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無形劍氣,便是無形,然這米問心一身功力已然通玄,到了化微之境,這化微之境便最是能於細小處感知一切,凡有動靜必有感知,任其如何微弱,便是能夠先行一步感知,米問心在劉志恨一出劍便知道,他立時移動開來,身如鬼魅,然而這折衝劍一發即至,米問心雖搶得先知之機,也不過避開過胸前要害,一隻左臂終究還是着了着,也是他功力實是到了常人難想的地步,竟是以凝練的陰極煞氣擋得一下,便是這一下卻是保得他沒遭受大傷,但這一條左臂仍是痠痛得無力,米問心憤恨之極,想他也是縱橫於頂的人物了,除了五十年前的一敗,哪裡會有這等事,便是二十年前他步入化微之境,前去找那人,卻是發現那人因與他動手的那一次積下暗傷去了,更是覺得天下之在,卻是再無他之敵手,然而,如今,卻在這年青人面前屢遭挫折,如何不令他憤恨,人道是爭得便是這一口氣,當下他也不顧得了,人化作一團千化魅影,圍住了劉志恨,一根細長針不住攻來。
劉志恨大喝一聲,劍光徒起,卻是從他身上逼出白茫茫的氣勁,護住了全身,只聽叮叮叮一連激響,劉志恨於頃刻之間達到了無劍的劍意,一時間,便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出得什麼劍,使得什麼招了。忽然,劉志恨一聲悶響,卻是一下子達到了速度的極限,於最快中感到了極慢,那米問心也是能達到這種境界,偏偏他實是太老了,兩百多年的壽命給了他無鑄的內力,也奪去了他原本健康的身體,便是他再鼓內勁,也不會使得自己達到這種境界了,內力再高也也不是能當飯吃的,真氣再多也是要身體才能使得上來的。
劉志恨艱難地運轉這一劍,這種極慢的速度下消耗的可不是真氣體力,還是本命精元!所幸的是,他還年輕,縱是失去了一些,不多時也就補回來了,卻是不怕。劍已然對向了米問心,劍未至,意先至!
便是這一時刻,米問心終於覺察出對方的劍意,時間再不等人,他立時發出一聲徒然地尖叫:“啊呀——”竟是動陰極煞氣強行激發身體一切生機潛能,於驟然之間,化爲一道細線飛遁而出了劉志恨這原本必殺的一劍。入得這一劍中,便是中原五絕中任何一人也是不得幸免。劉志恨利用米問心不喜快動的心理一點點將他引入自己的戰圈,好讓自己使出這一秘劍,這一秘劍是他於重陽宮中於教中典籍中得出的,那書中曾言,王重陽真人曾在崑崙山煙霞洞修煉時悟出的一招絕世劍法,因爲崑崙山雄視東方,故名爲“東方第一劍”。所謂一招,其實並無一定招式,關鍵在於一個“化”字,千變萬化,隨心所欲,不受劍法拘束,不在常規之內。
王重陽當年把這一招傳給丘處機。可惜丘處機武功修爲不夠,這反倒是害了他,他本來也算得上是個有資質的人,卻是由於這一招劍法,生生地沒能步入至道之境。
劉志恨卻是悟了出來,這一招劍法過於霸道,也是重陽真人習練先天功的使然,講究出手無回,便是一經出手,這劍便是不由我控制了,只是這話卻是岔了,不是出手無回,而是出手難回,一經使出,便會不由自主地催行本命精元,不使完這一招,便是不休。
“嘶——”劍氣激出,直向米問心射去。米問心移形換影,射了個空,卻是噗地射殺了一個隨之而來的侍衛,連帶着將那涼棚的一隻支柱也射得斷了,那涼棚立時倒下,嚴春心搶步飛出,一併侍衛連翻帶滾地出來,好不狼狽。
劉志恨卻是一下子軟倒在地上,那一劍所耗功力之大,實是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體內真氣十去其九,雖不是賊去樓空,也是差得不多了。
米問心卻也是不好受,他急掠過來,一頭烏黑的頭髮已然變得蒼白,便是原本光潤的臉上,也刻出深紋皺皮,轉眼之間,變成這樣,當真是說不出的詭異。米問心忽然咯咯嘎嘎地笑了起來,好一會才道:“想不到啊……我們竟然打成了這樣……咱家的確是小看了你……要是讓你步入與咱家一樣的境地,咱家卻是非死不可了……嘿嘿,只可惜,你終究只是登了堂,卻是沒入室!我化微之境能感知你的一切……你的體內快空了吧,嘿嘿,卻是不好,咱家的真氣還有的是!嘎嘎嘎……”他一想到自己可以除了這個大害止不住地一陣得意。
劉志恨冷冷地道:“覺得我不行了?那你不妨來試一下!”他說着,又復站起,由丹田內一道道清涼地真氣升起,轉眼之間,已經是回覆了五六成的功力!
