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省城與薊原之間農家渡假村,本來沒什麼奇異的景色,卻因爲遠遠地離開了兩座城市,便將城市的擁擠喧嚷污穢統統排斥在外,有了幾分清新潔淨之氣。山不高,林也淺,但是這幾年經過人工栽種,還是有了一片初具規模的柳樹林子。
庾明坐着虎子開的陸霸吉普車來到預定的地點,只見樹林邊上已經停了一輛黑色的奔馳,呂強擔心他不敢來,不時地給庾明打手機,問他到了什麼位置。看到庾明的車到了,才讓自己的兒子呂布走出車來。
庾虎沒有出車,只是庾順和庾刺兒二人大踏步地走向了呂強的黑色奔馳。他們還沒走近奔馳車,就看見從樹林裡慢慢悠悠地出來十幾個人,他們的手上都拿着很長的刀子。對方看見他們就兩個人,也就放心地圍了過來。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像是小頭目,他走到庾順面前,說,“你是誰?你們庾明爲什麼不出來?”
“你們的呂強都不敢出面,憑什麼讓我們庾省長出來?”
“你是他的什麼人?”
“你是呂強的什麼?”
“我是呂強的兒子,我叫呂布。”
“我是庾明的乾兒子庾順。兒子,你就來吧,老子今天代表我義父會會你。”
“庾順,看你們孤零零的兩個人,別鬥了。乾脆。留下一條腿或者上一條胳膊,就算爲你們庾省長墊背了。”說完,他的眼睛一瞪,一道閃閃發光的刀疤顯在了額頭上。
“混蛋,我看你自己先把胳膊剁下來吧!”庾刺兒迎頭衝上去,“你不就是呂布嗎?老子叫曹操,專門殺你的。告訴你,今天這兒就是你的白門樓,快點兒剁下你的一支手來留下。免得耽誤老子的工夫。”
“少給他囉嗦,先放他一隻手,咱們較量較量看。”站在呂布後面的一個胖子說。接着他朝那些人招招手,十來人一齊圍了上來。庾順一出手,很快就有人哎喲着趴在了地上,後來有人從他的後面上來勒住了他的脖子,他只好把那個人的手指掰開,那個人的手指頭從此再也抓不住東西了。還有幾個人的腿上讓庾刺兒踢得呲牙咧嘴亂叫。他們的腿站也站不起來,估計將來不會走路了。庾順與庾刺兒原並不想下死手,但是,那些人的刀子帶着寒風直往報務的身上撲,他們一邊擋着刀尖,就一邊嘟囔着“你們真想找死。”那些人裡受傷的越來越多,呂布見自己十幾個人還幹不過對方的區區二人,立刻掏出了手裡火藥槍,放了一槍。槍砂打散開來,庾順庾刺兒的身上捱了一兩處槍砂,像很疼痛,動作有些走形。聽到槍聲的庾虎早有準備,他掏出手裡的一支防暴槍,瞄準呂布的腦門打去,呂布的頭正好一歪,橡膠子彈打穿了他的半隻耳朵。這夥人聽到槍聲,像是來了鬥志,攻勢越來越猛,庾順庾刺兒沒有的辦法,只好使用點穴術,把更多的人打趴在地上。槍聲驚動了埋伏在後面山頭的警察,他們聞訊趕來,看到現場的人都趴在地上,站着的只有庾順、庾刺兒兩個人了。警察隊長一出來就衝着那輛黑色奔馳而去了。只是,那奔馳跑到太快,等他們剛剛趕到樹林邊,奔馳就一溜煙地沒影兒了。後來,隊長辯認出了呂布,逼着讓他帶路,找到了附近的製造假藥的黑作坊,將那些製藥器具搗毀了事。當警察把那些假藥翻騰出來,堆積在院子裡之後,乾脆點燃了一把火,價值成千上萬的藥品變成了熊熊大火。這樣,呂強本來是打算靠它們發財用來買飛機的錢,就變成了濃濃的黑煙竄上了天去。
“帶走!”隊長大喊一聲,打鬥的人一起被帶到警車上。半天之後,庾順與庾刺兒被放了出來,那一夥人卻留在了裡面。
晚上,省電視臺播發了這條新聞:省公安廳在農家渡假村搗毀了一個製造假藥的黑窩點兒。一夥歹徒試圖反抗,被公安人員勇敢地擊退,爲首的歹徒呂布被依法逮捕歸案。
省藥監局長看到這條新聞,不由地怒上心頭,藥品食品打假是我們的職責範圍,你們警察何必狗拿耗子,多此一舉?他立刻報告了龔歆省長。
