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注意到聶青青的目光,笑道:“小姑娘,你很喜歡我身邊的這位張郎君麼?”
聶青青忙不迭地搖頭:“我只是覺得兩位大叔本來就長得很好看,爲什麼還要傅粉?頗有畫蛇添足之感!”
“大叔”這個詞兒一出來,頓時和諧美好的氣氛爲之一頓,張宗昌微笑的臉僵住了,張易之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也爲之一滯!
安樂微微一怔,側頭去看了下張宗昌,又看了下張易之,而一直悶着個臉的李猗綻嘴角彎彎,翹了起來。
張易之滯了一滯之後,緩緩道:“蔡公曾曰:攬照拭面則思其心之潔也,傅粉則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則思其心之鮮也,澤發則思其心之順也,用櫛則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則思其心之正也,攝鬢則思其心之整也。”
原來傅粉還有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理由啊
!難怪這年頭連男人都流行傅粉。
聶青青訕笑了兩聲,“是我見識鄙陋了!”
李猗淺淺一笑:“我也認爲男子傅粉施朱有損男兒氣概!”
其實人家鬱悶的不是關於傅不傅粉的問題好不好,而是對“大叔”這個詞表示鬱悶好不好!
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過了這一點,而是討論起傅粉來。
心虛的聶青青總感覺張氏兄弟再看向她的目光有點涼意,她決定以後用詞一定要小心,決不再出現口比心快的事件。
可惜這世上的事情總是心虛什麼便來什麼。
當安樂和張氏兄弟離開後,李猗笑吟吟地誇了她一句:“大叔這個詞兒用的好!”
聶青青嘿嘿一笑,伸了個懶腰向也李猗告辭出來。
她走出李猗的院子後,才拐過一道翠竹叢,便看見一人衣袂飄飄,玉樹臨風地站在路邊。很顯然是特特在這裡堵她的。
是張易之大叔!
聶青青硬着頭皮走了過去,露出一個很友好的笑容,主動張嘴打招呼:“大叔……”聲音一出口。她立刻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明明是想補救先前的失言來着。明明決心再也不對人家說這個詞兒的,怎麼一張嘴又把“大叔”兩字冒了出來?
張易之臉上溫文含笑的表情頓時僵住,很是風中凌亂了片刻,不過隨即看到聶青青捂着嘴,瞪着圓溜溜的眼睛,滿臉尷尬的模樣,又覺得好笑,扯了扯嘴角。“小丫頭,郡主要見你!”
張易之嘴裡的“郡主”自然是指的安樂,聶青青猶疑地看着他道:“郡主要見我幹嘛?”
“你去了就知道了!”說罷,轉身負着手,瀟灑倜儻地自顧先走了。
聶青青撇了一下嘴角,只得跟着他去見安樂。
安樂正慵懶地斜靠在軟榻上,一看見她來,便揮手讓屋中的侍女還有張易之兄弟都退下了。
這種架勢讓聶青青很是凜然,頓時心中起了十二分的戒備,話說她和安樂從無任何交集。只是跟着李猗見過她幾次,在今天之前除了見面時行個禮,連話都沒有說過。
“小丫頭。過來!”安樂坐直了身體,擡手示意她走近。
聶青青往前走了幾步。
安樂皺眉道:“幹嘛這樣一幅慫樣,怕我吃了你麼?”
聶青青討好地一笑:“不知郡主喚我來有何吩咐?”
安樂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丫頭,坐我這兒來
!”
聶青青心中更加忐忑了,這樣親密地挨着坐?她和李猗都不興這樣坐誒!
但是安樂的語氣卻有幾分發沉,很顯然是不容拒絕的,她權衡了一下,乖乖地走到安樂身邊坐了下來。
“嗯,這才乖!”說着摟住了她的肩膀。“來,姑姑問你一件事兒!”
聶青青實在不習慣這種親暱的接觸。不由地身體一僵,心跳加速。不知道這個安樂究竟要幹嘛,總之她有一種被裝在網裡的感覺。
“告訴我,阿猗是不是心裡有人?”安樂說話間嘴中軟暖的氣流噴在她的腮邊,叫她脖子上都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鼻端充斥着安樂身上的香味,而安樂問出的話語則更是叫她的心猛地一懸,她張嘴就道:“這個我不清楚,應該是沒有的!”
