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所領導的隱修會,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組織。
它的性質就和它的名字一樣——隱修。
不問世事,不干涉外界,也不以“異類”的身份介入普通人的生活,加入隱修會的成員必須要做到以上三點,才能獲得隱修會的庇護,而隱修會的庇護也正好是這個組織存在的最大意義,儘管它不參與任何外部爭鬥,卻奉行保護一切成員的準則,當然前提是成員能通過考驗。
這個組織最初更像是一個供“異類”們抱團取暖的地方,在風雨飄搖的年代,在教會仍然獵殺狼人和吸血鬼,將異能者視爲惡魔的契約人,而異能者、狼人、吸血鬼等等類似的異類本身又組成團各自爲戰的年代,總有一些人是厭倦戰鬥的,而當時正在周遊世界的威廉就遇上了很多這樣的厭戰者,並起意將他們聯合起來,建立了一個名爲月光隱修會的組織,當然這個組織跟你一個月花光倆月工資的消費習慣毫無關係,也和郇山隱修會沒有關聯,其實它可以算是一個妖怪俱樂部,而且也是當今世界上尚存的妖怪俱樂部中最古老的一個。
如今時過境遷,月光隱修會的變化卻始終不大,它仍然秉承着不參與任何爭鬥的古老守則,而且對所有通過考驗的“異類”提供保護和幫助,它好像是個暗世界中的人道主義組織,中立而偏向正義,隱修會的領袖從始至終都是狼人威廉,這個在暗世界聲望極高的狼人在周遊世界的時候積累下了驚人的財富和人脈,讓他的組織在各種意義上可以在地球上屹立不倒,威廉給我們提供了一份長長的名單,上面是一些對隱修會的建立提供過幫助的人的名字。
這個名單我不好隨便說出來,但稍微從裡面摘幾個名字嚇唬你們一跳還是可以的:李世民,伊麗莎白一世,朱元璋,載灃,丘吉爾,杜月笙,希特勒,還有本拉登……
我覺得這份名單相當下飯,一個三觀正常的成年人就着這份名單吃下去兩斤半速效應該是沒問題的。
“名單上的人確實對隱修會提供過幫助,但他們自己不知道,”狼人威廉對我們解釋,“我和這些人結識,然後騙他們出錢出力或者找‘人’,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錢最終用來幹什麼,所以這個名單上纔會出現這羣本不可能放在一起的名字。比如伊麗莎白一世,她不知道我的狼人身份,但我救過她一次,所以得到了一筆很大的賞金,這筆錢最終用來翻修了隱修會的城堡,所以我就寫上了她的名字。”
對這個解釋我表示可以接受,但仍然指着希特勒的名字表示非常震撼。
“我不喜歡他,”威廉皺了皺眉,“儘管對日耳曼人而言,他是個好領袖,可對人類而言,他是個災難,所以我想辦法讓他堅信我能爲他找到一種神奇的士兵強化藥劑,對一個狼人而言展示出掀翻坦克的力量是很簡單的,我就這樣騙走了他大量經費。”
“德軍失敗有他一份功勞,”林雪這樣評價,她對威廉這個暗世界的老前輩還是挺尊敬的,“他的城堡裡有十幾輛德軍坦克,我跟他要他都不給。”
在當年大愛無疆第一次行動的時候,我們就對地球上土生土長的暗世界“異類”有過了解,知道即使在看上去特別平和的地球,也存在大量錯綜複雜的特殊族羣,只是當初大愛無疆完全是以一種耍賴犯規的姿態大肆玩鬧了一番,我們對這個奇怪而有趣的特殊社會走馬觀花,沒有太多瞭解,可以說除了林雪的異能組這個年輕組織之外,我們對地球上的暗勢力認知都還停留在小說層面,而這次和威廉結識,也算讓衆人對這個特殊社會有了比較靠譜的瞭解,尤其是淺淺:她終於有機會滿足自己的八卦之火了。