龔歆沒有看到這一條新聞,晚上十點又看了重播。當他看到畫面上出現了庾明,不由地一驚,隨即覺得自己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優柔寡斷,有些失誤,太對不起庾明瞭。爲了彌補自己的過失,他先抓電話,找到了公安廳長,表揚了他們的這次行動。另外,又關心地追問起庾明險些被摩托車撞擊的案件。公安廳長一張嘴,讓他更加吃驚了。原來,在三平公安局的偵破中,發現了黑大個兒手機,其中,黑大個兒接到過一則短信:想方設法做掉庾明。而發出短信的手機號碼,不是別人的,恰恰是呂強的。後來,他們還發現了原副省長呂嫺與黑大個兒的一次通話內容,是關於“做”人價格的談話。
龔歆聽了這些信息,不由地深思起來,看來,與庾省長相比,他還是顯得書生氣十足。他不僅小看了呂強,也小看了呂嫺。
呂嫺兩個月前就發現自己頷下腫大的淋巴結了。她摸到了它們,有兩三顆吧,硬硬的,脹脹的。有時候,即使不摸它們,只要轉動一下脖子,也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然而,呂嫺對這些東西是一點兒都不陌生的。每次牙痛,她的淋巴結都會隨之而腫起。只不過常常是一顆,而不是兩三顆。呂嫺一直搞不清楚,她的牙齒怎麼會經常痛。她如果露齒一笑,人們就能看到她一口潔白而整齊的牙齒。呂嫺還十分注意牙齒的衛生,她一天至少刷牙兩次,細細地刷,姿勢正確,用力得當。而且用的都是好牙膏。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呢?怎麼會經常牙痛呢?牙一疼,頷下的淋巴就腫了起來。即使不去摸它,只要一轉臉,也會感覺到它的存在。
可是這一次,出現了兩三顆腫大的淋巴結,並且很快地增加到四五顆。呂嫺用手指輕輕地摸着它們,覺得它們很像是埋在她皮膚下的黃豆。她忽然心裡一沉,心咚咚地跳了起來。是啊,淋巴結腫大,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但是呂嫺立即安慰自己, 不會有什麼吧?還是牙齒在作祟吧?自從被老杜從副省級崗位上趕下臺,她就天天着急上火。現在,她口腔裡有一半的火牙,動不動就浮腫起來!
很小的時候,呂嫺就奇怪地覺着,自己也許哪一天會得白血病。當她緩步走在城市林蔭道上的時候,當那些從樹葉間透過來的風吹着她往前走的時候,她突然會看到自己搖晃幾下,然後跌倒在地。於是,一些人向她圍了過來,大家七嘴八舌,但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她倒下的真正原因。她聽着他們的議論,覺得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一絲重量。因爲沒有重量,她就無法使自己站起來,甚至坐着都不可能。她於是希望有人能過來扶起她,把她送到醫院去——這樣的幻覺,讓呂嫺覺得好玩。她常常是躲在一棵樹下,遠遠地看着自己,看那個突然倒地的自己,如何像一灘水,慢慢地在艱險的視線中蒸發了,消失了。圍觀的人漸漸散盡。
在副省長的位置上,她分管的是醫療工作,有一次,她去一家大醫院檢查工作,突然很唐突地問一個專家,我會得白血病麼?專家看着她,說,省長,你身體這麼好,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她沒有理由回答,她不能把自己兒時的幻覺告訴專家。
一個人老是覺得自己會得某種病,確實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凡是看到電視或者報紙上有關白血病的報道,呂嫺都會感到一陣恐懼。她這一天就會莫名其妙地傷感起來。她食慾不振,軟綿綿的。覺得自己正一刻刻虛脫下去,一步步接近衰竭。於是她就走進了醫院。
現在已經確定,她得的不是白血病,而是淋巴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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