,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上深深的醜陋傷疤,他的腿頓時一軟。
鄭其辰連忙扶住自己的父親,“爸。”
鄭老爺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由着鄭其辰扶着,向病房裡走去,他可憐的兒子,居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恨啊。
鄭家北看着闖入進門的鄭家人,臉色一下子降了下來,他沉着一雙眸子,眼睛裡都是壓抑不住的激動神色。誰讓他們來的,是誰告訴他們他在這裡?
餘婉婷?這個死女人!爲了讓他做手術,居然偷偷告訴他的家裡人他在這裡。
“兒啊。”鄭老爺子潸然淚下,“你的臉怎麼傷的這麼嚴重,你放心,老爸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把你的臉治好。”
鄭家北,“……”
“這段時間沒有家裡人照顧,你看你現在憔悴的,你受了這麼重的傷躲着別人也不用躲着老爸啊。我這些天天天吃不下睡不着,白頭髮都長了一籮筐。兒啊,我可憐的兒子。”鄭老爺子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老米覺得現在可以趁熱打鐵,他靠近幾步,面目嚴肅的說道:“鄭老先生,鄭先生的腿沒有什麼大問題,只要拆除石膏之後好好休養,避免劇烈運動。鄭先生臉上的傷我已經請了最權威的醫師,現在也已經拿出了具體的手術方案,只要家屬看過之後沒有大的意義,手術當天簽下手術同意書,就可以開始手術。”
“真的?”鄭老爺子頓時破涕爲笑,“面目修復手術的成功率是多少,手術之後會是什麼樣一個狀態?”
“成功率在百分之八十多左右,手術之後如果不仔細觀察,不影響正常生活。”
“那太好了。米院長你快點準備一下,手術方案的事情你和其辰商量就行。”
得到病人家屬同意,老米眉頭終於迎來晴天,不在聚着一絲愁緒,等他把這位快點治好,就可以鬆一口氣了。
“手術是給我做的,我不同意做手術。”鄭家北看他們商量的如此歡快,在一邊冷着聲音說道。
“爲什麼不同意,二弟你想以後都頂着這張臉出門嗎?”鄭其辰原本放下揪着的心,聽到他這麼斬釘截鐵的拒絕,頓時語氣生硬低沉的訓斥,一張面癱臉沒有一絲表情。
“我不想改變我現在的原貌,這種心情你們是根本不能理解的。它不單單只是一場手術。”
“可是兒子……”
“爸,你不用說了,誰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一瞬間,整間病房都是一陣陰沉。
鄭家北有些頭疼,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起來,“你們先回吧,別打擾我休息。”
鄭其辰冷下面色,“怎麼和爸說話呢。”
鄭家北容顏冷峻,目光清冽如秋霜打落蒼山碧草,周身的氣息彰顯着他的不悅。
“好了,你先和米院長去商量一下手術方案。”鄭老爺子看着鄭其辰吩咐,手術是大事情,就算他再心疼兒子寵着兒子聽兒子的話,這件事上,他也不能坐視不管。
怕兒子養病還沒養好再被大兒子氣個不舒服出來,他連忙催他先走。
鄭其辰面癱着一張嚴肅冷酷的面容,闊步向病房外走去。
程思沁一直守在不遠處的走廊,她的目光不時向那扇門的方向看去,就見老米帶着鄭其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直接順着樓道離開,看模樣,應該是去了院長辦公室。
程思沁沒挪動腳步,心裡像是打翻了調味罐,五味雜陳。她沒想過鄭家北這樣桀驁不馴的大男孩身上居然還有這麼多的秘密。
沒有想到當初和她數次見面,隔着蒼翠植被爲她出謀劃策的人會是他,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幫了自己那麼多的忙,他爲了幫她坑付家,不惜犧牲鄭氏集團的利益。
程思沁想到之前在高爾夫球場的那個背影,怪不得覺得眼熟,怪不得後來鄭家北會出現的那麼及時,怪不得鄭老爺子居然那麼痛快的答應把項目交給她。
所有之前的點點滴滴,讓程思沁趕到一陣心熱,感動異常。
