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道:“這事須得打從他下終南山說起。”於是將劉志恨如何與李莫愁生了誤會,一怒下山,如何遇上黃藥師,得其指點了武功,如何修練武功,遇上了郭靖與黃蓉,說到劉志恨一拳打得黃蓉鼻子上,郭襄破涕而笑,又說到他如何成全了黃蓉與郭靖,如何幫黃蓉對付鐵掌幫,如何爲救了黃蓉刺了歐陽鋒一劍,讓他瘋了十多年,直到劉志恨建立窮國,然後盛興大青,一直說到了他做上了大青的大帝,一統萬里河山,雄霸天之一方。郭襄怔怔道:“我只道他是個認識我的人,可沒想到他竟然是和我爹爹一輩的人,算來,他做下了這麼大的事,成就了這麼大的基業,姐姐嫁了他,定然幸福得很……”黃蓉曬道:“他現在後宮三萬不止,你姐姐嫁了他,未必是個幸福。”郭襄搖頭道:“不對,姐姐要是日子過得不好,不會不說,就算不說,姐姐也會回來的,她這許多年來回來的次數……可想而知她日子過得是多麼的充實美好,娘,你也看見了,姐姐不是忘了家裡,每年來託寄的珍寶就是不少,可她人卻是不回,這不是正好證明了她在那裡日子過得比這裡要好的麼?如果是我,嫁得人不如意,是一定會回孃家的……”黃蓉萬萬料不到女兒會這樣想,可她想得也是,郭芙現在的確是不大願意回來,因爲她身份尊貴,一回來,別的不說,那郭靖的大道理就說個沒完,她寄回的東西也大多讓郭靖變賣了換做軍餉用於守城軍械等物,相比之下,劉志恨雖然花心得不得了,但對於幾位帝后帝貴妃們這些有號的女子,一向還是恩寵有加的,再加上那些實權的國事,可不是比這家裡面好得多麼。要知道有事做沒事做是大大的不同,比如說黃蓉,她早年放棄丐幫的權力是爲了陪她的夫君,但陪了她的夫君之後她才明白這孤苦的日子有多麼難過,是以,魯小玲下臺後,這丐幫的大權又回到了她的手上,一直不願意放下來,這一回,是郭襄回了來,她才起意要放下丐幫之權的,心頭的打算就是等襄兒結婚了,她就隨着過去,給襄兒帶帶孩子,也是好過在這個府裡的,就郭靖那個悶脾氣,想來也只有甘於寂寞的秦南琴纔可忍受得了。一連數日,劉志恨與黃藥師深居簡出,郭襄騎着白雪飛到了天上幾次,多了也就沒了興致,想要尋劉志發說說話,但卻是找不出藉口,只見日日裡傻傻望着屋子,憑空長嘆。
話不多說,蒙古人到底來了,兩路大軍中,蒙哥汗的軍隊先行到了,蒙古軍一到,立時顯出了霸氣,之前劉志恨做的,也不過是挫挫蒙古人的威風罷了,並不是說能讓蒙軍退兵的,要知道,爲了今日一戰,蒙古帝國籌備了整整五年,五年時間,蒙軍積下了足夠的糧草用以於這場戰鬥,甚至,他們苦練經年的水軍亦可派上用場了,可以說,蒙古軍志在必得。從地理上來講,蒙古軍並不是只有襄陽可打的,但打西川,這要問問青軍的意思,蒙古軍還沒強大到和青軍與宋軍相聯手的地步,打淮南,那的水道容不下大船,也容不下蒙古的騎兵,同樣不好對付,只有打下襄陽,這就像是南方的大門,不打開它,根本無法繼續攻宋。劉志恨黃藥師等和郭靖一行襄陽的官軍上了城頭,極遠處,濯濯童山間,雪白的蒙古包隨着逶迤的山勢綿延起伏。城下一陣肅殺秋風吹過,捲起迷濛的煙塵,散在雲天之間。一縷胡笳悠悠忽忽,好像從大地深處升起,與牛皮鼓的激響和在一起,在空中迸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響。人馬從蒙古大營潮水般涌出,在枯黃的茅草間,三個萬人隊一字排開,戰馬與秋風此起彼伏地嘶鳴,蒙古軍隊向襄陽城逼進。戰鼓聲雷鳴般的響起,只見蒙古人推着巨大的雲梯,沿着山坡上行。城頭的千百張強弓巨弩搭上了粗糙的麻石城垛,投石機滿滿盛上銳利的石塊,繫着巨大滾木的繩索被崩的筆直。雲梯離城牆還有三百步,數萬蒙古人發出震撼天地的呼嘯,剎那間,衝鋒開始了。箭弩的清鳴和着滾木擂石的隆隆聲,在山坡上空響起,淒厲的慘叫從蒙古士兵的嘴裡發出,力量強勁的箭矢貫穿了他們皮製的胸甲,銅盔在飛落的巨石撞擊下,凹了下去,血肉從裂縫中四散飛揚,灑在青青蔓草之間。