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見岳母大人

開工前的短暫時間。安妮還沒到,其他人正在議論時事。

戈玲感嘆:“昨晚上看新聞,現在網絡成癮的網民有幾百萬,這還是保守數字!”

“怎麼判定是不是網癮啊?”劉向前表示關切,“咱們這工作也天天上網……”

“咱還不夠級別!”袁帥門清兒,“網癮有幾種典型表現,比方說按電梯必須雙擊,看雜誌有下劃線就點擊,倒垃圾非得找回收站——這種人百分百網癮!”

歐小米睃着何澈澈,“澈澈……”

何澈澈卻頗不以爲然,“有網癮那都是菜鳥,本人這種專業級大蝦已經跨越初級階段,到達了高級境界,實現了網絡和現實之間無障礙切換!”

“你們分析過爲什麼這麼多網民嗎?”歐小米設問,“現實生活裡活得太累,誰都管着你,網上就不一樣了,網上沒人管,罵街也沒人管!而且吧,還成千上萬人看,萬衆矚目的,所以容易上癮!”

劉向前從廠家贊助的展示櫃裡取了一盒牛奶,喝得吸溜吸溜響。這才發現,大家都在看着他。戈玲笑着說:“你們網遊上癮,劉老師喝牛奶上癮。發現沒有?自打有了贊助的免費牛奶,劉老師改成在編輯部吃早點了……”

劉向前極其認真地辯解:“也怪了,我喝這牛奶不鬧肚子!”

大家鬨笑。

“有證可查!”劉向前舉起牛奶包裝盒,“你們看,人家這牛奶保質期才七天,新鮮啊!”

“我要向劉老師學習,從現在做起!”說着,何澈澈也從展示櫃裡取了一盒牛奶喝起來。劉向前鬆了口氣,開始發表關於上網的心得體會。

“我個人體會吧,網絡世界能彌補現實世界的缺憾!現實不敢說的話網上敢說,現實不敢做的事網上敢做,我覺得自己在網上換了一種活法,好像那纔是真正的我!”

歐小米問:“您給自己起的什麼網名?”

“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發現沒有?”袁帥感慨,“劉老師絕對屬於悶騷型!”

“你怎麼說話呢?”劉向前尷尬得滿臉漲紅,“我準騷嗎?”

“您別誤會,帥哥這是誇您呢!”歐小米寬慰他,“悶騷是褒義詞,英文叫sultry,說明這人很潮很IN!”

戈玲連忙表明自己的與時俱進,“向前你已經徹底out了!潮啊宅啊IN啊,這都是現在通行的網絡用語!你就不如我hold住,我問你,你‘圍脖’了嗎?”

“對不起主編,您說的這些,包括微博,都已經out了,現在都飛信了!”

何澈澈實話實說,戈玲不免尷尬,“這也忒快了吧?我剛開一微博,還惦着與時俱進呢,結果又落伍了,總也追不上!”

正說着,桌上電話響了。

“喂,您好!……”劉向前抓起電話,因爲聽不清而不耐煩,“什麼呀?你說慢點兒!……找誰?紅紅?”

這時,安妮剛好進門,聞聽連忙搶過電話,“媽!……俺知道……俺知道俺知道……俺知道俺知道俺知道……”

跟那邊聊完,安妮放下電話,也不理睬大家,繃着臉進了自己辦公室。一直察言觀色的劉向前慌了,向大家解釋:“我剛纔真不知道是Anney總的令堂大人,要不然我哪能……我是無意的!”

“安妮不會是因爲這個,”戈玲很瞭解,“她沒這麼小心眼兒!”

劉向前卻依然難以釋懷,“這次事故給我敲響了警鐘,看來以後要鍛鍊聽力,保證今後不再出現類似事故!”

大家啼笑皆非。

“劉老師你也別自個兒瞎琢磨了,我進去幫你質問她,要真是這麼回事兒,我毫不留情地批評她!”

袁帥自告奮勇,劉向前更慌了,“別介!你這不是害我嗎?!”

“也就您信!”歐小米把幾張樣片遞給袁帥,“請示工作就說請示工作,非說爲民請願!”

聽袁帥說罷原委,安妮苦笑着解釋:“跟劉老師有什麼關係?是我媽打好幾回電話了,非要過來!”

袁帥一聽,樂了,“過來就過來唄!你沒時間我陪啊!陪吃飯,陪遊覽,陪逛街——三陪!”

“你不知道!”安妮叫苦,“她生怕我成剩女,成天催我找男朋友,叨叨叨叨叨叨,特煩!”

袁帥心裡一喜,“這就怪你了,你肯定沒把情況告訴她!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你完全可以跟她直說嘛!”

“我跟她說了!我說我有男朋友了!”

袁帥以爲說的是他,得意地整整衣服,“雖然幸福來得稍微突然了一些,不過我還是有一定精神準備的!岳母大人有什麼反應?”

“反應很強烈!三番五次來電話要過來親自考察,剛纔是最後通牒,說星期六準到,我怎麼也攔不住!這可怎麼辦?”

“其實我早應該去拜見岳母大人的,結果還讓她老人家千里迢迢跑來看我,失禮了!太失禮了!”

袁帥滿臉洋溢幸福和得意,安妮這才察覺端倪,“帥哥,真不怪你!因爲這事兒壓根兒就跟你沒關係!”

袁帥還是要搶着上,“怎麼跟我沒關係呢?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女婿早晚也得見岳母,你甭擔心,本人玉樹臨風的,這信心我有!”

“關鍵是我沒信心!”

“這我就得批評你了——太優柔寡斷!是,我一度在你和歐小米之間難以取捨,我這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心太軟,其實無論哪一方稍微主動熱情地拉攏誘惑一下,我就半推半就過去了。可你們雙方吧,都不好意思,我都替你們着急!所以岳母大人的出現是個機會,你應該趁機一舉打破僵局,我不就永遠屬於你了嗎?!”

“那歐小米呢?”安妮故意問。

“這你就甭操心了,一切解釋權在於本人——誰讓她媽媽不來相我呢?這怪不得別人!”

安妮啼笑皆非,“對你這種強行製造三角關係的行爲,有待另案處理!我現在最大的麻煩是——我媽要來見我男朋友,可我沒有,怎麼辦?”

“好辦!”袁帥靈機一動,冒出個主意,“不就爲了讓岳母大人放心嗎?!臨時找一個,扮演你男朋友,給岳母大人演一出雙簧!”

安妮眼睛一亮,“Goodidea!”

“還得是我挺身而出替你排憂解難吧?!你放心,我本色出演,絕對真情實感,肯定讓岳母大人入戲!”

“你就不用親自出演了吧?”

“捨我其誰呀?對我來說這不是演戲,相當於彙報工作,讓岳母大人看看,本人和她閨女那就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正好趁熱打鐵一錘定音,生米做成熟飯,有岳母大人爲證,這事兒就鐵案如山了,想翻案都不行!”

