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位,十刻度!”
“間距十三裡。”
“敵艦數量七!”
現在並沒有時鐘,海上難以辨認方向的前提下,劉彥是搞出十二大刻度,提供海軍通報發現目標的方位,也就是通常的幾點鐘方向。
船桅之上的瞭望手,他手持拉長的單筒望遠鏡,站得高看得又遠,沒有發現也就罷了,要不然觀察視野可達二三十里以上。
海上能不能發現目標的因素挺多,波濤洶涌的大海,有些海浪可以捲起十數米,那就代表某個區域是凹陷下去數米。簡單一點的說,大海並不是一直處於平坦狀態,是會隨着海水的波濤而改變高低度。
不管是叫印度洋,或是厄立特里亞海,還是漢人稱呼的阿三洋,該海域的海況在夏季時分,相比起太平洋和大西洋真的相對平靜一些,比該海域還更平靜的當屬地中海。
漢國海軍初到阿三洋,任何非己方的船隻都屬於敵艦,得到通報的伏偉立刻下達備戰命令。
“敵艦隻有七艘,可以相對抵近進行觀察。”樑敏作爲大副還是能夠提出一些意見:“我們需要更爲詳盡的情報。”
伏偉也是這個意思,他們的到來是爲了摸清楚周邊的情況,未名勢力的船隻一出現就是七艘,屬於商隊的機率無限降低,只有軍艦纔會編隊航行,那就更有必要看看戰艦是什麼模樣。
“調整一下位置。”伏偉的知識庫並沒有季風的運用,但他至少知道風是從哪邊吹來,戰船該待在哪個方位更爲有利:“迂迴到風頭位置!”
艦隊長的命令會一層一層的傳達下去,戰船之間是用旗語來溝通,本艦則是利用通風管來吼着傳達。
伏偉的旗艦是一艘長達六十米、寬十六米、吃水深七米,分爲五層結構的戰船,載重量爲五百噸。它擁有四個船桅,艦首有兩架牀弩,船舷兩側各有三架牀弩,船尾依然兩架牀弩,總裝備十四架牀弩。
兩艘編隊戰船自然比不上旗艦,它們是一種長達四十五米、寬十三米、吃水深五米,分爲四層結構的戰船,載重量三百六十噸,船桅只有三個,艦首和艦尾各自一架牀弩,船舷兩側各自兩架牀弩,總裝備六架牀弩的戰船。
現在算航速比較麻煩,順風和逆風就是兩個樣子,依靠人力船槳的速度更不平均,總得來說最快航速可達八節左右。
在伏偉這個編隊發現笈多王朝戰船編隊之前,信息是處在不對稱階段,也就是漢國艦隊發現了笈多王朝的編隊,笈多王朝的編隊卻依然還沒有發現漢國的艦隊,那是漢國艦隊擁有望遠鏡,而笈多王朝的瞭望手還只能依靠自己的肉眼沒有輔助工具。
在進入待戰狀態後,戰艦上的各家牀弩已經褪去遮蓋的布包,各種口令之下裝載弩箭。處於船艙的戰士也大多上了甲板,他們人手一部強弩,做好了裝箭工作就盤膝安靜坐着。
不用過多刻意地進行觀察,包括牀弩和強弩裝載的都是帶着可燃物的箭鏃,畢竟目前所有的船隻都是木材結構,不放火的用箭射來射去只能是殺傷人員而無法擊沉,想要將敵方戰船弄沉除了放火燒只能是展開接舷戰。
然而,接舷戰既然能殺到敵艦底層的通海閥位置,那就等於是可進行俘虜,還弄沉做什麼。
海上的交鋒耗費時間一般都比較長,經常需要一再進行迂迴地搶佔風勢有利方位,雙方在這個時候也會不斷拉近距離,可能會互相眼瞪眼上個大半天才會展開拼殺,甚至眼瞪眼了一整天都未必會發生交戰。
所以了,海上的交戰很少有一天就能決出勝負的戰例,兩支艦隊交鋒基本是按月來算,哪怕是正面決戰打完了,後續的追擊殲敵耗時數個月都是常見,還總能有漏網之魚。
“可以了。”伏偉還是第一次指揮編隊進行海上接戰,內心裡還是有很大的緊張感,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握了握手掌才下令:“向敵艦前進。”
在這個時候,以伏偉所在戰船爲旗艦的三艘漢國編隊,已經搶佔了有利風勢位置。他們是接近到敵方編隊到五(陸)裡左右,笈多王朝方面纔有瞭望手察覺到。
笈多王朝肯定也有旗艦的存在,是以戰船掛上的風帆圖案來進行區分。
可以看得出來,笈多王朝七艘戰船中最大的是一艘長度二十來米、寬度四五米、吃水深未知,水平面上卻有兩層的戰船,餘下的戰船顯得更小,怪異的是小小的戰船卻至少有四個船桅。
“看起來是一種扁長的款式。”伏偉已經發現敵艦比己方小很多,看那一杆杆伸出船體的船槳,瞧着很像是一條蜈蚣:“沒有發現船體之上安裝大型遠程攻擊器械?”