這個幫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情,卻瞞得密不透風的傻瓜。
程思沁想到他現在傷成這個樣子,眼眶就忍不住的泛酸,老米昨天說他的傷勢不容樂觀,而他現在還拒絕面部修復手術。她知道鄭家北骨子裡是個多麼固執的人。
她想去勸他,可是老米說的沒錯,她的出現是對他最大的打擊。她該怎麼辦?她欠了他太多。
程思沁心裡難受,又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轉身要回自己的病房。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也該收拾一下出院了。
明天就是訂婚的日子,可是還有好多東西都沒有準備。程思沁嘆着氣,低着頭往回走。
她離開不久,鄭老爺子等一幫鄭家的人也相繼離開,隔了一會兒,腿上打着石膏的鄭家北被保鏢推着出了病房門。
到了醫院外,保鏢將他小心的抱上車,然後車子平穩而快速的駛離。今天是餘婉婷打半決賽的日子,說了過去溜溜轉轉,說什麼也要過去看看。
到了大廈門前,鄭家北再次被保鏢放到輪椅上,然後推了進去。
大廈裡的人都下意識的把目光看了過來,頓時一個個臉色怪異。
一羣黑衣帶着墨鏡耳機的保鏢簇擁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人,年輕男人有着一雙桀驁不馴的冷冽眸子,菲薄的脣形無與倫比的完美,只可惜那張臉上有着兩道深深的醜陋的傷疤,讓人看着就面目猙獰。
這男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千萬別去招惹。
“這邊。”鄭家北指了指一邊的大廳,保鏢立刻推着他一路走了過去。
……
餘婉婷半決賽打的十分賣力氣,打半決賽的事情既然告訴了鄭家北,就不能給他嘲笑自己的機會。
這傢伙昨天還問了自己地址,想要到這裡給自己助威,他也不想想自己傷的有多嚴重,而且她根本不相信他真的敢以他現在臉的樣子出門。
他的驕傲若是被別人異樣的眼光碾碎,他會被刺激瘋吧。
餘婉婷有些分神,對手的拳頭招呼了過來,動作十分的麻利,絲毫不拖泥帶水。
餘婉婷頓時收斂心神,一個旋轉踢腿。
鄭家北被人推進來的時候,就見餘婉婷兇悍無比的將對手一腳踢開,她擺着充滿力量的姿態,一雙雪亮的眼眸都是凌厲的氣勢。
她的動作乾脆利索,沒有花架子,下手快準狠,很快對手就被她擒住動彈不得。
鄭家北看着彪悍的餘婉婷,嘴角勾着若有若無的笑,這笑容讓身邊跟着的幾個保鏢大跌眼鏡。他們以爲二少傷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敢出門,一定不會願意笑,然而二少現在從容不迫的坐在這裡,欣賞着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他笑着,心情相當的不錯。
半決賽第一輪餘婉婷成功打敗對手晉級,她下場,立刻跆拳道館的幾個同事簇擁了過來。餘婉婷接過毛巾擦了擦滿頭的大汗。
自從跆拳道館被唐墨紳以一張金卡不容拒絕的買下之後,整個跆拳道館更加水漲船高。
前段時間館長提議,選出三位頂級教練,以後這三位頂級教練薪資翻一倍,這樣一來,她一個月的工資還能小一萬。當然,這三位薪資翻一倍的教練必須在這次的比賽裡打出好的成績。
所有同事都迫不及待的報了名,結果到半決賽就只剩下十人。
如果這次他們跆拳道館能出個冠軍來,以後跆拳道館更會水漲船高。
不過那是思沁老公更加賺的盆滿鉢滿,她現在只想得到那小一萬的工資。
餘婉婷擦了擦臉上的汗,眼神驀地就定在一羣很突兀的人身上,看着那個一身病號服,腳上打着石膏,臉上傷痕清晰的男人,她驚得說不出來話。
她擡步就走了過去。
“你還真來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需要好好在醫院養傷。”
“我昨天說過,今天要過來看你打半決賽。”
“半決賽還有幾輪才能結束,你現在趕緊回醫院去。”
“我在這等着。”
餘婉婷還要說話,鄭家北冷着臉問她,“是不是你通知我爸和我哥去醫院的?”