我們發現威廉是一個特別平和的人,他的性格和他的身份完全不相符,儘管只有一天不到的接觸,這個操着濃濃的唐山話,對中國歷史瞭如指掌,而且跟誰都能無隔閡聊天的狼人就給了我們很深刻的印象,他表現出來的樣子着實不符合一個狼人的身份,更不符合他“伯爵”(儘管是自封)的名號,但怎麼說呢,這個脾氣倒是挺對我們的口味——帝國皇室成員都一個個五迷三道沒譜沒溜的,多出來個跟鄰家二叔一樣的狼人伯爵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臨近傍晚的時候,威廉已經完全恢復了體力,並習慣了手上那個手鐲不斷壓制自己狼人血脈所產生的彆扭感覺,已經對狼人好奇到無以復加的淺淺巨熱情地以家中主婦的身份邀請威廉留下來吃個便飯,連準備下午去影子城接受治療的丁玲和林風也一起留下,於是我們幾個閒着無聊就開始蹲在沙發上侃大山。
這時候威廉正在講述他的豐功偉績。
“那時候,正好是西伯利亞的冬天,可是最難熬的季節,流放到西伯利亞是什麼概念?我這麼給你說吧,犯人,斬首,一滴血都不會流,因爲血根本來不及噴出來就給凍住了,人在那個地方,活不下去——當然現在好點,但當時那個時代,去西伯利亞都是找死。我就是在最寒冷的冬天,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亞……嗯,就是流放,狼人是厲害,但狼人統一不了世界就是因爲人類有更厲害的東西,沙皇手下有專門對付‘惡魔’的聖騎士部隊,我打不過他們,而且還險些被下了詛咒。當年我不應該單獨行動的。
不過我畢竟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狼人領袖之一,半年後,我統一了西伯利亞所有的犬科動物……”
“然後你讓一隻西伯利亞狼去給沙皇傳話,說他再不結束流放,你就要煽動全俄羅斯的犬科動物去莫斯科隨地大小便,”林雪翻着白眼接了過去,“這個故事你說過了,後來那隻狼剛出大雪原就讓人給吃了。”
“奇尼科夫是頭勇敢的狼,”威廉語調悲慼地擡手畫了個十字,“但我忘了大多數住在西伯利亞附近的俄羅斯平民那時候都不識字,我給它掛在脖子上的牌子根本沒派上用場。”
“那你是怎麼從西伯利亞出來的?那幫聖騎士一直在雪原邊境xxx着吧?”
威廉聳聳肩:“半個月後,十月革命爆發了,聖騎士開始被撤走守護各地的大教堂……”
奇尼科夫死的真冤。
“對了,狼人吃東西應該沒什麼禁忌吧?”正在廚房幫安薇娜準備午飯的姐姐大人突然探頭進來叫道,打斷了狼人哥的吹牛,“另外你有什麼偏好沒?我們這裡可有世界上最優秀的女僕,她的廚藝可不是輕易能享受到的。”
安薇娜的小腦袋下一秒就從牆上鑽了出來,臉上帶着害羞的模樣:“還遠遠不夠呢,要成爲完美的女僕,安薇娜還需要更努力的修行纔對。”
“幽……”威廉楞了一下,然後釋然地搖搖頭,“我的城堡裡也有幽靈,但可沒這隻這麼聰明,你們真不愧是大愛無疆,帶給我的驚訝太多了。”
然後他又提高了嗓門,對廚房的方向叫道:“請儘量簡單一點,除了狗肉和狼肉我都能接受,最好能有排骨!”
回過頭來看到我們詭異的視線,狼人哥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飲食習慣,我小的時候還喜歡生吃大骨頭呢,現在改過來了。”
我們繼續注目,行禮。
“那個,能聽到麼?”
正在這時,自己的精神連接裡面突然傳來了一個不太熟悉的聲音,讓我稍感意外,反應了一下之後,才確定原來那是丁玲在說話,只不過這次聽上去不像平常聽着那麼嘶啞,看來是她嗓子變異之前的本來聲音,丁玲也能和我們精神對話,這個技巧還是林雪教給她的。
“怎麼了?”
我不動聲色地在精神連接中迴應道。
“讓威廉前輩……在這裡,沒問題麼?你們平常好像是儘量不和普通人接觸的吧?”
