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應該感慨一句,真不愧是一脈相稱的人種,阿三從來就是小事精精計較,遇到大事了反應幅度卻是遲鈍到驚人。
阿三的歷史上真不缺被人打到家門口還沒討論出該怎麼應對的例子,已經發生最爲出名的那一次就是,月氏人都已經殺進了國境他們還沒決定到底是反抗還是不反抗,後面是根本不用下決定的淪陷了。
“阿三那邊一整天只是分段固守營寨?”桓溫臉上的困惑絕對不是假裝的:“沒有出營反擊,更沒有從後方調動兵力?”
袁喬也是滿心的迷惑,絕對想不到阿三是沒爭論出結果,往謹慎的方向思考:“他們應該是對自己很有信心吧?”
今天的戰報已經彙集上來。
粗算是消滅了將近兩萬的阿三,有個十之七八都是被遠程射死,剩下的纔是肉搏戰中消滅(俘虜)。
攻佔的大小營區有十四個,只在一個營區爭奪中遇到了堅決的抵抗,其餘都是阿三主動撤退讓出來。
“將軍請看輿圖。”袁喬走到戰場態勢圖邊上:“現在的戰線是犬牙交錯的姿態。最深入的區域已經向前三裡,形成了一個突出部。”
桓溫看那張圖已經看了無數遍,代表漢軍的顏色侵入了阿三的營區,又畫着當前漢軍鞏固的戰線和阿三退卻佈防的戰線。
現在的情況是,漢軍與阿三的交戰場地就是營區。
由於阿三在建造營地的時候根本不講究,亂七八糟的帳篷、窩棚、倉庫等等建築和雜物讓交戰區的地形變得非常複雜,交戰的時候也沒可能去進行清除,戰爭壓根就成了另類的巷戰。
“一整片是連在一起的。”袁喬已經介紹過地形的複雜程度,略略有些擔憂地問:“他們是不是故意在示弱,誘使我們進入複雜地形交戰?”
不是沒道理的猜測,漢軍在野外步陣而戰很拿手,阿三除開少數的精銳根本擺不出軍陣,那麼讓戰爭變成在難以擺列陣型的地形中交戰,怎麼看都是對阿三有利。
“彥叔,其實某一直在困惑一點……”桓溫摸着下巴的鬍鬚一臉的不明所以:“我們自登陸阿三大陸,不管是在與吉塔拿多交戰,還是與笈多王朝交戰,他們很少據城而守,爲什麼皆是選擇大軍出城野戰?”
袁喬之前真沒有想過這個,被一問直接就愣住了。
仔細地回想一下,漢軍登陸阿三大陸之後,發生的城池攻堅戰屈指可數,一般是因爲漢軍的進軍速度着實太快纔會發生,要不然阿三的軍隊都是窺探到漢軍的存在,要麼乾脆就是溜了,要麼就是聚攏了大軍野外駐營固守或是撲上來交戰。
“另有一個……”桓溫走到繪畫大範圍的山川輿圖邊上,拍了拍牛皮材料的山川輿圖:“縱觀方圓千里,某竟是找不到一處可稱之爲險關的關隘。”
對於這個袁喬倒是早有研究,只是他也說不清楚阿三爲什麼不選擇地勢險要的重地建立關隘。
阿三大陸的面積自然是比諸夏那邊小,總體來說比諸夏那邊的地理環境也優良許多,例如平原的面積遠遠多於諸夏,但是不代表阿三大陸這邊沒有山脈。
有山脈就會包夾起來的谷地,很多時候遇到山脈不是想繞路就能繞路,有天然的過道自然極好,沒有就要開掘出過道來,一般在這種地方就被視作險要之地,修上一座關隘,哪怕是再簡陋的關隘也有着非比尋常的軍事價值。
甚至都不需要有什麼山脈,例如在四通發達的通道交匯處建造一座城池,只要城內的守軍足夠多也是一座軍事重鎮。它的存在價值就在於交通的發達和便利,想攻下來又因爲城防堅固和守軍衆多難以攻克。只要能守下來沒有敵軍敢於無視它的越過,要不然進攻一方被斷後路是輕的,補給線該是怎麼個維持法?
兩人就阿三爲什麼不據城而守討論了很久,因爲不瞭解阿三的思維和民族文化,自然是找不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
實際上也正是因爲桓溫和袁喬不瞭解阿三的思維和文化纔會想不出來,就好像是漢人跟羅馬人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不一樣,一些羅馬人看來很正常的事情在漢人看來卻接受不了。
阿三不是不守城,其實是並非所有城都值得去守。
例如城內沒多少達官貴人或特產,全是特麼的賤民,難道高貴的士兵要爲了保護賤民去流血?
再例如城牆只有三米高還不厚,類似的城該怎麼守?