“什麼?”餘婉婷一驚,“他們過去了?”
“嗯,早上過來鬧了一通,我腦袋疼,上你這看你揍人,心情會好不少。”鄭家北悠悠的說着。
餘婉婷笑了。
“婉婷,這位是?”幾個同事有些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畢竟這個男人頂着那樣一張臉看起來就很兇殘的感覺。
餘婉婷笑眯眯的說道:“他是我男朋友。”說着,就俯身吻在他的傷疤,然後一臉幸福的小模樣。
幾個同事不約而同的有些驚悚她的表現,沒想到彪悍的餘教練有一個長相這麼兇殘的男朋友。
鄭家北心底裡一下子有些觸動,他幽深深邃的眼眸凝視着她璀璨的笑容,明亮開朗,最萬丈光芒。
看幾個同事都離開,餘婉婷說道:“早點回醫院。”
“我說了,等你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回去。”
餘婉婷蹙了蹙眉,“半決賽一整天才能結束……”
她話還沒有說完,新一輪比賽就開始了。
“早點回去,你現在必須好好養身體,如果你以後想看我比賽……”
“到你了。”鄭家北打斷她的絮叨。
固執。
餘婉婷心裡沒好氣的想,轉身就快步離開,然後她突然又跑了回來,“我答應過你不把你的事情說出去。你爸和你哥哥那邊不是我說的,你千萬別誤會我。還有鄭家北,我喜歡你。”
餘婉婷說完,快速的離開。
鄭家北心海翻騰。
旁邊幾個保鏢更是心情激動,他們跟在鄭二少身邊當保鏢不是一天兩天,還是頭一回瞧見有女孩親二少,而且還是在二少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也是第一回有女孩對鄭二少說喜歡。
這個女孩剛纔在賽場上實力強悍,在二少面前爽朗而溫柔。
鄭家北嘴角勾着笑容,看着一身跆拳道服的餘婉婷進了賽場。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的狀況,完全可以一直呆在這裡。離開醫院果然是好,這段時間鬱悶死了。
中途,鄭家北去了一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一個紫色西裝的男人正好走進來,對方看了他一眼,直接走了進去。
然而他的腳步很快在衛生間停頓,然後撒丫子的往外跑,遠遠看見剛纔離開的那道坐着輪椅的身影。
他小跑着攆了過去,視線對準男人的那張臉,隨即目瞪口呆,驚駭十足。
齊安逸以爲自己認錯了人,那位在醫院治療的鄭二少不會出現在這裡。再加上他臉上的傷疤,他根本就沒看出來對方是鄭二少。還是他身邊的保鏢,他看着有幾分的眼熟。
他的表情很糾結,“二少。”
“嗯。”鄭家北淡淡的應了一聲。
“你不是在醫院治療嗎,怎麼在這裡?”
“我朋友在這裡打半決賽,你呢,怎麼在這?”鄭家北平靜的問他。
齊安逸的心緒難寧,曾經鄭二少那張臉簡直帥的人神共憤,可是現在這張擁有醜陋疤痕的臉簡直看着太讓人心痛。
“miss徐在這做模特。”
“模特?”鄭家北有些詫異。
“是,我現在還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目的跑到這裡做模特,不過我叔齊董事一直讓我跟着她。這女人滿肚子的壞水。”齊安逸十分嫌棄這個miss徐。
“你盯緊了她,儘快瞭解清楚她打算做什麼。明天就是唐墨紳和程思沁訂婚的日子,這個女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安安靜靜的走秀。”
“我也知道,不過這個女人心思太詭異。”
鄭家北忽地感覺眼前走過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將視線投了過去,只看到白色裙子的一角。應該是眼花了,楚氏在當初那場官司之後,就徹底搬離了這裡,而且聽程思沁的口氣,楚家人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回到這裡。
剛纔那個人,根本不可能是那朵白蓮花楚冬雪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