堅硬沉重的滾木撞翻了高聳的雲梯,士兵們被壓在下面,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郭襄第一次見到如此情景,古時戰爭之狀烈,實非常人所能想,也是由此,岳飛立書言道,人不慌張,口中有唾,就爲精兵,面對這排天漫野的軍隊,能不掉頭往後跑就已經是極大的膽量了。郭襄到底是個女孩兒,哪吃見過這個,當下就想吐,劉志恨眼見於此,送上一道真氣抹平她體內激起的五氣,幫她平和下去,道:“好些了麼?”本來郭襄是受了刺激,胃水上漲,非吐出來不可,也就是劉志恨這種武道大家,才以真氣平復她的身體,郭襄感激道:“謝謝……”下面卻是怔住,不知是叫他姐夫好還是叫他的化名秦先生好。劉志恨卻不在意,只在她頭上拍了拍,道:“習慣就好,不嚇人的,你可以討厭這一切,但不能怕。”郭襄勇敢的點點頭,看向城下。此際,正好是宋軍的回擊,在強勁的矢石下,蒙軍漸漸有些抵擋不住,向後潰退,宋軍士氣大振,數萬守軍齊聲發喊,與遠處的江濤聲遙相呼應,久久不絕。郭襄拍手大笑道:“打得好!”哪知笑聲不絕,就聽“咻”,長箭的影子在空中閃過,在一名揮舞大旗的宋軍身上添了個窟窿,旗子脫手落下,在空中打了個旋兒,跌落在沾滿鮮血的荒草間。宋軍一時啞口,放眼看去。只見城下立着一匹黑馬,馬蹄飛揚,鬃毛忿張,鞍上一藍袍將軍,手挽巨弓,遙指城頭。只聽“咻”的一聲,第二隻箭又到了,這箭射透一名發弩的宋軍,其勢不止,沒入他身後同伴的心窩。
劉志恨“咦”了一聲,此人臂力定然非同小可,能射這麼遠,那弓定有四石以上。道:“這人是誰?”郭靖目光深沉,道:“他是伯顏,蒙古神射。”自哲別之後,就是他了。劉志恨微笑道:“兄弟不回敬一二?”郭靖笑道:“此不足爲道,爲將者,豈可爭此閒氣。”劉志恨嘿一聲,心道:“你卻是長本事了。”就在此時,第三箭來了,卻是直奔着劉志恨而來,原來劉志恨立在最顯目中,他的身份,自是如此,只是他所立之處平常之人射不到,那伯顏卻是可以做到的,這第三箭就是奔向劉志恨來的。好個劉志恨微笑間,手兒伸出,一指點撥,那箭頭立時轉向,偏開來去,在劉志恨的手上轉着圈兒,最後如小鳥一樣乖巧的落在他的手上,這般運勁化力的功夫,立時見出好來,宋軍士氣大振,齊齊叫了起來。伯顏大怒,催馬上前,蒙古大軍大是振奮,發出山崩似的大喊,隨着伯顏的戰馬前進。郭靖號令三軍,矢石有如雨下,蒙古軍隊頂着箭雨,兩度豎起雲梯,死亡的戰士在城下堆起血紅的屍堆,傷者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伯顏時時彎弓出箭,每箭發出,必有一人倒下,斷是度無虛發。但城頭宋軍終究是佔了地利,相持半個時辰,蒙軍漸漸後退。呂文德對郭靖道:“韃子氣餒,此時若麾軍進擊,定能大勝,郭大俠,你以爲如何?”郭靖搖頭道:“不可,韃子雖然損失慘重,但來去皆有章法,並無氣餒之象。”呂文德頓了頓,有心立下一功,也好不叫這些江湖人物小瞧了,他卻是不知劉志恨,蓋因劉志恨雖爲青帝,可他少出帝宮,大青對大宋更是有鎖關之像,一向是許入不大許出的,是以怎也不可能把這個二十多歲相貌的人想成大青之帝,當下道:“如此良機,稍縱即逝。”言下之意就是要動兵。郭靖熟知兵事,正發要話勸戒,哪知劉志恨忽然道:“大人所言甚是,當可由大人意……”說着話,拉住了郭靖,郭靖怔了下,想了再想,還是忍住話來。沒再多說。呂文德手下樑天德立時拍上馬屁道:“若如此,末將請爲先鋒。”又有一將站出道:“末將薛容,也學了幾天弓馬,不想後人,正好做樑兄尾驥,與韃子見個高下。”郭靖得了劉志恨示意,只得道:“原來我大宋有的是熱血男兒,也好,各位就隨樑將軍出擊,給韃子皇帝一個下馬威瞧瞧。”衆人轟然應命。城門中開,八千宋軍精銳如風掠出,彷彿銳利的刀鋒,剎那將撤退的蒙古大軍切成兩片,兩翼弓弩手箭矢四溢,蒙古人慘叫之聲頓時響徹雲霄。大軍穿插往復,將一個蒙古萬人隊衝得支離破碎,樑天德身披軟甲,一馬當先,手中一支長槍,飄若瑞雪,當者披靡。呂文德見機於此,哈哈大笑,道:“好了得的槍法。”城頭衆人見蒙軍潰亂,也眉飛色舞,交口稱讚。郭靖看了片刻,忽地發現蒙古大軍看似紛亂,卻有意無意,向城下退了過來。“不好。”郭靖大叫,他狠狠瞪向劉志恨,劉志恨卻是一副平淡的樣子,郭靖再無多想,衝着大將王堅道:“快快收兵……”