米問心心一上一陣的難過,他知道,劉志恨終是太年輕了,打鬥到了這等地步,他居然可以從身體內抽取潛能真氣,這卻是他自己萬萬做不出來的,他還要不時地已自己外練出的真氣溫養自己的身體,他的肉身說來早就老到頂了,時間的威力豈是小可?但,便是如此,他仍是有大把的內力,比之劉志恨的內力來說真個是強得上多了!
米問心微微一動,他身形突現,就出現在了劉志恨的面前,五指伸出,五指手指根根暴漲,直向劉志恨抓來,這是他以神功陰極煞氣凝練而成,陰狠毒辣,抓者立斃,再無生理,便在於這詭異至極的內功!
劉志恨卻是於此時屈指一彈,這一彈用上了彈指神通的功夫,不過這門功夫他只具形而未得其神,不過是他常見黃藥師施展,偷師來的,他本就對指尖劍訣頗有研究,這一出手卻是嚇了米問心一跳,他是深深知道劉志恨將軍劍訣的厲害,只道這一抓下去自己也要不好,身子一轉人已是滴溜溜地離開了,卻是變了個方向復攻回來,他這一番不顧真力,如此出手,便是下了真真的本錢!
劉志恨人卻是一偏,他雖功力不足以再使出全身氣罡,但眼快手快,人一偏,手指一點,卻是真正的一招將軍劍法——右小指祈連劍,這一劍走得是無聲無息,射入人體後才行發動,是劉志恨偷襲的絕招,這邊一出祈連劍,他左手也跟着射出長水劍,無怪乎劉志恨要出這一劍,又或者他喜歡出這一劍,便是在於這一劍的陰險毒辣實是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最最是能壞人性命!
米問心只得一閃,將身子偏過長水劍所指,他卻是一抓堪堪點到了劉志恨的左肩。
劉志恨只覺左肩一麻,似是整條臂膀要與他分了家,偏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真真是奇怪到極點了。便是在此時,那一招祈連劍卻是已然沒入他的身體!
米問心這才一驚,他自恃一身神通實已是到了化微之境,方圓之內,一切無不在他的感應之中,卻怎也想不到劉志恨竟是還有這一招祈連劍未使出來,便是他再是精明,又怎麼能想得到,劉志恨竟是有這種變態加離譜的劍技!
米問心一聲尖叫,人向後飛退,祈連劍勁暴發出來,於剎那間,他竟是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幾縷許的白髮從頭上脫落,長生,不是沒有代價的,米問心也許是活得了這麼久,但他的身體一旦的微點異樣,時間之毒便立時發作,他雖一身內力渾厚,但那不是能當萬靈丹用的,除非是打通了生死玄關,否則,仍是要死!
便是在此時,那原先的六個僧人忽然一起動了,他們身若飛電,只瞬間便圍在了米問心的身邊,一人一指,竟是於這等時節出手,六脈神劍甫發,劍氣頃刻沖天!
米問心一連中了三劍,卻於第四劍時成功地張開了護體真氣,由他的身體中發出一股陰冷的黑氣,這正是修練葵花秘簪得出的最大奧秘,陰極煞氣!便如劉志恨的先天功能帶出先天罡氣一樣,葵花氣勁也能成就這種陰極煞氣!
“嘎啊——”老太監發出不絕的聲響,叫道:“春心徒兒……快助吾一臂之力!”
魯小玲大驚,這時劉志恨急需要時間恢復真力,米問心困於六脈劍陣,這嚴春心實是成了主導全局的關鍵人物!
卻在此時同道黃影從天而降,一身杏黃淡花裙,邊角不起眼處打着一個補丁,卻似朵花似的,手持一支綠玉的竹棒!一張容顏似有些緊張,卻是如花一般平整光潔,卻不是黃蓉是誰!魯小玲當即喝道:“是幫主!”
衆丐大喜,叫道:“幫主,幫主,幫主……”丐幫聲威立時大振。
原來黃蓉得了消息卻終是遲了半步,她可不敢告訴郭靖,便於襄陽尋了藉口,匆匆來了,一見之下,卻是吃驚,原來竟有這麼一個怪物似的妖人高手,便是劉志恨也處於下風,卻是頃刻間,這怪人竟是中了劉志恨的暗算,又一下子被六個老僧一併圍住,大理殺劍六脈劍陣剎那起動,這才趕出來,到了劉志恨的身邊。她心知那嚴春心定是個高手,但打狗棒法最善於遊鬥,說不得,只要拖得片刻讓劉志恨緩過氣來即可!
