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依稀記得一首現代詩,一段是寫着“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此時此刻就是面對着一片藍色的大海,卻比較難感受到暖意,花更是沒有半朵。
滅燕之戰當然還是持續,劉彥卻是帶着一衆中樞官員走的海路,會經由渤海進入黃海,再從黃海進入到長江,先走海路再進入內河水道,期間會在揚州稍微停頓一段時間,再走長江水道到豫州,隨後是走陸路到襄國,等於是繞了個大圈。
本來日程是有到倭列島的一行,卻被一衆中樞官員集體反對。
中原王朝的一國之君踏及他國領土只會基於一點,那就是帶着大軍前去征戰,和平訪問什麼的在這個時候根本就不存在。
漢國有些不少屬國,算起來當屬倭列島的衆國最爲恭順,要人給人,要挖礦給挖礦就不說了,還求着漢軍前往駐紮,更加歡迎漢人登陸列島,不管是定居還是旅遊都歡迎,求的是漢人能夠臨幸一下倭女,倭女一旦與漢人睡了之後懷孕就會被當成寶貝供起來。
www ●tt kan ●℃o
沒有在開玩笑,倭列島的諸國真的渴望倭女能夠懷上漢人的種,本來這種事情是該發生在隋唐和兩宋時期,卻是因爲劉彥帶來的改變而被提前。與之一樣的是,懷上漢人種的倭女立刻就會有大名(既貴族)接納,他們根本不在乎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血脈,會從小進行培養,作爲家族繼承人或是繼承人的伴當。
倭列島上面的諸國實在太恭順了,完全就是予奪予求的姿態,搞得劉彥想下手都找不到由頭,衆文武很喜歡恭順的倭列島諸國更沒想進行征討,着實讓劉彥很是苦惱。
與之倭列島諸國沒心沒肺相對的是,高句麗、百濟、新羅可能是更接近華夏文化圈,高層有明顯的國家意識和民族意識,並不願意被納爲漢國治下,小動作就不斷。
高句麗國內發生動亂,不是升斗小民在起事,是一些貴族在王室的指示和允許下武裝暴亂。估計是高句麗王高釗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劉彥,高句麗並不願意成爲漢國的一部分。
劉彥當然是看出了高釗的意思,卻是連回應一下都懶得去做,只是嘲諷地對自己的衆臣說了句:“請高釗繼續他的表演。”
漢國這邊對高句麗境內的暴亂沒有進行任何表態,可能是讓高釗多想了一些。他一面不斷向徵東將軍呂泰陳述高句麗有多麼不容易,另一方面請求漢軍能夠從高句麗境內撤離,連帶普通漢人也不要再踏進高句麗的疆土。
呂泰在沒有得到中樞迴應之前只是拖着,中樞給予回覆之後立刻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再面對高釗的訴苦,是提出漢軍可以幫助進行鎮壓暴亂,嚇得高釗面色如土。
“三國的軍隊越來越不穩,徵東將軍現在的注意力很難完全集中在慕容鮮卑方面。”呂議是南方人,可是真不習慣坐船,海上漂了兩天也是晃了兩天,吐到臉色蒼白:“丞相已經下令謝艾逼近慕容俊所部後方,以防不測。”
海風吹來了滿是腥味的空氣,自小在海邊長大的劉彥對乘船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目光掃視着屬於自己的艦隊,僅是點點頭沒有做什麼迴應。
他們這一支艦隊的規模足有三百七十艘,目前是航行到廟島列島以東的航線,到東牟郡外海會進行分割,其中的三百艘將會前往半島,剩下的七十艘繼續護衛劉彥南下。
高句麗的兩代青壯在一連串的戰爭中死得差不多,撐死了也就再組織一支五萬左右的軍隊,要是歷史沒有被改變,隨後也會被百濟吞併半壁江山,是窩囊了將近兩百年才恢復男人的數量,也就是在隋朝時期才又敢蹦躂。
百濟那邊倒是實力不俗,但這個“實力不俗”是僅限在於半島各國,傾全國之力可以徵召出一支二十萬左右的軍隊,不看武器裝備以及兵源素質,人數倒是不少。