大體來說,阿三的軍事歷史裡真的很少發生守城戰,決出一場戰爭的勝敗都是看野戰的勝負,相比起城池攻防戰他們更擅長的是野戰,尤其是森林戰和山地戰。
“不發射火彈,是咱們沒想當決戰打。”桓溫不會只滿足於只消滅三十萬敵軍:“這裡是一個很好的戰場,打完之後或許可以進行墾荒?”
意思是,這一次打完土地會飲下很多的鮮血,埋的屍體也會足夠多,土地必然會變得無比肥沃。
“敵軍對我們派到他們後方的騎兵沒有任何反應。”袁喬十分的納悶:“這樣讓我們不好撤回派出去的騎兵。”
這一點是桓溫失算了。
諸夏任何一場戰爭只要條件允許就必然會派出己方部隊到敵軍後方,通常是干擾敵軍的後勤線,逮住機會也會吃掉敵軍的一些零散部隊,甚至會打下一些村莊、鎮、城什麼的給予敵軍增加更多的壓力。
“他們有將近四萬騎兵和七千車兵,不缺機動兵力的前提,誰能想到竟然無視了我們的騎兵。”桓溫苦笑了一小會,搖着頭說道:“聽說安石(謝安)在西域以西也很不適應。”
袁喬下意識笑出聲。
桓溫到這邊之後就沒少失誤,一些認爲阿三會做出的反應都料錯了。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該笑的是,桓溫料錯和料對根本沒區別,阿三的很多行爲不止他沒看懂,阿三估計也沒搞懂自己在幹什麼,很多事情阿三更搞不懂漢人在幹什麼或想幹什麼。
民族與民族的差異永遠存在,尤其是兩個剛剛碰上面的民族很難搞懂對方的思維,想要猜測都沒有一個靠譜的根據,不管是做什麼都是在依靠猜。只有接觸久了,互相之間熟悉了,瞭解了對方的社會實情,知曉了對方的文化特色,想要猜測什麼的時候才能稍微靠點譜。
桓溫也不需要去真正瞭解阿三,他只需要將阿三征服就足夠了。
漢人一旦成功地征服阿三,到時候就是阿三需要來了解漢人的生活習慣以及社會價值觀,要不然阿三的個體永遠沒有向上爬的階梯。
說到底就是弱小的民族沒什麼好去了解的,弱小民族不去了解強大民族則會被淘汰。只有一些就是吃那碗飯的人,纔會專門去花心思去了解,通常就是工作需要讓他們需要爲人類解開一些消失掉的民族的神秘面紗。
連續三天,漢軍就是那麼穩紮穩打地向前推進,到第四天的時候阿三們總算是有了新的反應。
“希望信度人能給予我們驚喜。”尤利安就沒有看過這麼枯燥的戰爭,一方不緊不緩地攻,另一方不緊不緩地又守又撤就是不前進一步:“倒是讓我們看到賽里斯人對大型器械的應用,他們的器械種類比我們多了很多款式,可惜的是沒有見到使用火藥。”
足足是歷經四天,阿三的指揮官們才爭論出一個結果,他們的統一意見就是進行有限度地局部後撤,主動讓開營區使漢軍形成多個突出部,然後嘗試一下能不能吃掉一些個突出部的漢軍。
“賽里斯將軍很明顯察覺到了信度人的意圖。”弗拉維斯說的是漢軍某個時間段的部隊調動:“只是我有一個地方很不明白,賽里斯軍隊明明可以利用信度人的反應遲鈍取得更大的戰果,甚至有機會一舉擊潰信度人,爲什麼打得那麼保守?”
“我從王天使那邊得到一個消息。”尤利安左右看了看,將周邊的無關人等驅離開,小聲地說:“從開戰到現在,賽里斯人的傷亡只有兩千不到,大部分只是傷,戰死的人很少很少。他們能清點到信度人的屍體和俘虜多達三萬四千人,還是信度人後面一察覺賽里斯軍隊有箭陣覆蓋意圖及時撤離,不然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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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維斯發現自己和尤利安的默契越來越好了,聽懂了弗拉維斯想要表達的意思。就是既然能以輕微的代價一直大量消滅敵軍,甚至會一直這麼不緊不緩直至取得最後勝利,沒必要增加不必要的傷亡。
“三天,他們發射了至少八十萬以上的箭。”弗拉維斯不需要再刻意壓低聲音了:“我發現賽里斯軍隊一點都不考慮發射多少箭,他們後勤太強悍了。”
尤利安對這個也是非常發怵,僅是三天就射了八十萬的箭,他是知道很大一部分的箭都能再回收利用,但真忍不住會猜測漢軍一場戰爭該射出去多少箭,稍微想想就頭皮有些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