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道士正待上前,幾柄長劍一架,定能制住這目中無人的小子,卻見劉志恨發出一聲笑,掄起灰袍,注入內力,只一揮,罡風凜凜,便是一股狂飈刮過,只是擦着點邊兒的也飛了出去,無數大小道士驚呼中被高高拋起,雖沒之前那道士摔得重,卻也是骨折筋傷,好不疼痛,一道人道:“快布‘天罡北斗陣’!”
劉志恨道:“你布來瞧瞧!”衣袍又是一揮,頓時又是驚呼一片。他這種手法雖好,就是所費內力太大,通常不爲智者所取,劉志恨如此施爲也就是看中了這重陽宮中並無有能與他敵對的高手,故而也不懼這般消耗內力,再者說了,他目下先天功已然大成,體內氣息充盈,等閒想耗盡他的內力,卻也是休想。
衆道士不由心驚,這人可與之前的人不同,出手狠辣得多了,之所以沒殺到人,怕是志不在此,但這等手辣之人若是上前逼得急了,殺人也只是等閒,一時間,竟無有人再敢上前。
劉志恨大笑道:“重陽宮中再無人矣——”這句話他一字一句說出,由他內力激盪而出,迴音不絕於耳,頓頓時時整座山間都是這句話的迴響。
楊過又是羨慕又是苦悶,他心裡極不喜這般臭道士,見到劉志恨大展神威自然是打從心裡高興,但每每念及郭伯伯卻是要讓他來這種地方習武不免苦悶,心道:“便是這種地方,能學出什麼好來?”
三人行了一段,只聽得鐘聲鏜鏜響起,正從重陽宮中傳出。鐘聲甚急,似是傳警之聲。
劉志恨心中一動,俯下身來,抓住兩個小兒的腰帶道:“小心了……”話音未落,人已經飛出丈外遠,一個躍起,人在空中左足踏右足,再一拔高,便是十多丈過去,陸無雙與楊過只聽耳邊生風,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定是在飛速而行,那楊過不由生出渴望,心道:“我什麼時候有這等本事,可恨那郭伯母,看我不起,只教我讀書,卻是半點也不授我武藝,我日後定要學成這位大叔的本事,好教她瞧瞧,方能出我心頭一口惡氣……”
正自胡想間,卻是停下了,只見遠處,重陽宮中,道觀後院火光沖天而起,但見烈焰騰吐,濃煙瀰漫,火勢甚是熾烈,但說也奇怪,重陽宮中道士無數,竟無一個出來救火。
劉志恨初時一驚,再一細看,見十餘幢道觀屋宇疏疏落落的散處山間,後院火勢雖大,主院尚未波及,主院中卻是吆喝斥罵,兵刃相交之聲大作。他好奇性子又發做了,當即提着兩個孩子飛躍而去,蹬上高牆,只見一邊是重陽宮的臭道士,一座北斗大陣中,三老四少,那三個老的正是馬鈺,丘處機與王處一。劉志恨心中暗罵一聲,再一看,那少的三個不認識,卻有一個也是熟人,不是尹志平卻又是誰。對於尹志平劉志恨也是無有半分好感,他深深的知道,這人雖一派平和,在輕年弟子中人緣不錯,可惜對於他卻沒起過半點幫助,他卻不知,正常人於重陽宮中受點欺負乃是常事,這尹志平早就習以爲常,只要事情鬧得不太出格,他也不會多管,再者說了,那時節這尹志平還沒目前的威風,只不過是衆弟子中一個寵兒罷了,其實劉志恨要是熬了過去,雖不會有尹志平這樣的地位,至少不會是再受欺負的了,說不得還能有點地位,只是世事無常,常人又怎麼會想到這種事情,當真是天意弄人。
此時火焰逼得更加近了,眼見不久便要燒到重陽宮主院。
郭靖正在與一個錦衣貴公子模樣的人打鬥,似是要奪對方的兵刃,劉志恨看得幾欲吐血,在他看來那錦衣貴公子不過一般,以郭靖的功夫若是下上殺手,不出十招就能教他個乖,說不得打殺就是,可他偏偏賣弄武藝,與對方爭持一柄扇子,真真是好笑。
陸無雙也是不解道:“師父,這位郭大俠可真真是可笑,他沒事幹搶人家的扇子做什麼?他若是喜歡,隨便買就是了,莫不是他買不起麼?”