新羅在半島是一個小國,數十年之內一直是被百濟、高句麗、伽揶合起來欺負,連虛弱狀態的高句麗都難以抗衡,真要拼命把國內青壯徵集一空也就徵召八萬左右的軍隊。
作爲聯軍,高句麗是參戰了兩萬人,百濟是出動了五萬,新羅僅有一萬,合起來就是八萬。
徵東將軍呂泰本部只有三個常備軍,三萬五的正兵少於高句麗、百濟、新羅的兩倍多,但呂泰還有一支接近十三萬的倭列島屬國軍,質量和數量上根本不怵三國突然倒戈相向,卻又不能不提防三國從後方調兵。
“寡人倒是希望慕容俊真的與三國勾結。”劉彥說的是三國突然反戈和慕容俊中斷撤離:“那樣倒是創造圍而殲之的機會。”
漢國在高句麗、百濟、新羅有自己的一些狗腿子,核心機密可能無法窺探,但是身在馬皆水的三國部隊會有什麼動作倒是不難得知。
那些狗腿子已經傳出消息,馬皆水的三國部隊的確隨時可能暴起,他們國內也在做相應準備,發動的時間估計也就是在近期。
“恐怕慕容俊不會留下,是蠱惑各國叛亂,好拖住徵東將軍,給予更好的撤離空間和時間。”蔡優地乘船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他是東牟郡人士,早先也沒有少陪着船隊在廟島列島來回奔波,迎着海風眯起了眼睛:“也就是三國那些人足夠蠢,纔會去相信一個早先將他們像狗一樣按在地上揍的國家。”
呂議因爲身體不適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蠢是蠢,也是他們別無選擇。”
總說什麼盡復漢家舊土,漢軍也像是一部永遠不會停止的戰爭機器,懟死了石羯趙國,碾過了李氏成漢和東晉小朝廷,嚇得張氏涼國和拓跋代國除國,眼見慕容燕國也要被埋進墳墓,真沒有誰會當劉彥只是喊喊口號。
高句麗的先民喊着民族自立的口號造反建國,腳下的土地是漢帝國設立的玄菟郡,不管是國家疆土還是人,本身就有“漢家烙印”,屬於沒得逃的那一部分。
百濟的先民倒是沒被漢家烙上印子,可百濟有大片疆土是漢帝國設立的樂浪郡,就算是還債,佔了那麼多年的便宜,總該付利息吧?只是劉彥要的利息有點大,需要百濟整個國家來作爲支付品。
新羅倒是沒有佔着漢家舊土,問題是劉彥存着摟草打兔子的心態,本着一帶收拾也不費勁,再來就是不爽那幫三韓人,收拾也就收拾了。(南棒的祖先就是三韓人,目前半島上以三韓爲統治階層只有新羅,其餘在各國基本就是奴隸,以百濟爲甚)
但凡有選擇的餘地,沒人會不自量力去幹一些尋死的行爲,是漢國讓高句麗、百濟和新羅真的沒得選,只能咬咬牙梗着要跟漢國拼了。
說實在話,目前半島的那些國家真沒有一個對中原王朝有什麼威脅,滅掉只是順帶的事情。劉彥會有滅掉半島諸國的執念,多少是不想留下作爲隱患,比如重現隋唐時期的禍事。他還有另外一個執念就是佔領倭列島,既然倭人恭順到予奪予求的地步,那麼大舉屠刀是沒辦法了,但是進行“和平演變”將會是一個不錯的方式,就是有些便宜倭人了。
艦隊航行到東牟郡海外進行分流。
三百艘各式船艦是會到半島的帶方郡登陸,帶去的是兩萬人馬。他們的抵達讓那邊的駐軍增加到兩萬七千人,算上遼東半島的一萬駐軍,處於呂泰後方的策應部隊就是增加到三萬七千人,一旦發生變故就是威脅三國疆土的腹地尖刀。
七十艘船隊是繼續南下,隨行的兵源不算水手也就只有三千,他們到了靈山島的時候會靠岸進行必要的補給,接下來則是會直接進入長江水道。
因爲沒有事先通知,船隊在靠近長江出海口的時候才被岸邊的人發現,不過沒人對出現的船隊有什麼咋呼,漢國對內河水道的利用很頻繁,因爲有漢軍南下印度次大陸征戰,長期是有大大小小的船隊會經由長江出海口,七十艘的規模並不是最多的一次。
“果然現在並沒有崇明島啊!”劉彥還是第一次來到長江出海口,是不管現代還是當代都是第一次,他看着長江出海口的一處沙洲,問:“那個地方可有名字?”