漢國的戰船是經過劉彥干涉之後的一種變異船,船隻從款式到結構大體傾向於公元十二三世紀,甚至是引進了一些現代纔有的成熟理論,比如在大型遠程攻擊器械的佈局方面。
目前各個國家和民族的船隻,實際上都還沒有完全區分內河用船和海上用船,相似的一點就是會將船隻的打造牽扯上一些陸地建築物,比如船隻水平面之上通常會有屋頂的屋檐結構。
被伏偉這支編隊發現的七艘笈多王朝戰船,處於大海之上卻有着亮眼的黃色,卻不知道是木頭本身的天然色,還是後面的上漆。
船隻肯定是要上漆,還是一種防腐的漆,古時候研究漆的民族(國家)並不少,率先將漆應用於海船的民族(國家)卻是不多,古印度絕對是其中的一個。中原王朝早就製造出漆,卻是應用在一些家庭皿器之上,反正沒有用在海航上。
“他們的戰船很像我們的內河樓船。”樑敏手中的望遠鏡就沒有放下過:“每層都有防箭女牆和箭垛,看去相對矮一些。”
當代的戰船基本都是一個款式,船上防禦設施是採用陸地城牆方式,自然是存在女牆和箭垛,只不過都是木頭結構的。
雙方相距一千米左右,漢國這邊有望遠鏡可以觀察得更仔細一些,還能進行評頭論足,笈多王朝那邊可就沒法在一千米之外看得太詳細。
“有相關的印象嗎?”皮卡爾·馬里克看去沒有絲毫緊張該有的樣子,眯着眼睛看着遠方三個模模糊糊的戰船,問完副手迪讓·庫馬爾,又扭頭問測量員:“他們的速度怎麼樣?”
“看不清楚。”迪讓·庫馬爾也沒有什麼緊張感,他搖着頭:“距離太遠了。”
這個時候那個皮膚相對黝黑的測量員才報告:“目測航速應該是三十三‘杼’。”
每個民族都有屬於自己的文明,每個文明都有自己的計量單位,像是諸夏的寸、尺、丈等等,古羅馬的羅尺(pes)、羅步(passus)、和羅裡(mīlle),人家阿三的長度單位就是怎麼複雜怎麼來。
阿三受於宗教的影響,很多計數單位聽起來非常玄乎,模糊、逡巡、須臾、瞬息、彈指、剎那、六德、虛空、清淨、涅盤寂靜都各自代表着一個計量單位,極、載、正、澗、溝、穰、杼這些當然也是。問世間有多大,阿三回答“一沙一世界,一水一海洋”,就問怕不怕!
“不明船隻風帆全張!”
等待雙方靠近到七百米左右,笈多王朝的瞭望手總算是彙報了有效的觀察情報。
海上不知敵我的遭遇,用什麼來判斷對方是什麼態度?首先看的就是對方的船隻狀態,也就是船帆是不是全速,再根據船頭指向來判斷後續可能會出現的動作。
“敲鐘!”皮卡爾·馬里克大吼:“他們有敵意,立刻敲鐘!”