這話說得又甜又脆,陸無雙年齡雖小,但她修得卻是最高深的內力,劉志恨教得其法,加上無雙自身的不泄努力,已然小有根基,這一番話她年紀雖幼,卻是說得中氣十足,每一個字都能帶出迴響,頓時震驚了全場。
那錦衣貴公子情知自己不是面前這個鄉農的對手,忙抽身跳出來,本來以郭靖的武功若是上前撲上一掌,以他在降龍十八掌上下的苦功,這錦衣貴公子縱然是不死也得帶傷,他卻自恃於身份,加上他本是心慈,竟然放過了。
那錦衣貴公子卻是回頭笑道:“這位小妹妹說得是,這位仁兄,你若是想要小可的這柄扇子,送你便是,何必搶呢,不過我看你一身土氣,只怕還沒用過這等風雅之物吧,要不要小可指點一下哪?”他這一說,隨身跟來的手下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之前挫於郭靖手下,這番得了便宜,自然是要笑起來了。錦衣貴公子卻是一愣,只見那說話的小女孩十多歲的年紀,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她一身白衣長裙,背上一件繡有青色花紋的白色披風,五官如畫,秀美中帶出英氣,天生就一張菱角般的小口,更是惹人憐愛,錦衣貴公子喃喃道:“死了死了,南朝偏多美兒女,這般小小年紀就如此美貌,長大了那還得了?”
郭靖養氣功夫十足,竟是不以爲意,那楊過卻是着了惱,他心中對於郭靖還是十分敬重的,如何能容旁人笑話於他,當即道:“郭伯伯,你武功蓋世,何必怕這等跳樑小醜,以你之武功,一一打殺便是,怕他怎的,卻要由這等小人來笑話你?”
郭靖聽得楊過的聲音不由大喜,心道:“過兒終是沒事的,好極了……”再一瞧,只見楊過卻是隨着一個面戴秀美如處子般的雕花精美打磨光滑的青銅面具的男子來的,那名男子一襲灰袍,腰下一口長劍,這是劉志恨將自己原先的配劍鐮刑送與郭靖之後打的,郭靖並不知道,只學造型有些眼熟,當是柄好劍,他習慣將人往好處想,心道:“定是這人救下的過兒。”當即抱拳道:“這位仁兄請了,不知尊姓大名?還望賜教!”他知道過兒定是已經說了自己的名姓,是故也就不再說了。
錦衣貴公子退到一邊,一雙眼珠七上八下,只覺要是那位龍姑娘有這個小姑娘的一半,他也就心滿意足了,可既然如此,他又怎麼能放過這個小姑娘,他偷眼去瞧,卻越發是看在眼中拔不出來了。
劉志恨道:“不急,郭兄,還是理好你面前之事我們再作正理。”言下之意是你還沒打完呢,一切等打完了再說。
馬鈺道:“師弟,這人是誰,你常在江湖上走,可知道他是什麼人?”他眼見這等人物來到重陽宮,也不知是好是壞,可憐重陽宮中無大將,若不是郭靖這次來了,非吃上大虧不可。
丘處機道:“看這人的樣子,倒似是一個正邪之間的人物,叫什麼沒人知道,不過與他一樣,愛戴一張青銅面具,江湖人稱銅先生,這人行走江湖很是古怪,鮮有出手,但見過的人都道這人出手無情,手下鮮有活口,他雖身配長劍,但卻是沒人見過他使劍,很是怪異,卻是不知,他爲何來這裡……”想想這樣的人物也會來想娶那龍姑娘?
