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持續惡化
又一名前排的傭兵被對手的盾擊直接撞倒,沒等後排的夥伴上前補位,凱文一個加速,魁梧健碩的身形已然出現在缺口的位置。
成功打開缺口的盜賊刀盾手正準備踏前一步,率先擴大突破口,就覺得眼前一花,一隻擡高的靴底在他面前迅速變大,緊接着,重重踹在了他的盾牌上面。
伴隨着誰聽了都會覺得牙齒髮酸的“咯吱”聲,慘被一腳踹得變形的盾牌,連同緊握把手的小臂一道,猛然撞回刀盾手的胸口,那股子力量之澎湃,頓時使其胸口劇痛,喉嚨一甜,一口氣憋在胸膛裡頭,差點就憋得他暈死過去。
這一腳的力道好足,盜賊刀盾手的雙腿不由自主地離開地面,說時遲那時快,又重重地撞到身後的那名刀盾手身上,連帶着將那一名盜賊也撞得站不住腳,一塊栽倒在地上。
“我勒個去!”
後排的刀盾手摔了個四仰八叉,後背一陣痠痛,身上還壓着前排的盜賊同伴,死沉死沉的,於是便罵了一嘴,好發泄對這場無妄之災的不滿,隨即猶豫着,是該叫罵一聲敦促同伴麻溜點自個兒爬起來,甚至是直接一把推開他更有效,就看到同伴艱難地仰起頭,“噗嗤”一聲,吐了老大一口血來。
黑紅色的血霧從同伴的口中噴灑而出,一秒鐘前還覺得自己倒黴透頂的刀盾手,下意識地咧開大嘴無聲歡笑,心情莫名好了許多,儘管前排那位全身的重量依舊壓在他身上,卻怎麼瞧怎麼順眼,腦瓜子轉的飛快。
多好的一塊肉盾哪,真不愧是以皮糙肉厚著稱的陷陣好手!
感謝幸運女神庇護,這一腳不是踹在老子胸口!
不提從對比中獲取幸福感的盜賊刀盾手如何胡思亂想,如何心裡面一陣的後怕,完成了臨時堵漏的任務,凱文身形一晃,又迅速退回原來的位置,準備隨時支援下一個出現險情的地方。
而第二排的那名傭兵,早就默契的趁着團長大人親自封堵缺口的當兒,扶起了被撞倒的夥伴,然後自己搶前一步,手舞鋼鞭,替換到了最前排接敵的戰位上。
迎着傭兵砸下的鋼鞭,是一左一右兩根刺向他的長槍,閃着寒光的鋒利槍刃,將凱文團長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少許優勢給擋了下來,正是來自盜賊團第二陣的長槍兵們出手了,時機掌握的極好。
看到兩名部下被傭兵團長一腳踹倒、踹傷,絡腮鬍子哈爾登不但沒有絲毫的不爽,反而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還心情大好的轉動起雙手的手腕來,一對厚重的步戰戟便以他的食指爲軸,緩慢而勻速的轉動起來。
戟身猶如風車的扇葉般,邊轉動,邊“呼呼”的發出沉重的破空聲,夾雜在慘叫聲此起彼伏的生死搏鬥之中,很不合時宜,一如步戰戟主人此刻那張顯得特別怪異的笑臉。
哈爾登確實挺高興的,別看不遠處的黑大個方纔這一腳戰果不俗,對傭兵一方的士氣提升也不小,可惜從傭兵團長的出招可以看得出,這所謂提前介入一線廝殺,恰恰一方面證明形勢惡化的太快,防線有隨時崩潰的危險,因而凱文已經有些失去方寸,拿捏不準親自動手的時機了。
另一方面,高手的眼光都差不了,凱文退回原位之後,黝黑的臉龐曾經出現短暫的潮紅之色,雖是稍縱即逝,卻被眼光老辣的哈爾登及時捕捉到了。
這證實傭兵團長在先前的一戰中,皮外傷不少之餘,確實還受了頗重的內傷,很可能已是強弩之末,再多來幾次剛纔這樣的應急之舉,恐怕不用自己叫陣,魁偉的漢子就要未戰先倒了。
對於負責指揮刀盾手、長槍兵陷陣的盜賊團副團長來說,能讓傭兵首領不斷着急,快速耗盡殘存的鬥氣與力量,肯定是一件好事,如果能夠不戰而勝,那絕對是一件大好特好的事情了。
牧師“白鶴”也很着急,他剛剛對一名膝蓋中箭的傭兵完成救治,看着傷兵受創的地方開始慢慢癒合,“白鶴”便囑咐道:“再修養一刻鐘才能上去”,說完感覺一陣恍惚,精神疲憊得很,唯恐跌倒的他連忙坐了下來,靠在車廂壁板上面休息。
“還撐得住不?”