“就知道你想假戲真做!……”

這時,戈玲敲門進來,打斷了安妮的話。袁帥衝安妮心照不宣地擠擠眼,不等她再說什麼,興沖沖地出去了。劉向前立刻迎上來,“Anney總她說什麼?還生我氣嗎?”

“嗨,跟您沒關係!安妮是爲我們倆的事兒!”

“你們倆……什麼事兒?”

袁帥一副得意狀,“這不岳母大人非要來見見我嘛,我跟安妮商量商量有關事宜!”

歐小米不以爲然,“還沒怎麼着呢,就先自封爲駙馬啦?”

袁帥把歐小米拉到一邊,“妹妹,我知道你心裡不是滋味!我這麼做,也是出於對你們負責任!你呢歲數還小,人生的路還長,將來興許還能遇上跟我一樣優秀的男人!安妮跟你情況不一樣,她已經鬥戰剩佛了,再等就真成齊天大剩了,我不能見死不救啊!妹妹,我相信你肯定能顧全大局!……”

總監辦公室裡,聽安妮講完情況,戈玲表示贊同:“只能用這辦法了!你們演男一號、女一號,我們演配角跑龍套。安妮不是我說你,挺好的條件,幹嗎非得剩下?”

“君不見,剩下的都是條件好的?!”

戈玲首先聯想到自己,纔沒反對,“倒也是……在這方面,咱倆誰也別說誰!”

“主編您不是一直否認與我爲伍嗎?一聽剩女皆精英,又改口啦?行,就算您客串!”

“說正事兒!”戈玲囑咐,“到那天千萬別穿幫啊!是不是得提前排練啊?”

“星期六到,今天星期一……”

時間緊迫,戈玲當機立斷:“不行,馬上開會!”

爲了假扮男友天衣無縫,需要編輯部全體人員的配合,於是雙簧演變成集體演出。編輯部的人都對這事兒充滿熱情,爭相編排情節,比選題會氣氛熱烈多了。此刻,編輯部不是編輯部,更像話劇團。

戈玲示意大家安靜,“下面我先公佈一下演職員名單。總導演,由本人擔任……從前李冬寶演戲我總去探班,導演最清閒了,就管喊‘開始’‘停’,這事兒我會!另外,在安妮媽媽沒到之前,我先扮演。這是我的處女作,希望多多支持!”戈玲等掌聲過後,接着宣佈:“編劇兼劇務兼演員,歐小米!執行導演兼劇務兼演員,何澈澈!”

大家再次鼓掌。

“男女主演。女主角就毫無懸念了,安妮!主要是男主角,男主角戲份最重最關鍵,這戲成敗與否就看他了!那麼這一角色交給誰呢?”

戈玲故意賣個關子,停頓了一下。袁帥面露微笑,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經女主角親自推薦和認定,我宣佈,男主角是——”戈玲頓了又頓,“劉向前!”

袁帥已經準備起身接受大家的歡呼了,一聽這個,完全愣住了。

歐小米、何澈澈倒是歡呼起來。歐小米尤其熱烈,故意睃着袁帥,“帥哥,其實我特爲你鳴不平,男一號的戲我都是爲你量身訂做的!”

劉向前的反應同樣驚愕。安妮前腳剛進辦公室,劉向前後腳緊跟進來,不安地解釋:“Anney總,蒼天在上,我可以發誓,對您我真沒有非分之想!您就是我的領導,我跟您是上下級關係,我從來沒敢想過跟您有那種關係!請您一定相信我……”

“就是因爲我相信你,所以才讓你當男一號!嗯哼?”

“我當男一號,演您的男朋友,跟您……這是不是太高攀啦、太不尊重領導啦?”

“恕你無罪!這就是演戲!臨時的!”

劉向前還是顧慮重重,“可是我本人這條件跟您……般配嗎?”

“般配啊!”安妮鼓勵他,“你成熟、穩重,閱歷豐富,正是人生的黃金時期,不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嘛!”

劉向前受寵若驚,“那您不覺得我老氣橫秋的?”

“這叫滄桑!滄桑是男人的最大魅力!男人不能太年輕,浮躁!四十歲男人富有內涵,腳踏實地,更懂得生活,懂得照顧人!”

劉向前開始自得起來,“這確實是我長項!知我者Anney總也!那您真不嫌我貌不出衆?”

“才貌雙全當然更理想,但現實與理想之間畢竟存在一定的距離。最主要的是,長得帥的男人靠不住,百分百花心,相貌平平的最有安全感!”

“Anney總,真沒想到您對我這麼有好感!”劉向前不禁激動起來,“我一直沒敢往這方面想!您太理解我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您說得對,男人不是花瓶,不是長得帥就有理!比如說袁帥吧,老是對您躍躍欲試的,我就一直敢怒不敢言!其實您對他那種類型的根本不感興趣,您欣賞的是我這種成熟穩重滄桑型的!”

安妮從抽屜裡拿出一頁稿紙,“我代表了廣大中老年婦女的心聲!”

“您還年輕美麗着呢!能完全符合您的擇偶標準,我感到特別光榮!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留着當面跟我媽說吧!這不是我的擇偶標準,是我媽的擇婿標準!”

安妮把稿紙遞過來,劉向前凝目一看,稿紙上羅列着若干條,標題果然是《擇婿標準》。

與此同時,袁帥正向戈玲大發牢騷:“劉老師演男一號,那我呢?”

“你演同事甲!”戈玲回答。

“太雷了吧?!就我這形象這氣質,男一號非我莫屬啊!而且安妮和我的關係路人皆知啊,她剽竊了我創意,又棄用我,這屬於單方面毀約!”

“我向安妮推薦你來着,她說不用你是爲了避嫌!而且吧,你也不符合她媽媽的擇婿標準,據說她媽媽就喜歡劉向前那樣的,一瞅就是過日子人!”

“大意失荊州啊!”袁帥無可奈何,“我在岳母大人面前沒有表現機會了……”

“重在參與嘛!”戈玲寬慰他,“再說了,是金子總會發光,你演同事甲照樣也能出彩,說不定安妮她媽一眼就相中你了呢!”

戈玲這話給袁帥提了個醒,他拿定主意,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接下來的排練裡,編輯部衆人各司其職。隨着執行導演何澈澈喊“開始”,扮演安妮母親的戈玲出現在門口,安妮立刻揚手打招呼:“媽——!”

接下來,安妮本該親暱地挽着劉向前一同迎上前,可她伸手一挽,劉向前連連縮身,讓她挽了個空。

“Anney總您、您先請!”

執行導演何澈澈見狀,連忙叫停,“男一號,你躲什麼呀?”

“我這不得跟Anney總謙讓謙讓嘛……”

“這事兒有謙讓的嗎?”編劇歐小米也着急了,“劇本上,你不是她下級,你是她男朋友!你要跟她一起興高采烈地迎接丈母孃,你這情緒不對……”

一旁的袁帥很不以爲然,“演技太差!”

“總導演給說說戲!”

何澈澈提議着,戈玲走過來,對劉向前循循善誘:“向前你別緊張,其實演戲沒什麼,放鬆就行!李冬寶演戲就放鬆!生活中你什麼樣就怎麼演,比如平時你在你岳母面前是怎麼表現的?”