那嚴春心微微一笑道:“師父,您老人家出了什麼事麼?”
米問心放出無窮內力道:“這六個賊禿實是討厭!你只消攻他們一招,爲師便可出來了!”六脈神劍,威能豈是小可!這般連綿之下,便是米問心也感到沒了脾氣,但他畢竟功力通玄,只要嚴春心一出手,打破了六名老僧這源源不斷地劍陣,只消露出一絲痕跡,他便可凝陰成魅,以無上出得此陣,到時,雖說費得些功夫,卻仍是可以將這幾個僧人一一擊殺。至於劉志恨,雖然他的確了得,但之前戰鬥他卻是耗費了太多元氣,也是不懼。
那邊廂劉志恨卻是原地坐了下來,他倒是放心地運起氣來。
嚴春心卻是笑道:“師父的本事那麼大,我怎麼插得上手呢?”
米問心猶自是不覺道:“還囉嗦什麼,還不快出手!莫不是要爲師困死在這兒麼?”
那侍衛司徒笑道:“說得正是,嚴公公,這事還是得勞您的大駕了……”
嚴春心咯咯笑道:“是真的麼?”
司徒笑道:“自然是真的了……”
嚴春心道:“那好吧……”說話間,他忽地身形一動,人竟是化成了四條幻影,一連慘叫迭起,只頃刻之間,一衆宋室的侍衛盡數死去,卻是他們的眉心上多了一個小小的紅點,卻是嚴春心以無上的速度強催身體發出神功,以一根細長針爲武器,貫穿了衆侍衛的眉心,將之殺死,出手之快,叫人咋舌。這便是葵花神功中凝陰成魅的絕頂身法,只是此一身法無不要有一個健康的肉身配合,米問心雖有這功夫,卻是說死也不能用這功夫,他到得現在所用的速度都是勉強催出來的,卻不是他真正的速度,只是他要是用他真正的速度,不消片刻,便自行化爲飛灰,他雖有足夠的內力,卻是無健康的身體,那也是枉然。
米問心又驚又怒,他只道這些侍衛入不得嚴春心的法眼,定是平日裡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於他,可是也不是這個時候清算的呀?
魯小玲和黃蓉也是一片驚詫,卻是不想這個美豔的少年竟是會如此行事。
司徒笑驚得目瞪口呆,忽然一下子跪了下來,不住地磕頭,道:“我瞎了眼,我該死,我不是東西,我不是人,求求您,就大發慈悲,饒過我了吧……”
嚴春心道:“說什麼呢,我們朋友一場,我怎麼會下手殺你呢……”他說得輕描淡寫,笑得和顏悅色,說不出的迷人,但司徒笑卻是看也不敢看,只是不住地磕頭。嚴春心嘆道:“罷了,卻是不好玩了……”一掌輕輕拍出,沒得半分猶疑,那司徒笑立時被震散了天靈,倒地死去。
米問心終於覺察出了不對,叫道:“你,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麼?你要反了不成?”
嚴春心道:“師父說得哪裡話了,說什麼反了,從頭至尾,我攻過你一招麼?”說罷,咯咯笑了起來,只是他人太過漂亮,這一番笑,卻如春花亂墜,美豔不可方物。
米問心道:“賤人——啊——”大叫聲中,身子如充氣般漲起,忽然一個內縮,再鼓盪而起,只聽“轟”然地巨響,地面震動,卻是米問心不顧元氣地發動大招,以無上龐大的精純內氣生生地震開了衆僧,那一衆僧人雖然結成了陣式,武功也算得不錯,但卻是不及這人妖內力深厚,他兩百年積威,一次發出,豈是小可,頓時飛散出去,一個個口角逸血,卻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內傷!
然而此時的米問心也是受戧不輕,他一時放出大部內勁,氣息不平,一身皮肉已然不知去向,只是如皮包着具骷髏一般,一雙眼睛左右轉動,說不出的詭異。
劉志恨忽然站了起來,黃蓉一驚,卻一見,劉志恨的樣子也是大變,一雙眼睛便如死水一般,只是瞳孔中心卻是迸出一點精芒,他內力纔不過回覆四成,卻仍是不可小視,高手風範十足!米問心大驚,心道:“這是……怎麼可能……他纔多大年紀,也能入室?”卻在這時,劉志恨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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