“說什麼呢,”我心中暗笑起來,原來這個有點長不大的小個子女孩剛纔糾結的表情是在擔心這個,她可比某個大小姐負責任多了,雖然擔心的很不是地方,“難道爲了不暴露,我們平常還找個盒子把自己裝起來不成?這裡也不是軍事禁區。倒是你還有林風,我得問問,你們異能組到底有多少人已經呈現出病變了?”
“還沒有統計出數字,”丁玲情緒低沉地說道,“截止到今天上午九點的最新數據,從月面能量爆發到現在的九個小時內,已經有百分之七十的組織成員彙報身體發生了異常,而這個數字幾乎是五分鐘一刷新。”
我捂着額頭趴在沙發扶手上,對淺淺招招手:“你的大愛無疆一次能動用多少人?”
“不知道,”淺淺愣頭愣腦地眨巴着眼睛,“當時我找的都是後勤方面的‘閒置人員’,後來又加了一批叮噹手下的衛兵,大概幾千人吧。”
因爲現場有威廉這個客人,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連淺淺也知道這點,所以她用“閒置人員”和“叮噹手下的衛兵”來代替了“帝國勤務兵”和“英靈戰士”這兩個詞彙,而我心裡則噼裡啪啦地合計起來。
幾千個人形自走兵器組成的大愛無疆,要說戰鬥力,那橫掃世界是完全沒問題的,但殺人和救人不一樣,一個終結者可以扛着六管機槍幹翻一個加強連,可一個華佗在世都不能同時給仨人動手術吧?
現在情況已經惡化,根據已知的理論,現代地球上百分之九十的“異類”都是當年亞特蘭蒂斯文明的殘留,也就是說,全都有上古基因記憶,月面能量爆發對這些“異類”而言是一次足夠驚醒他們古代基因的敵襲警報,全地球的特異功能者和妖魔鬼怪加起來有多少我不知道,但肯定遠遠超過大愛無疆的人數。
而且更麻煩的情況是,這些異類都不能用統一的治療手段,當年的亞特蘭蒂斯文明所創造出來的生化怪物多達上千種,這些錯綜複雜的基因流傳到現在已經變異的不像樣子,因此它們在遭受月面能量輻射之後所產生的肉體變異也不太一樣,需要的能量壓制方式和淨化能級也不一樣,批量製造幾十萬支疫苗給他們統一分發的最好結果就是地球從此迎來又一個徹底的末法時代,所有特異功能者死個七七八八,然後我被姐姐大人罰跪暖氣片,叮噹還要寫三千字以上的檢討……
說起叮噹,今天都半天沒看見她了,小東西在威廉上午過來的時候因爲對我們的話題不感興趣而一個人跑着玩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現在咱們手頭誰是最閒的?”
我拍了拍坐在自己身旁,一心等待開飯的珊多拉妹紙,低聲問道。
既然情況升級,就從影子城抽調一部分人手來幫忙吧,真沒想到,原本以爲又是一次淺淺式的遊戲,竟然還有出乎預料的複雜傾向。全球的異類暴走啊,這個弄不好就是世界末日了,而且美國人這次也拯救不了世界——他們的x戰警和綠巨人這時候正在家一暖壺一暖壺地打鎮定劑呢。
“最閒的?還用問?”
珊多拉翻了個白眼,“除了你那幫歡樂的妖怪,還有誰比她們更清閒?”
我頓時拍腦門,悟了。
就在這時,飯菜上桌,我們結束了關於世界和平的討論,開始招呼着吃飯吃飯,威廉讓眼前一桌子跟國宴一樣的飯菜和珊多拉麪前的六個電飯煲驚掉了下巴,我則站起身大聲招呼:“叮噹!叮噹!出來吃飯了!”
叮噹不會跑遠,而且不管去哪玩,到吃飯的時候只要我一招呼她就會出現,這是寵物和飼主之間的默契,這次也不例外,幾秒種後,叮噹尖尖細細的聲音就從雜物間那邊傳了出來:“駕!駕!叮噹是騎士!駕!”
