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這天早晨,天空的顏色不斷地變化着,先是淺灰色,漸變到深灰色,最後,組成了烏沉沉、黑壓壓的天際。此時,天空更加陰沉,鐵色般大片大片地的烏雲掠過人們的頭頂,蓋住了山峰,壓住了草原,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黑壓壓的天空像是用黑色帷幕搭成的靈堂,爲太子的去世而哀悼。 太子病故的消息發送到各地王爺、兀路思、阿洛斯以後,在草原上引起了強烈的震動。人們爲太子的英年早逝而悲痛,也爲國家錯失儲君而憂心。因此,前來奔喪弔唁的人絡繹不絕。

此時大祿薩姆勒克不合時宜地帶領一萬人馬回到皇宮,給悲傷的赤谷城帶來了不安定的因素。按常理太子死後,新太子的人選按伯仲順序排列,應該是非薩姆勒克莫屬了,但他不知父王心中的人選究竟是不是自己,因此他這次帶兵前來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是顯示自己的軍事力量,二是對抗大昆莫的獨裁政權,萬一太子的人選不是自己時實行搶班奪權。

在獵驕靡看來,大祿帶兵進城實行搶班奪權的計劃,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用不着驚慌失措,因此,他以軍事家的膽略和才能,制定了“任憑風浪起,穩坐在其位”的原則。對薩姆勒克的軍事行動泰然處之,不置可否。讓薩姆勒克產生一種錯覺,即;你帶着那點兒人馬回來能幹什麼?我手中有幾萬人馬,加上伊塞克王拱衛京城的人馬,消滅你像捏死一隻臭蟲那樣容易,你敢與之抗衡嗎?”所以,獵驕靡強抑心中的悲傷和怒火,鎮定如常處理着國家的事務,表面上沒有絲毫膽怯和畏懼。這樣,反倒亂了薩姆勒克的陣腳,他越是想知道大昆莫的心境與真實想法,大昆莫越是出奇地冷靜,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使得不知內幕的薩姆勒克心中既沒有底線,也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

太子的喪事如常地進行着,進行過程中,牧人們慢慢地瞭解到了公主“下嫁”的事情。對此,他們不做更多的思考與評判,認爲這是獵驕靡家族中的私事而已,真正體現了漢朝御史張疆域提出的“宜暗不宜明,不聲張的辦理,讓人聽說後慢慢地適應,不會發生大的風浪”的效果。此時,獵驕靡的確佩服漢朝御使張疆域的先見之明。

爲太子喪事而來的伊犁王,遵照大昆莫在額敏河戰役勝利後,途徑霍爾果斯宴會上的命言“你應該准許她回去看一看她的公主!”,這次專門帶荷花來看望細君公主。

可是,當荷花興致勃勃地到達赤谷城後,才知道公主下嫁軍須靡了,而且隨着軍須靡去了天山腳下的夏特草原了。不知內情的荷花異常氣憤與傷心,她感覺到女人怎麼能像物品一樣,放在誰那裡都可以呢?本來嫁給了大昆莫怎麼又改嫁了小王子?更傷心的是自己不辭辛苦地來看公主,卻沒有見到,連阿菱、阿嬋也未曾見到,就連小妮子阿依蘇魯都跟着公主走了。他們在一起多麼幸福啊!唯獨自己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語言不通的氛圍內。惆悵催動着淚水,傷心裹挾着嗚咽,她還是向着熟悉的“空中皇宮”走去,想尋找以往的歡樂和笑聲,可是接待她的卻是空曠和寂靜,無聲與荒涼。後來又知道連御醫和一些匠人都隨公主而去,她更感覺心靈的孤獨和思想上的孤立無援,“公主走了,人去樓空了”,這是多麼可怕的現實啊!

荷花站在“空中皇宮”前埋怨公主,自從我嫁過去以後,你們怎麼都不去看我,你們知道嗎?我離開你們的時候心如刀絞,因爲你說要以國事爲重,我才委曲求全結婚,到了一個語言不通的地方。每天只能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話,在那裡孤寂地生活着。我日夜地想念着你們,想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公主,我今日來了,你們卻走了,你們怎麼不等一等荷花,你們這麼一走,何時再回來?公主,我們主僕一場,荷花想你啊!如果你們不回來了,山高水遠的,我們什麼時間還能見面?心中哭泣的荷花雖然沒有出聲,滿面的淚水已經證明了她悲痛之極。突然,她對着大山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呼喚:“公主,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我都要去看你!”