王堅正打算增兵出擊,擊潰這支蒙古先鋒,忽聽郭靖叫喊收兵,大是迷惑,方要開口詢問,忽聽一聲羊角號的激鳴劃破長空,城下大戰發生了鉅變,蒙古大軍閃電般移動,兵分爲二,伯顏在左,阿術在右,在陣地上劃了兩個光滑的弧線,頃刻間將出城的八千大軍與襄陽城分隔開來。伯顏弓如滿月,一支長箭激射而出,穿透了樑天德的鎖子連環鎧,沒入他的胸中,樑天德的鎧甲是精鐵冷鍛而成,堅硬異常,這一箭雖然入肉四分,但還不足致命,他忍住劇痛,正欲揮軍突圍,阿術透圍而入,迎面一槍,樑天德血流滿面,栽倒馬下,瞬間被亂軍踏成一團肉泥。主將斃命,宋軍軍心大亂。蒙古大軍一左一右,似兩條巨龍,來回絞動,弓箭刀槍所到之處,有如滾水潑雪,宋軍陣勢蕩然無存,一時間血肉橫飛,死傷無數。蒙古士氣大振,牛皮鼓巨響如雷,襄陽城也爲之震動,城中諸將無不失色。小將薛容將槍綽在馬上,縱馬狂奔,取下弓箭,瞅中一名千夫長,于飛馳中一箭射出,那人應弦倒下。薛容舉槍長嘯:“隨我來。”宋軍被這一輪殺戮,十成去了四成,那六成也如沒頭蒼蠅,到處亂撞,聽得這聲長嘯,也不管真假,大多隨着薛容衝了過去,那處的蒙古軍失了首領,一時間略略亂了方寸,薛容縱馬飛馳,左右開弓,剎那間,連斃數十人,身後宋軍士氣大振,各自拼命,硬是將蒙古鐵桶般的戰陣衝開了一個口子。凌厲無匹的羽箭呼嘯而至。伯顏到了!薛容好似背心生了眼睛,反手揮弓一絞,竟然將伯顏足可穿金洞石的羽箭別在弓上,然後身子一矮,伯顏第二支箭從他頭頂掠過,頭盔落地,頭髮隨風四散。好在軍隊到底殺出,城上亂箭齊發,終於將這支所剩不多的軍隊救了回來。郭靖拉着劉志恨到了一邊,狠狠道:“你什麼意思?”
劉志恨微微一笑道:“你這麼生氣做什麼,我幫你個天大的忙,你還不謝我麼?”郭靖怒道:“你之所爲,讓城外死傷了無數,豈是爲我幫大忙,劉志恨,不說出個所以,我必不甘休。”劉志恨搖搖頭道:“那呂大爺明明有出兵之意,他是無能人,想要立功,你這般攔下了,必會惡了他,到時處處給你搗亂,豈不是麻煩?現在他的提議失敗,不過區區一點小兵,死就死了,這城中大軍還不是在你的手中,此事一過,呂文德必不會再輕言軍事,剩下的,纔好由你我定計,大戰之時,不將全部的軍權抓在手裡,這一仗,怎麼打?”郭靖道:“你……你……”他一連兩個你字,可卻是無法,劉志恨說得沒錯,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那八千精兵……劉志恨看出郭靖所想,搖了搖頭,嘆氣道:“兵事自古如此,你這般的心軟,帶什麼兵,打什麼仗?你在蒙古這麼多年,還看不穿麼?”郭靖再嘆,忽然一聲音道:“秦……先生說得對……爹……這……這雖不好,但對我們守城來說卻是必須的……”原來郭襄竟是跑到了後面。郭靖面色一慍,正要發話,劉志恨轉身笑道:“你一小小姑娘,知道什麼?”郭襄道:“我別的不知道,但我讀兵書,知道慈不掌兵這句話的。”郭靖長嘆道:“罷了,我卻是還不如襄兒……”郭襄看着父親癡呆的樣子,道:“我說錯了麼?”忽然鼻子一刮,劉志恨站在她的面前笑道:“說什麼錯,你說得對,是你爹爹,他在大宋生活的久了,已經和大宋溶爲了一體,也學得和那些腐儒一樣,仁義,那有什麼用。”郭襄道:“我覺得仁義些還是好的。”劉志恨笑道:“你說得對……”郭襄奇道:“可是你不是說不好的麼?”劉志恨在她鼻子上又捏了一下,道:“因爲是你說,所以是好的!”()
http://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