雜物間門下面的小格子是叮噹的專用出入口,小傢伙騎着個不知道從哪抓的金毛大老鼠從裡面跑了出來,老鼠身上還套着繮繩。
我:“……”
丁玲和林雪當場就竄桌子上去了,淺淺則呆了一下,掰了一小塊花捲準備喂老鼠——這丫頭是個奇葩。
叮噹渾然不覺,在衆人驚悚的視線中騎着她抓來的大老鼠繞着桌子跑來跑去,一邊跑一邊嘴裡嗚嗚呀呀地嚷嚷着什麼,我聽了半天才明白,她在背凱撒大帝和項羽的名言錄——但問題是這倆誰是騎着老鼠出征的?
“別鬧了!”
我哭笑不得地彎腰把叮噹抓到桌子上,她的坐騎老鼠就在我椅子腿旁邊瘋了一樣的亂竄,這隻金毛大老鼠已經讓我很驚訝了,它作爲一個生物,聽從叮噹的命令是很正常的,但現在叮噹已經離開它身邊,這倒黴玩意兒竟然還不逃跑那就不正常了,林雪和丁玲已經從桌子上跳到椅子上,現在看着正準備放大招,我頭一次發現, 原來那麼威武霸氣的大小姐竟然怕老鼠。
而讓威廉驚訝的是,現場除了這兩個女孩之外,剩下的一羣姑娘竟然都不怕老鼠:淺淺還在那抓着花捲給老鼠起名呢。
“你從哪抓的老鼠!不嫌髒啊。”
姐姐大人無奈地看了正在杯杯盤盤之間跳來跳去的叮噹一眼,準備驅逐入侵者。
“它不是老鼠!它是叮噹的坐騎!它叫皮卡丘二號!”叮噹揮舞着牙籤細聲細氣地嚷嚷道,然後伸手一指窗戶,“皮卡丘!出擊!”
“吱!”金毛老鼠立刻站起身子敬了個軍禮,空間瞬移來到窗戶前面,揮舞着爪子撓了一下玻璃,頓時一道至少一米粗的雷霆便劃破了天際,在傍晚的天空上留下一道幾秒鐘都消散不去的明亮長河。
“吱!”
皮卡丘功成身退地瞬移回來,叼起淺淺扔給它的花捲慢條斯理地享用起來。
我們:“……”
威廉:“……我……我絕對不問,但這個小東西到底是什麼……”
“轟隆!”
狼人哥半個身子焦黑地躺地上了。
本世界任何生物不得對上帝拍打餵食以及言語不敬,違背者以瀆神罪遭雷霆懲處,扣生命值百分之六十和十五分鐘虛弱,除了我們一家子之外,莫不靈驗,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之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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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掛掉吧?”
丁玲小心翼翼地看了狼人哥一眼,然後充滿敬畏地看着將金毛大老鼠召喚到餐桌上,正騎着老鼠滿桌子瘋跑的叮噹,“上帝啊?”
“對,上帝!”叮噹騎着老鼠跑來跑去,而莉莉娜則已經開始飯前祈禱,僞蘿莉女神官雙手交疊在胸前,虔誠地念叨:“感謝我主叮噹賜予我的醋溜土豆絲。”
叮噹則接過對方之後給她剝好的花生米,一般餵給老鼠一半自己啃着:“謝謝莉莉娜給叮噹剝花生!”
“這亂的……”
我捂着腦袋無語凝噎,叮噹又找到了新玩具,而且這次竟然還是隻老鼠,儘管這是個能引發雷劫的老鼠,但它仍然是個老鼠,恐怕家裡又要熱鬧無比了。威廉這時候也悠悠醒來,他表情扭曲地看了叮噹一眼,語氣特別祥林嫂:“我覺得自己下午沒走是個巨大的錯誤……”
“注意保密哈,大愛無疆都是不正常的。”
林風低聲對他嘀咕道。
林雪開始繼續追殺自己的弟弟,威廉則聳聳肩:“知道——感謝耶穌賜予我的酸菜豆腐……”
“轟隆!”
我一呆,然後招呼衆人吃飯,莉莉娜則一聲嘆息:“丫說錯名字了,而且還是當着上帝的面,按單位編制,他應該說感謝莉莉娜的。”
我繼續捂着腦袋無語凝噎:“這亂的……”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