“一個女婿半個兒,一般情況下我都能把她哄得團團轉!”

“對啊!你就本色出演就行!你怎麼搞定你岳母,就怎麼搞定我!來,再來一遍!準備,開始——!”

劉向前和安妮並肩站在一起,安妮很自然地挽住劉向前的胳膊,劉向前登時渾身一緊,整個人繃得像根棍,一動不敢動。

“媽——!”安妮挽着劉向前迎上戈玲,劉向前身體僵硬,連怎麼走路都不會了,胳膊、腿一順撇。

“停!”何澈澈喊,“男一號怎麼回事兒?一順撇啦!”

袁帥早就按捺不住了,立刻搶上前來表現,“老是NG,我看着着急!換我的,給你作回示範!”不由分說地挽住安妮,故作放鬆地昂首闊步來到戈玲面前,不土不洋地深施一禮,一口方言,“岳母大人,歡迎您蒞臨參觀考察!爲了表達我的心聲,下面我要給您獻上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明明白白我的心……”

“停!”袁帥剛引頸高歌,就被安妮叫停,“我媽最反對找搞文藝的,你不唱還好點兒,一唱我媽轉頭就得走!”

這一來,劉向前覺得挽回了些面子,“看了吧?你還不是照樣NG?演得還不如我呢!”

隨着排練的深入,尤其在安妮軟硬兼施下,劉向前漸漸打消了顧慮。一旦突破心理障礙,劉向前很快就進入了角色,並且把角色和現實混爲一談。具體表現爲以安妮的男朋友自居,言必稱“我們家Anney”,動不動還指手畫腳,顯然腰桿硬了。

“我們家Anney說,大家要排戲、工作兩不誤,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澈澈,網站要馬上更新,我們家Anney都說好幾次了;歐小米,本週明星訪談也要抓緊;還有袁帥……”劉向前把一摞客戶資料堆到袁帥面前,“我男一號很忙,你得把我這一攤子工作兼起來,廣告拍攝方案抓緊定,拍完了趕緊排版,報給我們家Anney,別拖!……”

歐小米與何澈澈互相做個鬼臉,都沒吭聲。只有袁帥噌地站起身,與劉向前臉對臉。劉向前嚇得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表面上還要虛張聲勢,“同事甲你幹嗎?你又搶戲?!”

“男一號你入戲太深了,我得給你說說戲!”袁帥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暗暗卻衝歐小米、何澈澈擠擠眼。

“我現在可是Anney男朋友,對我不敬,就是對她不敬!”劉向前怕袁帥動粗,“我是重點保護對象,要是有個好歹,影響了我們家Anney的計劃,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小米、澈澈!你們得見義勇爲啊!”

歐小米、何澈澈會意地互相使個眼色,假裝衝上來阻攔袁帥,“帥哥,我知道你衝冠一怒爲紅顏,一急眼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殺人是要償命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哥你出手太重,輕則鼻青臉腫破相,重則出人命!你可千萬不能莽撞啊!”

聽他們倆這一說,劉向前更慌了,“袁帥你別……”見安妮出來,劉向前連忙求救,“Anney!”

袁帥的拳頭都伸出去了,見狀變拳爲掌,假裝給劉向前按摩肩胛,“舒服吧你?”

安妮走過來,覺得可疑,雙手抱在胸前,不動聲色地看着。在袁帥按摩下,劉向前顯得很享受,一邊向安妮解釋:“沒事兒沒事兒!我們排戲呢……”

這時,戈玲從自己辦公室出來,熱情洋溢地招呼:“來來!咱們說說戲!我發現自己越來越熱愛導演工作了,隨時隨地都想給你們說戲!來……”

幾天來,戈玲說戲令大家倒了胃口,一聽又要說戲,大家聞言色變,紛紛避之唯恐不及,就連安妮都找藉口躲了。轉眼間,幾個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劉向前站在原地,興致盎然地等待着:“導演,要不您先說我的戲……”

戈玲興致全無,說話也沒好氣:“你沒戲了!”說完,戈玲轉身也走了。只剩了劉向前,孤零零站在屋子裡發愣。

袁帥必須承認在安妮這裡受到了挫敗,好在他知道如何療傷。中午,歐小米正敲電腦,袁帥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擺到她面前,“妹妹,極品藍山!”

“都假的!”歐小米神情狡黠,一語雙關。

“這絕對真!”袁帥信誓旦旦,“一哥們兒從南非世界盃帶回來的!我必須奉獻給你!”

“決心不當男一號啦?”

袁帥給自己找臺階,“原來我那是出於革命人道主義,拯救弱女子,誰知道她革命覺悟那麼低,拿我好心當驢肝肺!還是妹妹你覺悟高,一直對我翹首以盼

的,我絕不能再無視你的存在了,不然我會愧疚終生!”

“攻不下主峰攻側峰是吧?讓我慰藉你受傷的心靈?我不是創可貼,也不是雲南白藥!你就不怕我乘勝追擊,在你傷口上再撒把鹽?”歐小米不急不惱,你有來言,我有去語。

“你狠狠批評我吧!我知道你是恨鐵不成鋼!”

“嘻嘻,苦肉計在我這兒可不靈!”

正說着,安妮推門從自己辦公室出來。袁帥一見,故意大聲地說給她聽:“小米!晚上咱們去哪兒消遣?鮑魚還是法國大餐?隨你點!要不咱們先看場秀,然後參加個Party!當然頂級啦,咱是VIP……”

安妮果然停住腳步望向這邊。袁帥以爲收到效果,愈發起勁兒,“妹妹千萬記着提醒我,先去Prada給你選套晚禮服,咱得光彩照人啊!”

安妮終於說話了:“小米,晚上你有別的安排?”

“當然啦!”袁帥宣稱,“晚上我帶她去看秀!”

歐小米矢口否認:“他說戲詞呢!安妮咱不說好去吃火鍋嘛!”

“OK!”安妮轉身進了自己辦公室。

袁帥自感沒趣,呆呆發怔。劉向前卻倍加得意,“現在Anney心裡只有我!當然,這是和我的努力分不開的,Anney說了,我現在越來越勝任她男朋友了!澈澈,你幫我算算,最近我桃花運怎麼這麼旺啊?”

“我幫您算過了。”何澈澈正在擺弄撲克牌,“您交的好像不是桃花運……”

“那是什麼?”

“桃花劫!”

這天,電梯門一開,劉向前老婆聶衛紅沉着臉跨出來,衝向編輯部。聶衛紅身穿職業裝,挎着皮包,風風火火,一看就像賣保險的,這是她永遠不變的行頭。

劉向前沒在辦公室,找地方背詞去了。他這兩天熱情高漲,不斷要求加戲,憋足勁兒就等着明天正式演出了。聶衛紅沒看見劉向前,袁帥熱情地迎了上來。

“哎喲,嫂子!您來啦?一定是你們公司又開發了新險種,是不是?”