庾翼就站在劉彥身後一側,見同僚都拿眼睛看來,滿是爲難地說:“沙洲之上並無人煙,依照慣例……並無命名。”
好吧,現在還是海上沙洲的島嶼,後面會隨着海岸線不斷朝大海方向延伸成爲南通市,甚至是大陸線也會一再延伸出去,形成海門和啓東的地表。崇明島現在基本沒有影子,初步形成是在唐朝武德年間,到了明初才真正成型。
庾翼所謂的慣例,是有人聚居形成納稅地,官府纔會進行認證記名,歸納進入戶籍就是這麼一回事。荒無人煙又沒有價值的地方,要有名字也是一種民間的叫法,官方其實是不承認的,只有官府命名纔會進入相關籍冊和名字出現在地圖之上。
劉彥所看到的長江出海口兩岸,一點都看不到繁榮的景象,入眼之處就是一片的青山綠林,倒是航道上來往的各色船隻數量不少。
“王上?”徐正在適當的時候做出正確的提醒:“是否亮出王旗?”
長江出海口是一條繁忙的航道,雖是有專門的船隻進行領航和監督來往航行,但是因爲不知道劉彥親來,不會有人來專門限制船隻避讓,那就必然會有船隻傻乎乎地靠近船隊,而這個是君王安全考量上所不被允許的。
一杆鳳凰大旗很快就迎風招展,它展示出去沒有多久,長江出海口的燈塔之上就響起了鐘聲。
船隊出現王旗也要有人正好看到纔會發現,由聲音來傳播的鐘聲卻能讓人想不聽到都難。
鐘聲的出現是會令人下意識看向燈塔的位置,經常行走在這條航線上的人都清楚一點,只有在大艦隊需要通航的時候纔會出現鐘聲,他們就奇怪來的只是七十艘左右的船隊,爲什麼要那麼“大動干戈”,等待看到那支船隊的王旗纔算是反應過來。
“是我看錯了,還是……”
“國朝王室圖騰,是鳳凰吧?”
“本朝王室人員稀少,王子年幼不可能外出,難道是大王親自來了?!”
“大王不是在燕地征討胡虜嗎?”
長江出海口的駐軍沒有給他們多長用來猜測的時間,是大舉出動來規勸航道之上的船隻先行避讓,但也因爲這樣,坐實了劉彥親來的證據。
要說王室,劉彥這種孤家寡人的王室真是歷史上獨一份,赤條條地來又建立偌大基業,可是僅有孤身一人。等待成親之後纔算是增加了一些王室人口,但能夠算是國朝王族血脈的男丁也就劉彥和兒子劉慎,壓根就沒有其餘的宗室。
當然了,王旗也就統治者一人能夠使用,其餘人根本沒有資格,哪怕是太子都沒有資格,更加別說其餘的宗室。至於王后和嬪妃就更沒有資格,不用去談那些外戚。
現在先漢的遺脈當然還有,就是漢末獻帝那一支是真沒了,可先漢四百年還是有不少宗室旁支,比如漢高祖劉邦同父異母的楚元王劉交那一脈就傳承了下來(就是劉裕那一脈)。
在劉彥成勢並建國之後,由於有傳言說劉彥是先漢皇室後裔,不是沒有自稱先漢遺脈或是真正的先漢遺脈來投,卻沒有任何一人被劉彥承認並吸納進入宗室,先漢皇室後裔的說法也會不攻自滅。
劉彥的作爲就有人爲之迷惘,搞不懂既然不是先漢後裔爲什麼要自號國號爲漢,覺得在齊地起事並建國,理所當然要用齊國作爲國號,又以青州的當地人最爲鬱悶。更讓青州人鬱悶的是,後面劉彥正式確認首都將會選擇在關中的長安舊址再建新城。
鐘聲因爲劉彥親自到來而敲響,消息很快就傳播出去,有人爲之喜悅,更有人惶恐不安,誰都不知道君王第一次南下會發生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