荷花在心中牢牢地記住了“夏特草原”這個地名。

太陽剛剛落山,在光明與黑暗的對峙拼殺中,薩姆勒克臨時休

息的氈房外,四周潛伏着層層衛兵,外人是不能走近的。氈房內燈光昏暗,清一色的男將領們圍坐着,表面上看像是喝馬奶子酒、吃食物的聚餐會。實際上他們在密謀策劃一場陰謀。

“我說頭,不要再猶豫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幹吧!”千人長喬勒潘說的問題是搶班奪權,因爲討論多時了,他對猶豫中的薩姆勒克再次鼓動道。“頭,這箭已在弦,只差你說一句話了,現在你只要說一聲,我們立即帶領人馬衝上去,把皇位給你搶過來。”另一名千人長鞏乃斯巴依也在一旁說道。

“你看啊!精良的部隊都被軍須靡帶走了,剩下的只有幾萬老弱人馬,現在京城空虛,是下手最好的機會,今日動手肯定成功。”昏暗的光線中有人在分析着。

“頭,把我們的人馬連夜拉過來,不用包圍京城,只爲顯示實力,迫使大昆莫宣佈太子就是你。這樣,烏孫草原不久的將來就是我們的了。”又有一名將領建議道。

“既然人馬拉過來了,還顯示什麼實力,乾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迫使大昆莫退位交班算了。”坐在邊沿的一個將領說道。

“你難道是羊腦子,假如大昆莫不退位,我們該怎麼辦?”鞏乃斯巴依問道。

“那我們就包圍京城殺掉大昆莫,擁戴大祿做大昆莫……。”這名將領還沒有說完話,就遭到思考中薩姆勒克的訓斥:“你快給我住口,胡說八道什麼?”

“頭,如果你不同意,我們再等幾天看看情況再作打算?”喬勒潘問道。

“假如大昆莫本來想定太子於我,結果我們沉不住氣提前動手了,就等於煮熟的兔子又跑了,得不償失。還是再等一等吧!”薩姆勒克最後說道。

“也是,也是……我們聽大祿的。”喬勒潘說道。

“鞏乃斯巴依,你怎麼不說話了?”薩姆勒克問道。他是想多聽聽鞏乃斯巴依的意見,這個人軍事方面很有智謀,別人用兵打仗,他是用腦子打仗。

“頭,我在想……大昆莫會不會傳位給軍須靡?”鞏乃斯巴依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不會的,草原上的國家都是傳位於兒子,還沒有傳位於孫子的先例。”薩姆勒克說道。

“頭,要是出現了這個萬一,破了草原上的先例,大昆莫真的把皇位交給了軍須靡呢!我們該怎麼辦?”鞏乃斯巴依問道。

“這……不會吧!”薩姆勒克認爲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出現。

“頭,我們分析,太子病故以後,無論怎樣說這太子的位置也是你的。因爲你下面的弟弟有些不成器,有些年齡小,沒有人能夠擔此重任。太子的位置可不是兒戲,這是治理國家前的實習。所以,太子的位置很重要。”鞏乃斯巴依分析道

“是的……是的……你繼續說下去。”薩姆勒克說道。

“假如大昆莫有偏心,想把太子的位置傳給其他人。哼,我看先得把你們這些弟兄們抓起來,我們不收拾他們,就是不放他們,後宮自會有人在大昆莫面前求情的。我們用這些人換太子的位置,到那時我們就主動了。”鞏乃斯巴依又分析道。

“他們都是大祿的兄弟,不是抓,而是請——請他們到貝加爾湖玩上幾個月,那裡有美酒,有女人,嘿嘿……。”喬勒潘糾正道。

“頭,喬勒潘這個想法最好,把他們請到貝加爾湖,既可加深你們兄弟之間的情誼,又可互相得到所得到的樂趣,真是妙計。哈哈……。”鞏乃斯巴依高興地說道。

“頭,氈房外左夫人求見!”一名衛兵進門報告道。

“左夫人?她這個時候來,是何用意。”薩姆勒克不解地問。

“頭,她說有要事稟報。”衛兵答道。“今天的會議結束吧!喬勒潘、鞏乃斯巴依留下,其他人從後面暗處出去。”這就是薩姆勒克的奸詐之處,草原上的氈房從來都是一個門,他的氈房卻還有一個後門。