不料,聶衛紅卻光張嘴不出音。

“哦,專門給殘疾人設計的險種,萬一成了啞巴,就……”

聶衛紅急得比比劃劃,但嗓子裡只能偶爾咿呀做聲,別人還是聽不出她在說什麼。

“您這是啞巴還是啞劇?”

安妮、戈玲聞聲走出來。聶衛紅又轉向她們兩人連比劃帶啊啊,安妮和戈玲依然不知其所云。

“小聶慢慢說,彆着急!”戈玲察覺不對勁兒,“小聶你這是怎麼啦?”

話音未落,劉向前捧着劇本跑了進來,一見聶衛紅在場,很是着急,“你怎麼……有事兒回家說!回家說行嗎?”說着就要推聶衛紅出去,聶衛紅死活不肯,憤怒地斥責着什麼,嘴巴動作極其豐富,那架勢恨不得一口把劉向前吞下去。

“嫂子到底說什麼呢?”袁帥猜不出來,“這要活活鬱悶死誰!”

“劉老師,你應該知道你太太想說什麼吧?”安妮一問,劉向前很尷尬:“我知道我知道!她嗓子啞了,回頭我跟您解釋,一定跟您解釋!”劉向前又勸聶衛紅,“姑奶奶咱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回家行嗎?……”

“我們想聽你太太的原意!”安妮覺得事有蹊蹺,“就現在,當着你太太,要經過她認可!”

劉向前只得放開聶衛紅,聶衛紅痛心疾首,向大家連比劃帶咿呀起來。劉向前無奈,只好在一邊幫助翻譯。

“Anney總!主編!劉向前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有外遇了!”

編輯部衆人都一怔。

劉向前話一出口,下意識地去捂嘴。

“不會吧?”安妮懷疑,“要說袁帥這樣兒我倒一百個相信,劉老師不會吧?”

“我聲明我是被外遇了!”袁帥聲辯。

“知人知面難知心,畫龍畫虎難畫骨!我一直以爲他劉向前光是有賊心沒賊膽,沒承想他毅然付諸行動了!”劉向前在配音之餘,不忘替自己辯解,“你們別聽她一面之詞!她這是捕風捉影!”

“我們不會偏聽偏信,一切靠證據說話。”安妮問聶衛紅,“你掌握了什麼證據?”

劉向前接着配音,配成了數來寶:

確鑿證據我執掌

聽我細細說端詳

從前他不修邊幅

如今特注意形象

刮鬍子?搖買衣裳

系領帶?搖穿西裝

搽鞋油?搖抹髮蠟

噴香水?搖薰得慌

從頭到腳鋥鋥亮

油頭粉面溜溜光

天天要吃大煎餅

說話也是山東腔

種種跡象很可疑

準是外面有情況

再三盤問他不講

急了就把眼一瞪

說是拜見丈母孃

真相大白之後,安妮、戈玲與劉向前談話。

“向前你也是!”戈玲埋怨,“怎麼不早點兒跟小聶解釋呢?”

“我怕解釋不通,越描越黑,所以……”

安妮自責:“我不該趕鴨子上架,讓你扮演力不從心的角色!”

不料,此時的劉向前卻極爲自信,“Anney您多慮了!我現在是演技派,演技很純熟,當您男朋友絕對遊刃有餘!而且我設計了N種演法,您喜歡哪種我就演哪種!另外我正想跟主編說呢,您帶我約見一下李冬寶,我想跟他切磋切磋演技……”

“劉老師你入戲太深,都影響家庭和諧了,不和諧不行!我當機立斷地決定,男一號換人!”聽到安妮的決定,劉向前呆若木雞。接着,他眼前一黑,頹然倒地。安妮、戈玲慌忙上前掐人中,袁帥、歐小米、何澈澈聞聲跑進來,編輯部一時大亂。

換角對劉向前打擊之大,相當於理想破滅。編輯部特意給他放假一天,讓他軟着陸。與此同時,必須馬上物色新的男一號。安妮媽媽明天就要到了,火燒眉毛,安妮別無選擇,只有招安袁帥。

袁帥駕車剛來到停車場,安妮就出現在車窗外。袁帥降下車窗,故意不動聲色。兩人一個車裡,一個車外。

“別看了!”袁帥開門見山,“有什麼事兒求我,說!”

“能不能不這麼赤裸裸的?”

“不求我正好,我還怕我不答應呢!”

袁帥作勢要推門下車,安妮連忙賠笑臉:“我求你!我求你……那你答應嗎?”

袁帥完全佔據着主動權,存心要折騰安妮,說話故意拉長音:“那要看你怎麼求了——虔誠不虔誠,懇切不懇切,着急不着急……”

“我着急啊!明天我媽就來了,能不着急嗎?!”

“那就快求我吧!我都等半天啦!”

“其實你都知道了,劉老師演不了了,需要換角,時間這麼緊……”

袁帥乾脆越俎代庖,“所以你想求我演男一號!”

“Yes!”

“你相當虔誠相當懇求相當着急地求我!如果我不答應,你會相當絕望!”

“Yes!”安妮很高興,“這麼說,你答應啦?哇噻——!”

不料,袁帥卻一繃臉,把頭一搖:“No!”袁帥推門下車,“曾記否,當初我是怎麼求你來着?相當虔誠相當懇求相當着急!結果你說什麼——No!”

“那時候我年幼無知,不懂事兒,你就別打擊報復了!”

袁帥繼續翻舊賬,“不行啊!我不符合你擇偶標準,也不符合你媽擇婿標準啊!”

“符合符合!你跟我年齡相當,我媽肯定覺得特般配!”

“不行啊!男人不能太年輕,浮躁!四十歲男人成熟、穩重,閱歷豐富,男人四十一枝花嘛!”

“男人也不能太老,要不老氣橫秋的!”

“那叫滄桑!滄桑是男人的最大魅力!”

“你不覺得自己很有魅力嗎?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要纔有才、要色有色,是複合型人才!”

“不行啊!長得帥的男人靠不住,百分百花心,相貌平平的最有安全感!”

“那都是我媽說的!帥哥,我真的求求你啦!要不然我媽就要在這兒安營紮寨,長期監督我了!”

袁帥動了惻隱之心,但還要再賣賣關子,“要不我就把心一橫答應你?”

安妮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會幫我!”

“且慢!在我答應你之前,你得先答應我!”袁帥列出條件,“一、你得慣着我,每天替我掃地、擦桌子,吃早點要給我捎一份兒,只許比你的好,不許比你的差!”

安妮忍痛答應:“OK!”

“二、你得聽我的,我讓你上東你不許上西,我讓你打狗你不許罵雞!”

安妮猶豫了一下。

“三、你得配合我演戲,我怎麼演你怎麼演,我要擁抱就擁抱,我要接吻就接吻,而且戲要真,要以情動人……”

安妮開始咬牙。

“演完還沒完,四、你得戲裡戲外一視同仁,戲裡我是你男朋友,戲外我還是你男朋友,不許丈母孃一走就把我打入冷宮,嚴禁出現兔死狗烹、卸磨殺驢的現象……”

安妮終於忍無可忍了,“說完啦?”