說完之後,她心中暗暗吁了口氣,這個回答應該還不錯,這次總算沒有大腦短路。
安樂咯咯一笑,鬆開了她,“看來果然是有啊!”
聶青青頓時愕然!
安樂閒閒地理着袖子,“說罷,小丫頭,別指望能在我面前打馬虎眼兒!你不說也沒關係,我還可以問別人,只不過費事兒一點點!”
聶青青沉默不語。
“小丫頭,還挺講義氣的!”安樂又摟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邊吐氣如蘭,“姑姑我呢,也沒有其他意思,只不過是如果阿猗心中有人的話,那麼便想個法子幫忙成全了她,這樣不是兩全其美麼?”
聶青青知道這是利誘,依舊不吭聲。
安樂問道:“既然你不吭聲,那我便知道了,人肯定是有的,而且那人是因爲身份原因,所以不能成,對不對?”
聶青青忍不住道:“不是身份的原因!”話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的嘴又快了!
安樂訝異道:“不是身份原因?那是什麼原因?難道那人還看不中阿猗麼?”
“不是的!”聶青青又忍不住分辨。
安樂捏了一把她的臉頰:“傻丫頭,你反正都已經說漏嘴了這麼多,乾脆就老老實實地給我都說了吧!反正,我知道了這些,都可以直接去問阿猗了!”
又一番軟硬兼施,聶青青又吐出了:“那人是紅葉山莊老莊主的外孫!”
安樂作爲李氏皇族的成員,顯然也是知道紅葉山莊是和太祖有淵源的,並且知道其超然世外的地位,於是便問道:“這個身份嘛,也不算太差勁,那爲什麼不成?”
已經都在這樣了,聶青青只好將她所知道的那一點兒,又挑挑揀揀說了個大概給安樂聽。
安樂聽罷,嘆了口氣:“原來竟是個短命的
!唉——”想了一想,又問道:“你說他出家了,那他在哪裡出家?”
聶青青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
安樂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道:“行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說罷,便喚了人進來,對張易之道:“易之,你送青青回去罷!”
聶青青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說完,便逃離了這個混世女魔王的地方。
第二天,安樂便去找李猗說話,聶青青心知是因爲昨天她透露出來的消息,便一直在李猗住處附近徘徊。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樂總算出來了,一臉的悻悻之色。
青青忙溜了進去,果其不然,下人都被趕得遠遠的,李猗一個人坐在小亭中,面沉若水。
聶青青硬着頭皮蹭到了她身邊,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翩翩,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我知道!你個呆瓜怎麼抗得過她!”李猗揮手打斷了她的話,起身向外走去。
“翩翩,你去哪兒?”
“我出去散散心!”李猗頭也不回,走出了院子,吩咐人去給她備馬。
聶青青見她這樣就走了,跟在後面,忙忙地做着一個屬官應該做的事情,安排了一小隊侍衛跟上,自己也去牽了一匹馬跟上。雖說就在京畿之地,又是在自家山莊附近,但是還是小心爲上。
出了山莊,李猗縱馬奔馳了一陣子,聶青青和侍衛們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又是一年的二月初,四野茸綠,柳色清新,早開的桃杏零星點綴其間。
李猗打馬停在一處小坡上,俯瞰着一片欣欣然的春景,但是面容卻是沉默如石。
聶青青打馬立在她側面,瞅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風墨竹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呢?能治好嗎?”
李猗依舊沉默不語,其實石叟早已回來,她已問過了石叟風墨竹病情如何,石叟告知聖僧說治好的把握很大,這讓她心頭有燃起了希望,但是她始終不敢去問風墨竹是否會改變主意不出家了,或者還俗。石嫗甚至還建議過,讓石叟再去九華山守候消息。
但是她始終沒有下決定,她現在並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能活多少年,甚至有可能會比風墨竹還要短命。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把風墨竹牽扯進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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