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漢帝國這一次入侵西高車是失敗了。
西高車可能是早就預料到漢帝國打完柔然和東高車會揮師西進,他們將處於東面的部落進行了遷徙,導致漢軍深入百里之遠都沒有找到一個可以稱之爲中型的部落,僅僅是滅掉了一些小型部落。
“他們的準備時間必定非常長。”李壇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不然以草原的廣袤,沒有太便利的聯繫方法,沒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西高車能夠及時將絕大多數部落撤離,某方面也展現了西高車是一個相對穩固的社會體系,至少是存在有效率的統治階層,要不然有些事情想做也辦不到。
“撤軍吧。”鬥阿一直在盯着山川輿圖看,說道:“冰雪已經有融化的跡象了。”
根據一些柔然貴族的說法,西高車棲息的這一片平原,秋季中旬到冬季,一直是到春季下旬都是屬於冰雪覆蓋的環境。等待冰雪開始融化之後,又會進入到漫長的雨季,大概到了夏季中旬的時候遍處都是泥濘,甚至會形成沼澤。
“可惜了。”李壇是多少有些不甘心:“來一趟,只是消滅不到五千丁零人,牲畜也沒有搶到多少。”
是時候應該撤軍了,他們從元朔十三年九月出兵,目前已經是元朔十四年五月,大半的時間就是在冰天雪地裡活動,隨着時間越拖越久非戰鬥損員的情況也是越加嚴重。
若是進入西高車能夠取得好戰果,不是災難性的非戰鬥損員其實並不是無法接受,關鍵是他們深入西高車百里之遠只取得那麼些戰果,再繼續下去着實是沒有太大的意義。
“這一片鬼地方……”李壇已經大概瞭解當地的情況:“從秋季中旬就開始下雪,需要到來年春季下旬才解凍,冰雪融化之後又會大面積形成沼澤地……”
西高車的大半疆域都是在現代俄羅斯的西西伯利亞,當地緯度高、氣溫低,蒸發量弱,降水量大於蒸發量。再來就是地下有較厚的凍土層,地表水不易下滲,地下水水位高和地勢低窪、排水不暢,說是鬼地方是真的一點沒有錯。
漢軍是在降雪季節到來,地面有着厚厚的積雪層,甚至是形成了結冰面。
要是漢軍到了夏季過來,看到的風景會非常的優美,但也僅是看着風景優美罷了,真的要進入就會瞧見遍地都是溼地,動不動還會有沼澤攔路。
相傳匈奴人西撤,他們到了現代俄羅斯中西伯利亞要再往前的時候,那時恰好是夏季時節,就是被遍佈的沼澤地攔住了去路。
就是因爲匈奴人實在走不掉,才轉道南下再次靠近西域,要不然就不會發生陳湯搴歙侯之旗和斬郅支之首的事件,那一句“明犯強漢雖遠必誅”也就不會出現。
也許就是因爲這一片區域就是一個鬼地方,纔沒有多少西高車的部落棲息,並不是西高車的統治階層對下面的部落有多少約束力,等待察覺漢軍要來才遷移掉那些部落。
這一次入侵西高車,對於漢軍來講面臨的麻煩是自然環境以及野獸。
“這地方的熊比咱們那邊的塊頭更大。”
“說得是啊!”
“站起來接近三米,便是再猛的勇士也難以與之肉搏。”
“聽說有四個壯士合力近身殺掉了一頭熊。”
說話的人就是在整理皮草,最多的其實是一些猞猁和松鼠的皮毛,虎、棕熊、豹、狼、狼獾、黑貂、紅狐合起來的數量也是極其多。
甭管是什麼猛獸,要是普通人對上了肯定會發怵,普通的軍隊殺起來會麻煩,但要是精銳部隊來殺其實真的不要太輕鬆。
他們在處理的皮草,大多數都是佈滿了孔洞,那是被大量的箭矢射中。
破損太多的皮草價值就低,完好的皮草價格纔會高,又會因爲品種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價值。
漢軍是在戰爭狀態之下,自然不會去幹刻意圍獵的事情,不過就算沒有刻意圍獵,僅僅是碰到了才殺,瞧一瞧堆積起來正在歸類的皮草,着實是沒少殺。
這一天,劉慎結伴尤利安和克謝亞斯正在營地閒逛。
他們走着走着就來到皮草堆積處,看到那一堆堆堆積得好像小山的皮草,劉慎倒是沒有太特別的感受,尤利安和克謝亞斯卻是看直了眼。
“真多啊!”克謝亞斯看到了非常多種類的皮草,唸了一些類別:“這個地方的虎和熊那麼多嗎?”