“再有個七八條就完了,你要是一次性都OK了也成!”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安妮氣咻咻地,“你以爲我會打折促銷?你以爲真是買方市場?小女我還就捂盤惜售了!我當剩女,你當剩男,咱們同歸於盡!”說罷,安妮氣鼓鼓地轉身就走。沒走多遠,腳下一崴,高跟鞋掉了。她乾脆把另一隻鞋也脫了,衝袁帥甩下一句:“我光腳不怕穿鞋的!”

安妮手拎着兩隻高跟鞋,光着腳昂首挺胸揚長而去。進了辦公室,安妮還餘怒未消。正鼓搗高跟鞋,聽見敲門聲,她把鞋藏起來,正襟危坐。

進來的是歐小米。她手裡拿着所謂劇本,狡黠地對安妮察言觀色,“女一號,明天就開戲了,男一號的戲還要不要修改?”

安妮氣從中來,“把男一號的戲都刪嘍!”

“那明天怎麼辦?”歐小米問,“岳母大人還要相姑爺呢!沒有男一號,不成你獨角戲啦?”

“我媽肯定跟我沒完!可我會告訴她老人家,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一號!”

其實,歐小米是替袁帥來探風的。從安妮辦公室一出來,袁帥就迫不及待地迎上來:“怎麼樣?”

“你被Pass了!”歐小米回答。

“不可能吧?她會不會是欲擒故縱?”

“還真不是!安妮作出這個決定也是迫不得已,我看她眼圈都紅了!”

“真的?爲我她還流下了深情的眼淚?!”

“什麼爲你呀?安妮是爲她媽媽!她不想讓家人牽腸掛肚,可是又沒辦法……”歐小米開始同情安妮,“帥哥,我覺得你應該幫她!”

袁帥顯然也在這麼想,所以他直奔安妮辦公室,也沒敲門,推門就進。安妮光着腳,手裡舉着鞋,很是尷尬。

“我求求你了,讓我演男一號吧!”

安妮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要看你怎麼求了——虔誠不虔誠,懇切不懇切,着急不着急……”

“我着急啊!明天岳母大人就來了,能不着急嗎?!”

“所以你想求我演男一號!”

“Yes!”

“在我答應你之前,你得先答應我!一、你得慣着我,每天替我掃地、擦桌子,吃早點要給我捎一份兒,只許比你的好,不許比你的差!二、你得聽我的,我讓你上東你不許上西,我讓你打狗你不許罵雞!三、你得配合我演戲,我怎麼演你怎麼演,我不要擁抱就不擁抱,我不要接吻就不接吻,而且戲要真,要以情動人……”

袁帥一概答應:“OK、OK、OK!反正你會永遠記着我的好!”

“不對!”安妮強調,“四、演完就完了,不許藉機糾纏,戲裡你是我男朋友,戲外你是我下級,丈母孃一走就把你打入冷宮,卸磨殺驢……”

安妮舉着高跟鞋在屋裡兜圈子,一邊滔滔不絕地提要求,袁帥顛顛兒跟在後頭,連聲諾諾。

這一天終於到了。

“注意啊!”戈玲叮囑大家,“今天是正式演出了,不許喊停,出錯也得一直往下演!”

劉向前格外修飾了一番,西裝筆挺。歐小米拿他調侃:“劉老師演同事甲,還這麼衣着光鮮,這不有備而來憋着搶戲嗎?!”

“沒有沒有!”劉向前解釋,“紅花還得綠葉襯,我這綠葉也不能灰頭土臉的啊,是不是總導演?”

“對!配角嘛,要配合!”戈玲找不着袁帥,“哎,主角呢?袁帥怎麼還不到?”

“哎呀,還得去機場呢,再不到就來不及啦!”

安妮焦急地一個勁兒看錶。這時,一團紅雲閃現在門口。大家定睛一看,來的正是袁帥。只見他身穿大紅袍,頭戴峨冠,通身上下紅彤彤的,透着喜慶。袁帥來了個亮相,深施一禮:“拜見岳母大人!”

安母六十多歲,着裝半土不洋,但神情自信,一副闖過天下的慷慨氣概。戈玲等人列隊相迎,安妮一一介紹:“媽,這是我們同事!戈主編、劉老師、小米、澈澈……”

安母臉上笑開了花,“喲——,你們這麼一弄,讓我想起老百姓迎候我祖姑奶奶葉赫那拉慈禧的盛況來了——淨水潑街、黃土墊道、夾道歡迎啊!”

一聽這話,大家無不驚訝。

“慈禧……是您祖姑奶奶?”

“趕緊着啊,”安母催促女兒,“你還沒跟大夥兒介紹我呢!”

“還怎麼介紹?”安妮不以爲然,“您是我媽……”

安母顯然不滿如此潦草,“我還是自我介紹得啦!本人那菊花,祖上葉赫那拉氏,滿族鑲黃旗。想當初,我們那家高官厚祿,頭戴烏紗身披蟒袍,出門八擡大轎,淨水潑街銅鑼開道,那也是威風八面!”

“媽您又來了!”安妮打斷母親的話,“這是以訛傳訛,不是所有葉赫那拉氏都是高幹!”

“什麼叫以訛傳訛?那我祖姑奶奶慈禧老佛爺不是傳說的吧?全世界都知道,我祖姑奶奶一個婦道人家,治理國家四十八年,容易嗎?!”

“不就給治理得喪權辱國了嗎?!”安妮都臊得慌,“快別提您祖姑奶奶了,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這麼說,您是旗人?”戈玲問。

“何止是旗人!”安母很得意,“八旗也分上下高低,我們鑲黃旗是上三旗,我那菊花生在皇族,長在皇城根兒,有貴族血統!”

袁帥納悶:“那安紅怎麼生在山東呢?”

“那是一個火紅的年代,我響應黨的號召,到祖國的四面八方去,接受再教育,於是我奔赴山東大地,紮根在廣闊農村,然後就有了她!”

安妮予以補充:“我媽退休以後,對北京念念不忘,非得讓我回這兒工作,這纔算了了她的北京情結!”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安母一口地道的京腔。

“我這回故地重遊,一來是看看安紅工作戰鬥的地方,最主要的,考察她的婚姻大事!”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袁帥身上。袁帥當即表態:“請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讓您乘興而來、滿意而歸!”

戈玲在旁幫腔:“對!袁帥同志是個好同志,毫不利己,專門利人,贏得了領導和同志們的一致稱讚。在工作和生活上,他和安妮更是志同道合、互幫互學、比翼齊飛,特別讓人羨慕!”

安母不置可否,“考察沒結束之前,我先不急於下結論。現在有一件事兒最要緊,來之前我跟安紅要了你的生辰八字,請高人批過,說你命裡缺金,所以你得改名兒!”

袁帥啼笑皆非,“您還信這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想不想跟安紅有美好姻緣?那就得改名兒!”