一陣的鐘響就那麼出現,沒有多久七艘笈多王朝的戰船開始從船艙涌出人到甲板,水手更是在監工的驅使下忙碌着搗弄風帆和繩套。
現在還不流行“陣列線”這玩意,七艘笈多王朝的戰艦盡力調整位置,一個半月形的編隊逐漸成型。
每一艘笈多王朝的戰船之上,可以看到相當多手持弓箭的戰士抵近女牆和箭垛,一些人則是提着火爐子在旁邊待命,顯然也是準備發射火箭。
準備作戰的同時,皮卡爾·馬里克沒忘記海上交戰最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搶佔風勢有利方位。
笈多王朝每一艘戰船都配置相當數量的奴隸,此時此刻一些監工就拿着鞭子不斷抽,還要一臉猙獰地催促奴隸們快、再快、更快一些,誰敢動作慢一點就是一鞭子過去。
伏偉遠遠地看到敵艦編隊轉變爲半月陣型並不知曉對不對,反正就是覺得敵方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完成陣型改變很厲害。
“還有多久能夠進入射程?”
“以目前的速度,再加上有利風勢,快了。”
伏偉曾經想過很多次,來到這片海域要是與爲名勢力的船隻碰頭,那應該是怎麼的一個接觸畫面,每一次的想象都是以牀弩發射爲開始,差別就是最後能不能抵近俘虜,見到異族之後又該說些什麼,真沒考慮到語言不通這一點,也不需要去考慮,他只會說上一句“初次見面,請你去死”,就命人捆綁起來丟下海。
樑敏彙報:“敵艦正在爭奪風勢有利方位。”
雙方的距離在不斷拉近,從七百米到五百米之內,每時每刻都是在縮短距離。
“領頭的是白皮膚系人種啊?”伏偉可以借望遠鏡清晰地看到對方都是什麼人,又說:“還有不少長得黝黑的人。”
阿三那邊的種姓區分不一定是要按照皮膚,但白皮膚的雅利安人肯定是上等種姓出身,除非這些雅利安人自甘墮落去與下等種姓通婚,要不然再落魄也是上等人,再富有的首陀羅也天生比吠舍以上的種姓低人一等。
漢國這邊並沒有阿三種姓的相關資料,但是沒有任何關係,伏偉只要確認敵方編隊的旗艦是哪一艘,指揮官所在位置就足夠了。
“抵近之後優先攻擊那艘船帆花花綠綠的。”伏偉不認識什麼是橄欖枝,也不想搞懂橄欖出自哪裡,橄欖的圖案上那條蛇又有什麼含義:“集中火力進行覆蓋,爭取一次癱瘓該艦。”
在很多的文藝作品中,海戰從來都是緊張而又激烈的,實際上根本就是無比枯燥的追逐,過程通常還無比漫長。所以爲了不至於書籍看起來太沒意思,描述雙方指揮官當時在思考一些什麼,基本是最大賣點。而寫書的作者本事非常大,竟然還能知道都在想什麼,延伸出無數的情操以及偉大,或是犯暈而愚蠢。
一千米說長很長,說短其實也挺短,雙方不斷地改變位置進行脫離與追逐,卻是耗費了足足四個小時才拉近到兩百米之內。
“測量風速!”
“牀弩調整刻度!”
“準備——”
“射!”
三艘大小不一的戰船,排成“陣列線”的時候,甲板上的牀弩必有船舷的一邊不處於射擊方位,齊射之後是十七杆牀弩激射出去。
“他們發動攻擊了!”迪讓·庫馬爾有些吃驚:“他們竟然發動攻擊了!”
雙方在進行互相追逐的時候,敵對關係早就確認,有一方發動攻擊並不是什麼稀奇事,笈多王朝這邊驚訝的是漢國戰船竟然在兩百米之外就發動攻擊。
古阿三當然是有牀弩,也有將牀弩裝備到戰船之上,類似的弩船早在貴霜帝國時期就是常備戰船,他們奇怪的是竟然也有文明會這麼幹。
“不管他們是誰,來自哪裡,我們遇上對手了!”卡皮爾·馬里克肅穆地說:“是據有強烈攻擊性的未名勢力!”
伏偉下令各艦齊射,十七發牀弩實際上是全部落空,射擊最精確的一杆牀弩是接近敵艦五米之內。
第一次海戰的首次齊射全部落空,上到伏偉下到編隊的一名水手,他們都會感到羞恥,各種口令再次急促喊出,等待下一輪的齊射命令。
“讓‘哈曼’號脫離編隊回港。”卡皮爾·馬里克很認真地說:“讓我們來見識一下他們到底有什麼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