尤利安眼睛一直在看着那些有斑紋的皮草,看到數量是那麼的多,下意識吞嚥了一下口水。
歐羅巴是沒有虎這麼一種動物,想要獵殺野生虎也就無從說起,真想要體驗一下得去西亞或南亞。
恰恰是因爲歐羅巴沒有虎這種動物,他們但凡能夠獲得一張虎皮都會感到高興甚至驕傲。會這樣是一方面證明他們到過亞洲,另一方面是哪怕沒有親自到過亞洲家族的觸鬚也延伸到了,是實力的一種體現。
“很大啊!”克謝亞斯目測了一下,說道:“比我們那邊最大的老虎,要大上起碼三十釐米左右。”
波斯人的棲息地當然是有虎這麼一種動物,只是按照類別是西亞虎。
西亞的老虎身軀會顯得短一些,成年的雄性西亞虎最重能達到四百八十斤左右,由於身軀短了那麼一些,又有那個體重,看上去就會顯得胖。
成年雄性西伯利亞虎體重平均爲六百斤,體長約爲二點六米,肩高約一點一米,尾長超過一米;成年母虎平均體重約爲三百二十斤,體長約爲一點七米,肩高零點八米左右,尾長零點八米左右。
要是拿出西亞虎與西伯利亞虎擺在一起,真的是能夠很輕易就分辨出體格上的不同,總不會認錯哪隻出自哪裡。
劉慎對這麼不是那麼感興趣,在他看來也就是一些皮草罷了。不過他卻是沒有傻乎乎看到尤利安和克謝亞斯垂涎就提出要送,那是軍隊的戰利品,可不是他的私人物品。
尤利安不知道爲什麼神情變得有些鬱郁。其實他是在納悶一點,琢磨不明白怎麼越是朝東,甭管是人還是動物的體格都要比西邊的人更高大一些?
古時候的羅馬人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七左右,當代的羅馬人可算是增長到了一米六五左右。
在羅馬人的周邊,古時候的高盧人平均身高達到一米七五,日耳曼人則是達到一米七八,要是從體格方面來看,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七的羅馬人能征服高盧人和壓制日耳曼人,其實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那是冷兵器交戰,體格好的一方必然是佔據更多的優勢,體格完全輸給高盧人的羅馬人能徹底征服高盧人,要麼就是高盧人着實太廢材,不然就是羅馬人在文明層次對高盧人形成了碾壓。
現在講文明層次,不單單是科技上的那些,還包括了組織力和戰術、戰法。這一點羅馬人的確是全面勝過高盧人。
同樣的,羅馬人能壓制日耳曼人也是因爲文明層次的關係,要不日耳曼人可不但比高盧人高大,還比高盧人更加壯實。
可以那麼說,羅馬人從體格來講在歐羅巴是沒有一絲半點的優勢,甚至可以說羅馬人從體格方面是輸給了周邊的任何一個民族,但他們卻是成爲了歐羅巴當之無愧的霸主。
那是一種來自文明層次的增益,使體格上面的劣勢得到最大的彌補。
羅馬人有了文明層次的領先,再獲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培養出了全民族的自信,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霸主。
不過羅馬人也是在遭遇波斯人之後纔有那麼點心得,文明層次無法形成碾壓之勢的時候,對抗起來就不存在什麼摧枯拉朽,只能是進行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磨得對方先受不了,才能去摘取勝利的果實。
心塞的尤利安就下意識看了看周邊,一看之下心情更加鬱郁。站在他旁邊的劉慎小小年紀都有一米六以上的身高,成年了起碼該有一米九,超過兩米也是很正常的吧?