郭靖道:“這位兄弟,還要動手麼?”他這話卻是衝着那錦衣貴公子說的。
錦衣貴公子心知自己實不是這個鄉農的對手,當即一笑道:“閣下武功驚人,小可極是拜服,十年之後,再來領教。小可於此處尚有俗務未了,今日就此告辭。”他雖好色,卻也知道這人和那牆上之人都是不好惹的人物,生怕節外生枝,忙抽身離去。走到門口,說道:“小可與全真派的過節,今日自認是栽了。但盼全真教各人自掃門前雪,別來橫加阻撓小可的私事。”依照江湖規矩,一人若是自認栽了筋斗,並約定日子再行決鬥,那麼日子未至之時,縱是狹路相逢也不能動手。郭靖聽他這般說,當即答允,說道:“這個自然。”
那錦衣貴公子微微一笑,以藏語向那藏僧說了幾句,正要走出,丘處機忽然提氣喝道:“不用等到十年,我丘處機就來尋你。”他這一聲呼喝聲震屋瓦,顯得內力甚是深厚。那錦衣貴公子耳中鳴響,心頭一凜,暗道:“這老道內力大是不弱,敢情他們適才未出全力。”不敢再行逗留,逕向殿門疾趨。那紅袍藏僧向郭靖狠狠望了一眼,與其餘各人紛紛走出。
忽然面前人影一閃,那牆上的青銅面具男子已經攔在衆人身前,淡淡道:“且慢……”
錦衣貴公子一怔,心道不好,他直覺驚人,知道這人喜怒不定,偏又是一副高人模樣,這般生事,只怕不會善了,當即賠笑道:“這位兄臺請了,不知有何事見教,小可這廂有禮了。”他當真是個奸滑之人,看出這人不比郭靖老實可欺,當即服個軟,笑臉相迎。
劉志恨微微一笑道:“無他,小事耳,你們不是漢人,跑這兒來幹什麼?”他說話雖是發問,卻直如捕人問話,這種語氣態度,便是錦衣貴公子脾氣再好,也不禁面上一顫。
一名手下過去道:“你這廝鳥,敢擋我們的路?”伸手便要去推。誰料劉志恨出手如電,頃刻之間豎出一指,只在那人喉間一掠,那人便啊了一聲,向後栽倒,頓時之間生機全無,劉志恨這一指之間暗含四重勁道,指尖掠過這人的喉頭,勁氣卻是遊走八方,生生地將他殺了,這也是劉志恨這些年來傾心於指上功夫的結果。
那藏僧大怒,正待出手,那錦衣貴公子卻攔住了他道:“這位仁兄……這是我的手下不對,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開路來讓我等過去……”
丘處機忽爾喝道:“銅先生,盛情承領,但我重陽宮之事還得我重陽宮來辦,請放他們過去吧。”
劉志恨道:“丘道長你錯了,這裡雖是重陽宮,也是我華夏漢人之地,你等番人來便來了,我們少養一隻狗也請得起你們,可你們卻來我中華大地上殺人放火,這要是不給個交待,都與我化灰灰罷!”最後一個字暗含了先天功,一字吐出,只震得房上磚瓦不定,噗噗地落下灰來。
那藏僧頓時面色如土,他立時知道,面前這人光其內力便是極其可怖,方纔若不是那個錦衣貴公子忍讓,而是他來出手,怕是已經死了。
丘處機馬鈺也是心驚不定,這人內力之高實是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像。
錦衣貴公子也是知機的人物,道:“小可來得匆忙……這點東西不多……”他忽然對身邊手下人道:“還在愣着,快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吧……”
這一番話頓時引出一片金銀珠寶雨,不消一會,劉志恨的面前便堆積了一堆財物,劉志恨這才覺得滿意,讓過身子道:“都給我滾吧!”他說得洋洋得意,這一班番人卻是灰頭土臉,行出許遠,那錦衣貴公子忽然高喝道:“閣下盛情,霍都來日必有所報!”
劉志恨不屑道:“垃圾!”那邊陸無雙拉着楊過跳將下來,她倒是無事,楊過卻是震得一雙腳底板生痛,兩人奔來,楊過向那郭靖迎去道:“郭伯伯……”
郭靖接住他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丘處機道:“這是誰的孩子,怎麼叫你伯伯?”
郭靖對楊過道:“快來拜見祖師爺。”
楊過心中老大的不樂意,卻是依了郭靖之言,對着馬鈺、丘處機、王處一三人磕頭,待磕到尹志平面前時,見他年輕,轉頭問郭靖道:“這位不是祖師爺了罷?我瞧不用磕頭啦。”郭靖道:“這位是尹師伯,快磕頭。”楊過心中老大不願意,只得也磕了。
陸無雙瞧着心道:“好險,若是我也拜得這等門派之中,便是這頭也要嗑死啦!”禁不住道:“師父,楊過好可憐……”
劉志恨聽得發笑,心道:“果然如此,只是不想這郭靖明明武功比這些重陽宮牛鼻子高明得多了,卻是爲何要讓楊過拜入這全真教中?想他適才一路打上山門,也不怕他走了之後這個小楊過跟着受苦?”但一念及這小子是楊康的兒子便不再操心,說來,他只是與穆念慈有些交情,其中還有些不爲人道之事,但一來穆念慈已然身死,二來這事也的確不好宣之於口,對陸無雙道:“一會兒我們還要去那裡,雖然我們不預備見她們,但這點見面禮還是要的,你也瞧瞧,可有什麼中意的……”
說得,卻是那霍都等一衆人等遺下之物。
陸無雙也是有家世的人,自然識得些好壞,霍都此來提親,還真有一些不錯的東西,便是一對玉馬就甚得無雙的心意,當即在一衆財物中挑了起來,不多會理出了一隻小包袱,多數之精品卻是盡入囊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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