“還真改呀?這也太雷了吧?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這好沒影兒地改名兒,尤其跟我爸媽,怎麼解釋呀?”

袁帥爲難,安母卻不依不饒,“那就看你對安紅是不是誠心實意啦!你不會連這點兒犧牲都捨不得吧?”

安母這麼一說,袁帥無路可退了,“我不是那意思……非改名兒,那您說改什麼名兒呀?”

“都替你起好了——”安母說,“你不是命裡缺金嘛,就叫袁滿金!”

那菊花甫一亮相就一鳴驚人,不光給袁帥改了名兒,還要給他改換造型,幸好被安妮及時阻止。大家意識到,這老太太絕非等閒。

第二天上班,袁帥剛一進門,大家就開始拿他調侃。

“滿金來啦?”

“滿金哥早上好!”

“大膽!滿金也是你們倆叫的?”袁帥懊惱不已,“想我堂堂帥哥,風流倜儻,名滿江湖,竟然叫袁滿金——聽說過有情聖叫這名兒的嗎?太囧了!”

“丈母孃親自給你命名,你應該感到無上光榮纔對啊!”

歐小米笑嘻嘻地。袁帥威脅她和何澈澈:“你二人聽着,此事不得外傳,不然休怪我無情!”說完把一堆客戶資料抱過來,不由分說地放到劉向前桌上,幸災樂禍:“現在我是男一號!這堆活兒都你的了!一絲不能苟,然後報我跟我們家紅紅審批!”

“這叫以我之道還治我之身!”劉向前無奈之餘,轉念一想又慶幸,“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幸虧我沒演男一號,不然改叫滿金的就是我啦!”

“那要看您生辰八字缺什麼了……”何澈澈說,“缺木您就得叫劉森,缺水您就得叫劉淼,又缺水又缺木,您就只能叫水木年華了!”

“那菊花同志一來就給姑爺改了名兒,其實也是給咱們來個下馬威!這老太太可不好惹,同志們要多加註意!”戈玲叮囑大家。正說着,安妮走了進來。大家皆注目其身後,卻發現空無一人。

“嗯?老太太呢?”

“在家!”

“她不來考察滿金啦?”

“你們不瞭解我媽,”安妮無可奈何,“她真不愧跟慈禧沾親帶故,特別有控制慾!她要是成天駐紮編輯部,不定又生出什麼幺蛾子呢,攪得咱們都沒法工作,所以我軟硬兼施,把她鎖家裡啦!”

“這不就是非法軟禁嗎?!”袁帥說,“岳母大人千里迢迢來看我,怎麼能這麼對待她老人家呢?雖說給我改名兒有點兒強人所難,可是這恰恰體現了岳母大人對我的關心和愛護!安紅你趕緊放人,我還得利用考察期好好表現,贏得岳母大人認可呢!”

安妮把手一揮,“我宣佈,由於我成功地對你們雙方實施了屏蔽,考察期提前結束,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袁帥很有些失落,他本來企圖利用考察期,趁熱打鐵一錘定音的,結果還沒完全發揮呢,如意算盤就要落空,不禁慨嘆英雄無用武之地。

“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爲人民服務當中去吧!”安妮如釋重負,“OK!下面我們開策劃會,然後分頭出去採訪組稿!”

另幾人都出去採訪了,編輯部只剩下劉向前、何澈澈,各自在忙工作。

安母出現在門口,目光銳利地掃視着,然後跨步走進編輯部,使勁咳嗽一聲,以示提醒。劉向前擡頭一望,見是安母,連忙笑容可掬地起身相迎,學着電視劇那樣,趨前行了一個滿族禮儀:“伯母好!晚輩給您請安了!”

安母大悅,“現如今像你這麼懂規矩的,越來越少啦!”

“嘿嘿,您多指教!”

何澈澈也站起身來,“您好您好!安總不說把您給……您怎麼又……”

“她想阻止我垂簾聽政,沒門兒!”安母不以爲然,“我鼻子底下有嘴,不會打聽?他們人呢?”

“都出去辦事了!”劉向前說,“也快回來了。您先請坐!”

何澈澈剛給安母拿了一盒牛奶,被劉向前中途截獲,搶先遞到安母面前,“您來這個!老年人補鈣!我知道Anney總是怕您累着,想讓您在家多休息休息。不過您大老遠來,是有重要使命的,在家哪待得住呀?所以您肯定還得親臨一線!”

“這話我愛聽!正好我跟你打聽打聽,滿金這人怎麼樣?”

劉向前沒反應過來:“誰?”

“袁滿金啊!”

劉向前這才醒悟:“哦哦他啊……”

不等劉向前說什麼,何澈澈搶先表態:“當然沒得說啦!一表人才,瀟灑帥氣……”

不料,安母卻不以爲然,“長得帥有什麼用?天天掛牆上當畫兒看?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根據我的人生體驗,長相好的男人靠不住,十個有九個花心!”

“您老這話真是飽含哲理!”劉向前奉承,“您善於透過現象看本質,一下就抓住了問題的核心!”

“這男人長得一好看,在女人堆裡吃得開,外邊兒拈花惹草,回到家還翹尾巴!沒長相的男人就不!”安母打量劉向前,“就比如你吧,長得是醜……”

“我長得準醜嗎?”

“醜!醜人一個!瞧你這五官,組合在一塊兒還勉強湊合看,單拎出來哪個都夠嗆!”安母話鋒一轉,“所以你纔沒非分之想,想也沒用!在外邊兒本本分分,不惹是生非;在家裡勤快麻利,洗衣裳做飯看孩子,裡裡外外一把手,最知道疼人——找就找這樣的男人!”

劉向前剛纔還自慚形穢呢,聽完這話,立刻心花怒放,“就是!您真是慧眼識珠,一開始演男一號的本來是我……”

“演什麼?一號?”

何澈澈一個勁兒衝劉向前擠眼,劉向前連忙改口:“我是說我這樣長相的男人有責任感,踏實可靠,還有這歲數,男人四十一枝花——您給Anney總的《擇婿標準》啊……”

“《擇婿標準》六章二十四項,你倒是挺符合!可惜你是有婦之夫了……哎你跟你愛人感情有裂縫兒嗎?”

“沒有沒有!一點兒縫都沒有!”劉向前慌忙聲明。

袁帥、歐小米採訪回來,正走向編輯部。不僅男一號沒當成,歐小米還酸溜溜的,弄不好雞飛蛋打。爲避免這種局面,一路上,袁帥都在向歐小米解釋。

“……你太不理解哥哥我啦,當着安紅她媽那菊花同志,我那就是逢場作戲!”

“我看你一口一個岳母大人,已經跟角色渾然一體了!今年金雞獎影帝要不是你,我們人民羣衆絕不答應!”

“你可知道,我表面上強顏歡笑,一想到妹妹你在冷眼旁觀,我內心在流血啊!”

“千萬別內出血,我負不起這責任!我知道,考察期提前結束,那邊兒落空了,你又瘋狂反撲向我!告訴你吧,我跟安妮可是同仇敵愾!”