如果說身爲一國的皇子因爲成長環境優異高大一些也只是個例,可是尤利安看到的漢軍普遍身高是在一米八,不缺乏一些身高達到兩米的壯漢。他要是站在兩米身高的漢人身旁,自己的腦袋恰好是到了漢人的胸口,想要臉對臉得是特麼九十度向上昂着看了。
“那個……”尤利安心情極度鬱郁之下,問出了很早就想問的問題:“漢人的主食是什麼?”
“主食?”劉慎被問得一愣,答道:“中原自古的主食是黍和菽、粟。”
尤利安近些年花了很大的精力去了解漢帝國,聽得懂那些名稱,也能知道都是一些什麼。
事實上羅馬人早就在幹觀察漢人飲食習慣的事情了,他們還收集了漢人這邊的植物類食物的種子,甚至是第一批試種已經在羅馬的多個區域進行。
羅馬人的想法挺簡單的,他們琢磨着漢人那麼吃長得高大,那就學漢人吃同樣的食物。他們覺得既然漢人吃了那些食物能長得高大,沒道理羅馬人就不行。
當然了,植物類的種子可不是丟進泥土裡就能長,甚至可以說同樣的種子在不同的區域連發芽都做不到。
羅馬人選在埃及栽種黍、菽和粟,他們就發現哪怕是種子能長起來,可特麼模樣怎麼瞅是怎麼樣的憔悴,好像是下一瞬間就會枯萎死掉那樣。
一些被選在高盧地區的種子倒是呈現出不錯的跡象,樂得羅馬人觀察有了結果開始載歌載舞,歡呼下一代羅馬人的個子可要“蹭蹭蹭”往上躥了。
“元朔五年之後,中原的主食逐漸改成了大米和麥。”劉慎並沒有去想尤利安問這個是要幹什麼,知道的是這種信息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你在大漢停留的時間不短了,沒發現這個?”
羅馬人自然也是有在漢帝國收集稻米和大麥、小麥的種子,同樣是拿回羅馬進行試種。他們沒琢磨太明白的是,漢人吃黍、菽、粟等一些主食好好的,怎麼突然間要改掉主食了呢?
另外一個,羅馬人需要明白一點,比如漢人改爲吃其它食物之後,漢人的身高還會是那麼高大嗎?
“我們吃的東西與漢人差不多。”克謝亞斯倒是有那麼些搞懂尤利安是什麼想法:“只是烹飪的手法存在區別。”
波斯人的主食是以米和麥爲主,尤其是鍾愛鍋巴,要說原始材料真的和漢人沒有太大區別。他們的烹飪手法也有許多,尤其是一些煲湯之類與漢人很相似。
尤利安聽了鬱郁的心情沒有得到改善,他就懷疑一點,納悶祖先怎麼就沒想過改善飲食習慣,沒遭遇漢人學不到就算了,學一學波斯人也許能達到提高身高也說不定啊!
歐羅巴人是以麥做成麪包爲主食,其餘的話真沒有什麼烹飪手法,反正就是白水煮。
以身高而言,不管是古代波斯人還是當代波斯人,他們的平均身高一直是一米七五左右,兩米身高的雖然不多卻也有一些,就是體型大多顯得消瘦。
漢人的身材其實也極少有高大又健碩者,那個是不同飲食習慣所帶來的問題,簡單的說就是亞洲人因爲飲食習慣上面的關係,肌纖維與歐羅巴人存在區別。
其實不止是羅馬人,波斯人同樣是在探尋漢人的飲食習慣,兩國的貴族階層有許多已經是全面採取漢人的飲食習慣。
同樣不止是飲食習慣,羅馬人和波斯人向漢人學習可以說是方方面面,有個別的羅馬人和波斯人甚至進行了一些歸類,認爲那一部分漢人的東西是必須要學的。
劉慎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聽說你們向禮部提出請求,希望大漢能夠提供教學?”
尤利安和克謝亞斯下意識就對視了一眼。他們以前是向鴻臚館提出請求,隨着漢帝國進行改革是從鴻臚館變成了禮部,一再被拒絕也沒有氣餒。
“或許……”劉慎笑眯眯地說:“我能向父皇轉達一下。”
這一下是搞得尤利安和克謝亞斯情不自禁露出大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