“小女子見過……將軍!”被領進來的狐鹿姑不自稱左夫人而稱小女子不知何意。“左夫人請坐,上茶!”薩姆勒克認爲這畢竟是父親的夫人,尊敬地說道。

“噢……還有兩位將軍在,你們有事啊!我來的不是時候了。”狐鹿姑坐下後看到鞏乃斯巴依等人說道。

“左夫人深夜來訪,有何指示!”薩姆勒克看到今晚狐鹿姑穿着漢裝與胡裝搭配倒顯出另一種嫵媚。

“我想對將軍一個人說話,看來今天說不成了……你們談事情吧!”狐鹿姑站起身來欲走。“我們的事情已經談完了,準備走了。”鞏乃斯巴依說話間用肘子搗了一下身邊的喬勒潘。兩人站起身來出了氈房。

“將軍……你不知道。”狐鹿姑故意小聲說道。

“你說什麼?”薩姆勒克問道。

“我說將軍耶,你不知道……”狐鹿姑藉故距離遠坐在了薩姆勒克的身旁。

“我知道什麼?”薩姆勒克聞到了狐鹿姑身上很誘人的女人味道。

“將軍,你真傻,你帶兵駐守貝加爾湖邊防,根本不知道京城發生的事情。”狐鹿姑把臉湊近薩姆勒克面前說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事情?”薩姆勒克向前湊近了一點問道。

“漢朝的御史來了你知道嗎?”狐鹿姑問。

“我知道。”薩姆勒克答道。

“細君公主下嫁給軍須靡你知道嗎?”狐鹿姑問。“這件事情我也知道。”薩姆勒克答道。

“大昆莫要把我嫁給你知道嗎?”狐鹿姑問。

“這個我不知道。”薩姆勒克吃驚地答道。

“就因爲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今夜我纔來告訴你……你要想辦法搶到太子的位置,要讓整個草原屬於你。”狐鹿姑說着往前坐了坐,坐到了薩姆勒克的懷裡。

“是這樣?”薩姆勒克自言自語道。

“據我所知大昆莫這個老傢伙正在猶豫和計劃,太子的位置現在有一半是你的……”狐鹿姑說着就在薩姆勒克身上動起手來。風流成性的薩姆勒克聽說父王要把狐鹿姑給自己,已經按耐不住心猿意馬,加上狐鹿姑的手在自己身體上亂摸,急不可耐的要大動作。

“別急,看把你急的,我早晚都是你的……我們到了那一天再親熱。”狐鹿姑欲擒故縱。

“你早晚都是我的,宜早不宜晚,就在今晚……。”薩姆勒克說着用力抱了一下狐鹿姑。

“不行,不行,今晚……今晚我還是你的母后。”狐鹿姑故意說道。

“我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薩姆勒克說着把手伸進了狐鹿姑內衣的裡面。

“我嫁過來以後,你們的老昆莫已經沒有用了,我到現在還是一個沒有人動過的小母羊呢!”狐鹿姑不停地挑逗着。

“哦——”薩姆勒克更是驚訝得熱血沸騰,他伸手就扒掉了狐鹿姑的衣服。

一位感情淫亂有意搭訕,一位風流成性無心拒客,什麼真的假的,什麼倫理道德,什麼尊卑羞恥,此時在這座氈房裡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了,一對男女親熱地像蛇一樣纏繞在一起了。這就是性,這就是性的威力和偉大所在。

“我告訴你吧,看上去太子非你莫屬,但是太子的位置不一定是你的,有可能是軍須靡的。”動作完的狐鹿姑看到滿足的薩姆勒克說道。

“耶。”薩姆勒克伸了個懶腰。

“你爭不到太子的位置,大昆莫會把我送給你嗎?那你別想沾我的身子了。說不定我屬於別人了。”狐鹿姑引誘時又在薩姆勒克身上吻了一下。

“不會的。”薩姆勒克說。

“漢朝公主那麼漂亮的女人都被別人搶走了,你能保證你太子的位置不被別人搶走?你能保證我不被別人搶走?”狐鹿姑說着假裝擦了一下眼淚。

“我會把太子的位置弄到手的,你也永遠是我的。”薩姆勒克攥了一下拳頭說。

“這纔是……。”狐鹿姑後面的語言被一個熱吻代替了。

狐鹿姑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服,跪在花氈上,用草原上最親暱的方式,攬住薩姆勒克的脖子靠在自己的胸部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出了氈房。此時,月亮已經落下了,暗淡的光明也不在了,她以爲只有星星閃着狡黠的眼睛看到自己走回了氈房。諸不知伊塞克王多名暗哨已經看到了她秘密的行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