兩人一邊說一邊進了編輯部。袁帥光顧歐小米了,沒注意到休息區那邊的安母,所以絲毫沒收斂。

“你又誤會我啦不是!咱不說好了嘛,那就是演戲!再說準確點兒,我那就是見義勇爲!其實在我內心深處……啊是不是?”

安母聽個滿耳,氣呼呼地喊:“滿金!”

袁帥絲毫沒反應,歐小米倒是發現了安母,連忙向袁帥使眼色,可是袁帥誤會了:“我就知道——你的眼睛已經告訴了我——你對我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壺!”

歐小米着急地繼續使眼色,何澈澈也一個勁兒咳嗽,袁帥還是沒領會:“不就是澈澈嗎?就得當着他面兒,這相當於對他進行啓蒙教育!”

安母目睹此情此景,氣急敗壞,大喝一聲:“袁滿金——!”

袁帥這纔有所反應,循聲望見滿臉怒容的安母,嚇了一跳,“岳母大人您不是……”

“誰是你岳母?你眼裡還有我?當着我面兒跟別人眉來眼去、油嘴滑舌!”安母轉對劉向前,“我說什麼來着?我說什麼來着?話音兒沒落地呢,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這時,安妮、戈玲從外面回來了。一見母親,安妮驚訝又無奈,“媽,我跟您真沒法着急……”

“我跟你還沒法兒着急呢!”安母氣呼呼地,“怪不得不讓我親臨現場呢,想瞞着我?!”

“我瞞着您什麼啦?”

“你進來!”安母沉着臉走向裡間辦公室,安妮只得跟進去。

戈玲不解地望望另幾個人,“到底怎麼啦?”

“完啦!”袁帥跌足,“這回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啦……”

聽安母說完情況,安妮鬆了一口氣,顯得不以爲然:“我當什麼事兒呢,原來就這事兒啊!您甭草木皆兵,袁帥……哦,袁滿金他就那樣兒!習慣啦!”

“是你習慣啦還是他習慣啦?”

“就算是都習慣了吧!”

“袁滿金果然一貫如此!”安母痛心疾首,“打第一面見他,我心裡就咯噔一下子,瞅他那頭型那打扮那做派,花裡胡哨的就不像正經人!我說要來實地考察他,你還推三阻四,怎麼樣?讓我抓了個現行!這也太欺負我們娘倆啦!媽我給你做主!”說着,安母氣沖沖就要往外走,安妮趕忙拉住她。

“媽您幹嗎去?”

“我扇袁滿金個嘴巴子,讓他知道知道我們鑲黃旗不是好欺負的!”

“媽您消消氣!回頭我替您扇他!這個袁滿金!”

“安紅你也是!我給你《擇婿標準》六章二十四項裡邊明文規定,像這種驢糞蛋子外面光的,堅決不能找!”

“媽,其實袁滿金這人優點挺多的,你還不瞭解他……”

“優點我沒看見,我就看見他跟別的女的扯不清了!就算他渾身上下都是優點也沒用,就這一條——拈花惹草,生活作風問題,這是死罪!”

安妮順水推舟,“您這麼一說,我也來氣了——那就乾脆跟他吹!女兒我沒意見!”

“我倒是發現了一個人,各方面都挺中我意……”

“誰呀?”

“劉向前!”

安妮哭笑不得,“媽您真夠無厘頭的!”

“怎麼啦?”安母很認真,“劉向前老實本分,踏實穩重,又會過日子,跟我特說得來!”

“跟您說得來?又不是給您找對象!”

“怎麼說話呢?我還不是想給你找個靠得住的!劉向前保準不惹事兒,會疼人,處處讓着你!”

“行啦媽,您就別亂點鴛鴦譜啦!人家劉向前都有孩子了!”

“我知道!我就是這麼說說!一過門就給別人孩子當媽,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怎麼看得上眼的男的都有主兒了呢?”

“您就別鑽牛角尖啦!大不了我就不嫁唄!”

這話觸動了安母的敏感神經,“不愛聽什麼你說什麼!我爲什麼非得來?再不催着你點兒,你就真成剩女啦!前幾年你還算剩鬥士,我提醒沒提醒你?非當耳旁風,結果後來成了必剩客,現在是鬥戰剩佛,再拖就成齊天大剩,真就剩在家裡沒人要了!”

“那您還挑三揀四呢,說袁滿金這不好那不好,我真要剩下就賴您!”

安母轉念一想,不由得鬆了口,“要不就再考察考察他……”

外面,大家也正在商議如何挽回袁滿金的形象。何澈澈啪啪地鼓搗着紙牌,顯得胸有成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事兒好像非我莫屬!”

何澈澈前腳剛來到走廊,袁帥後腳就追出來,一臉的討好,“澈澈你說得對,一物降一物,岳母大人不是迷信嘛,正好用你的占卜卦術克她!兄弟,勞你小駕,救哥哥我於水火吧!”

何澈澈故意繃着,“心誠則靈!你心不誠,卦就不靈,我也沒轍啊!”

“我心誠啊!”

“心誠你怎麼對大師我一點兒沒表示?”

“那你說我怎麼賄賂你?”

“阿凡達玩偶一套!”

“請問你幾歲?有大師迷阿凡達的嗎?”

“心不誠,那就算啦!”

“別別!成交!”

經過編輯部衆口一詞的渲染,何澈澈被塑造成精通占卜的高人。那菊花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切磋交流的機會。工作餐接近尾聲,大家都知趣地離席而去。袁帥向何澈澈使個眼色,也走了。頃刻間,只剩下何澈澈、安母。

安母主動湊過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還有這麼高的道行!”

何澈澈假裝不解其意,“您……說什麼?”

“別瞞我,我都知道啦!他們說你算得特准……”

何澈澈立刻緊張地環顧四周,“別讓人聽見,說咱宣揚迷信……”

“他們愛信不信,反正我信!哎你幫我算算,看安紅跟袁滿金有沒有緣分?”

“這不好、這不好!萬一說對說錯的……”

“你放心,就咱倆人知道,連安紅我都不告訴她!你算不算?你要是不算,我可……”

“我算了您可不能不高興……”

“忒小瞧我了,多大的風浪我都過來了,本老太太挺得住!”

何澈澈這才掐指卜卦,然後煞有介事地娓娓道來:“……安總是白羊座,主宰運勢的是火星。這個星座的人有進取心、倔強,但是熱情坦率,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對!”安母連連點頭,“安紅打小就這樣兒,不會裝!別說,你這洋卦還挺準!”

“袁滿金是射手座。射手座的男人幽默、聰明,特別有正義感、同情心,值得信賴!”

“就沒缺點?”

“有!最大缺點就是太博愛,說白了就是太有女人緣,像個花心大蘿蔔!”

“準!真準!”