巴特爾關切地問道,習慣性的身子前傾,想看清楚一點牧師,未曾想動作僅僅稍微大點,肩膀就傳來一股鑽心般的疼痛,痛得自詡堅強的山地矮人齜牙咧嘴,直冒冷汗,話剛說完就皺起眉頭,露出難得一見的軟弱表情來。
前頭一場激戰下來,牧師釋放了好些個大面積的治療術和恢復術,這可是二階的法術,每一個都對魔法師的法力儲備、精神力帶來很大的消耗,尤其是最後襲擊者突破防線的當兒,“白鶴”毫無保留的快速施法,爲傭兵夥伴續命的結果,就是自個的法力快速見底,現在已是力不能及了。
“盡力吧。”
牧師閉着眼睛,沒有正面回答同伴的問題,戰鬥到這個時候,完全是憑意志力在支撐,一口氣鬆掉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而此刻能有機會獲得短暫的休息、冥想,還要多虧普利坦德替“白鶴”承擔另外一側的壓力,否則的話,牧師很可能已經耗光全部的精氣神,淪爲一條人幹了。
靠在另外一面壁板上的阿倫,也是面帶愁容的看着牧師,那張白的很不正常的臉龐,正無聲訴說着老夥計有心無力的現狀。
說來可憐,黑獅子傭兵團的所有副團長,凱文深深依賴的三名副手,此際一概半死不活的悽慘模樣,只能乖乖待在後陣的同一輛馬車上面,看着夥伴們節節敗退,無能爲力。
“我去幫幫里茲,光頭快頂不住了。”
傭兵們兩面受敵,遭受盜賊圍攻的另一面上,由於沒有高階戰士的存在,僅能依靠五級的漢森和四級的里茲主持大局,承受盜賊團另外兩名副團長帶隊猛攻,情況有多糟糕可想而知,都快用岌岌可危來形容了。
巴特爾看得憋火,實在忍不住,準備上去拼命。
“你給我踏踏實實待着!光頭暫時還扛得住。‘治療術’不是‘痊癒術’,沒那麼快徹底恢復,你抓緊時間多休息一會,就能多恢復幾分戰力,現在你連二級戰兵都打不贏,上去就是送菜,一刀斬首的事!你再等一陣會死啊!”
牧師難得發火,衝着巴特爾就是一陣猛懟,喝道:“就不能讓我喘口氣,安安靜靜冥想一會?”
被“白鶴”這麼一吼,巴特爾老實了一點,只是看着里茲和漢森圍攻對方一個瘦瘦高高的盜賊,仍被對方殺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山地矮人都替兩人着急起來,生怕他們一不留神就傷在對方手裡頭。
當然,他也知道牧師說得很對,以自個兒眼下這副德行,這時候貿然衝上去別說幫忙,還會連累光頭,於是卻只能繼續待在車上嘀咕,說些諸如“媽蛋,要是老子沒受傷,收拾你根‘竹竿’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事”之類的廢話,算是從精神上支援弟兄們,順便安慰安慰自己。
里茲的情況確實相當不妙,雖然連連嘶吼,仍被敵人劈得步步後退,戰力上的明顯差距,遠不是體型上的差別所能體現出來。
比如他和漢森面對的這根“竹竿”,又高又瘦,看上去似乎弱不禁風,其實是一位名副其實的七級戰兵,隨便一刀揮出,上頭蘊含的力道和火系鬥氣,就迫使里茲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也不過是勉勉強強接下來。
其實最讓他吃不消的,是敵人那可怕的速度,似慢實快的出刀,卻是快得離譜,他想躲閃都做不到,只能老老實實硬接,一刀又一刀頂下來,結果就是此刻兩臂痠麻,全身氣血不暢,外加五臟六腑都快被震散的感覺,箇中的酸爽,只有當事人里茲才清楚。
這麼根表情木訥的“竹竿”,乃是法典盜賊團的副團長之一,與另一名同僚負責率部包抄谷口這一面,瘦高的體型掩蓋下面,實則是一名兼具力量與速度的攻堅高手,按照真實屬性,應該歸類到“鋼條力量型”的那一類戰兵,戰力出衆,故此由他統率盜賊陷陣。
對着同樣被羽箭和弩矢夾雜着,飛快削弱近半戰力的傭兵防線,“竹竿”僅僅兩個照面,就接連劈飛了兩名勇敢地頂在他正面的傭兵。
第一刀砍下,凌厲的刀罡直接劈開對手的盾牌,火紅的鬥氣順着刀風,從被劈成兩半的盾牌中間竄出,飛快撞擊到傭兵身上,可憐實力差距懸殊的傭兵幾乎被這一刀切成兩半,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已犧牲在倒飛的半路上,落地之時已經斷了氣。
“竹竿”不動聲色,又是一刀劈出,彷彿剛纔砍殺的不過是一隻蚱蜢,不值一提。
第二刀直直劈在一把厚背鋼刀的刀刃中部,雄渾的力道瞬間傳到鋼刀的主人臂上和身上,正紅着眼吶喊着衝上來拼命的這名傭兵,臂骨斷裂人被擊飛的同時,整個上半身都被對方的火系鬥氣包裹。
他即刻慘叫着在泥地上打滾,試圖用滾動將燃燒的火焰熄滅。
這一回“竹竿”微微皺了皺眉頭,對於沒能一刀將對手劈死,很不滿意。
一前一後撲上前的傭兵,一死一重傷,敵人勇冠三軍的架勢,迫使漢森和里茲不得不上來包夾,這才險之又險的守住了防線。
形勢持續惡化。
不僅如此,柿子先挑軟的捏這種淺顯不過的生活常識,盜賊們也是麻溜得很。
一經交手,呼喝着配合的兩者當中,里茲無疑就是那顆軟柿子,先收拾哪一個,很好選擇。
於是四五個攻守回合之後,“竹竿”已經摸透了兩名敵人的底細,並且做出了決斷,只是刻意板着臉,不動聲色。
估算好距離,“竹竿”突然朝着漢森一刀攔腰斬去,火紅的鬥氣吞吐之間,將本來就綿長的弧形刀刃,朝外延伸多了足足半尺長,聲勢相當駭人。
烈焰尚未近身,溫度便已顯著升高,露出猙獰的面目。
漢森雙目一凝,一看刀勢就知道自己正面接不下來,頓時雙腿同時發力一蹬,向着身後疾速退去,好避開對手這凌厲一斬。
遊鬥遊鬥,不顧實際情況硬扛硬頂,就不是合格的遊鬥戰術了,避其鋒芒纔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