“不過吧,這是表面現象,其實他們互相之間也沒什麼事兒,頂多就是紅顏知己。因爲射手座崇尚自由,天生不願被人管着,所以他不能沒有朋友,時不時總喜歡找朋友們娛樂娛樂。不過您放心,他心裡有桿秤,男女放兩旁,義字擺中間。”

“我怎麼聽着你像給袁滿金當說客來啦?”安母開始警覺。

“這不是我說的,是書上說的!”說着,何澈澈真掏出一本有關星相的小冊子,“他們把我說得神乎其神,不瞞您說,不是我神,是這上邊神,我都是照本宣科,現躉現賣!比如吧,這上邊明明白白寫着呢,白羊座女的跟射手座男的是絕配。因爲在木星吉光照耀下,袁滿金好運連連,可是不知道怎麼利用。這時候,安總出現了,督促他找準目標,兩人取長補短,開疆闢土,運勢越來越旺……”

安母拿過小冊子,翻着,“這上邊真這麼說的?”

“白紙黑字!您自己看!”

回去以後,安母還真反覆研讀了小冊子,然後萌生出一個念頭:馬上訂婚。

“訂婚?”安妮大吃一驚。

安母把小冊子翻得嘩嘩響,“誰讓你們倆命裡有緣呢?人不能跟命爭!”

“您想一出是一出!”安妮啼笑皆非,“您又不嫌袁滿金生活作風有問題啦?”

“袁滿金是有這麼個毛病,可話又說回來,哪個男人不好色?關鍵看你怎麼管!男人就是小孩兒,不管不行!我是這麼盤算的——給你們早點兒把親訂嘍,免得夜長夢多。你呢,把嚴點兒,隔三差五敲打着,讓他有賊心沒賊膽兒!日子一長,他心就收回來了!再早點兒要個孩子,一天到晚替你纏磨着他,不信他還出去野!”

安妮只好緩兵之計,“媽,回頭我想想啊!”

“你甭又打算搪塞我,我都替你想好了,就我在這幾天,給你們倆把婚訂嘍,也算我沒白來一趟!”

“哎呀,媽,您就別瞎着急啦!再說了,人家袁滿金還不定同意不同意呢!”

“他不同意?我們那家是皇親國戚,我閨女如花似玉才貌雙全,他袁家八輩子燒高香纔有這命!我閨女嫁過去,他們袁家門楣生輝,一家子還不得樂瘋嘍?!”安母轉而又惆悵,“我把閨女養這麼大,容易嗎?女兒是媽的貼身小棉襖,說嫁就嫁了,便宜人家了,我這心裡真不是滋味兒……往後常回家看看,孃家永遠是你的家……”

安母悲從中來,開始哭天抹淚,安妮頭都大了,“媽您……我不是還沒嫁呢嘛,您怎麼提前哭上啦?”

安母的哭聲戛然而止,“那就等出門子那天!”

袁帥聽完安母的打算,與安妮的反應如出一轍:“訂婚?”

“你坐下!”安母誤會了,“再高興也別這樣啊!”

“我高興……這也太突然了吧?”

“有什麼突然的?我就是爲這事兒來的!”

“您是有備而來,可是我……真缺乏準備……”

“準備也好準備!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咱就按規矩來,雙方親家提前得見面認識認識,婆家給兒媳婦見面禮,一萬一,取個吉利,一心一意,公公婆婆倆人是兩萬二;然後再給買輛車,大奔跟大發哪個貴?也甭買什麼太貴的,大奔就行!”

袁帥不禁一咧嘴,看來裸婚是沒門兒啦。

“婚房還沒準備吧?趁我在的時候買了,我得找高人看看風水,給你們把把關!怎麼也得三室兩廳,得有我一間啊,時不時來住住;地點就紫禁城周邊附近,我們葉赫那拉氏祖上陰德,能罩着你們!”

“岳母大人,那地方不準開發房地產,咱能換個地兒嗎?現在新盤都集中五環外了!”

“五環那還叫北京嗎?最遠不能出二環!我要求不高,早晨起來推開窗戶能望見天安門,這才叫首都!這才叫心臟!”

“就這要求還不高啊?我就當一輩子房奴吧!”

“訂婚那天你甭準備別的,送安紅一顆鑽戒,九克拉的就行,象徵長長久久;我可告訴你袁滿金,在我們那家,大男子主義吃不開,打我祖姑奶奶就傳下婦女解放的家風,安紅在單位領導你,回家照樣領導你,家裡家外一視同仁,你得服從領導,髒活累活搶着幹,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給領導留個好印象!”

“我暈……”

“最主要的,袁滿金你得給我立保證書,保證以後不招惹女的,不許跟陌生女人說話,更不許跟女的打情罵俏!既然跟了安紅,你就得從一而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許紅杏出牆!……”

找了個僻靜處,袁帥向何澈澈訴苦,何澈澈不理解,“你不本來就企圖趁熱打鐵一錘定音嗎?現在岳母大人促成你心願了,你怎麼反倒嘀咕起來啦?”

“照她列的這清單,起碼得千萬身家,我把自個兒賣嘍也不夠啊!”

“可以砍價啊!跟岳母大人好好說說,打個對摺!”

“那也得幾百萬啊!還不光是錢的事兒,哥哥我要是嫁入那家……”

“您是娶,人家是嫁!”

“現如今倒個兒啦,我是嫁給人家,相當於客場。岳母大人已經立好規矩了,我一過門兒就得低眉順眼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一切行動聽指揮,只許老老實實,不許亂說亂動!”

“攤上這麼一位岳母大人,也真委屈你了!”何澈澈勸,“也怪我,說你們倆星座匹配,那菊花同志還真就深信不疑!”

“兄弟,解鈴還需繫鈴人,你還得給我們反向說回來!”

受袁帥之託,何澈澈再次遊說安母。到了安母跟前,何澈澈突然深施一禮:“您恕罪!”

“孩子你這是幹什麼呀?”

“我有負您的囑託,辜負了您對我的信任,壞了您的大事!請您千萬要原諒我!這個可惡的袁滿金,回頭我再跟他算賬!”

安母暈了,“怎麼回事兒?”

“這個狡猾多端的袁滿金,騙取了我的信任,把農曆生日充當公曆生日,冒充射手座,製造與Anney總緣分相投的假象!可是他真正的星座是天蠍!”

“天蠍座和安紅有沒有緣分?”

“不光沒緣分,還是剋星!”

這下,安母坐不住了。

本以爲這事就這麼化解了。這天,安妮邁着輕快的步伐進了編輯部,興高采烈地向大家宣佈:“我宣佈,考察期正式結束!警報徹底解除!我媽下午就打道回府啦!”

大家在輕鬆之餘,心情有些複雜,尤其是袁帥。

“袁滿金讓她老人家失望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彌補回來!”

何澈澈雙手合十,“我欺騙了她老人家,罪過罪過!”

忽然,門口出現一人。大家定睛一看,竟是安母。戈玲連忙迎上去,“哎呀,伯母,您看您真周到,臨走還特意來跟大夥兒告別!”

“我不走啦!”安母指着袁帥,“你生辰八字變了,原先的考察不準,得重新考察!我又請大師批過了,你命裡缺水,叫袁滿金不行了……”

“那叫什麼?”

“叫袁盼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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