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追追的追逐之戰並不是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是雙方連續追逃了七天,算走過的路程絕對超過千里。
李洪這邊率軍在行動,謝艾本身也沒有閒着。
到手了那麼多的禁衛軍,謝艾原先是想要設下陷阱,後面醒悟草原交戰與在其它區域不同。
廣袤且大多數地形爲一馬平川的草原,只有極少數特別的地方能打埋伏,想打圍困戰則需要兵力比敵軍多出至少十倍,但要是有十倍的兵力直接平推就是了。
歷來草原交戰打的都是面對面的接觸戰,埋伏不是沒有可非常稀少。在草原上交戰還有一點非常噁心人的地方,一方覺得不敵,只要肯付出足夠的代價斷尾求生,基本上是能夠逃出一部分兵力。這個也是草原交戰耗費的時間週期一般很長的原因,不管是遊牧民族之間的交戰,或是農耕民族與遊牧民族的交戰,壓根是沒有一場交鋒就決定最終勝負的戰例。
謝艾醒悟草原的交戰規則後,他是派遣軍隊向西南而去,力圖清掃西南方向的胡虜,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禁衛軍沿着早先走過的路線,僅是在柔然山周邊就擊破十七個部落,其中以私渠北鞮海的部落最多。
清掃柔然山周邊的部落就耗費了謝艾五天的時間,十七個部落中只全殲了六個,剩下的十一個部落逃走的有多有少。他是率領孤軍深入草原,爲了安全起見並沒有留下俘虜,是無論男女老幼皆盡挖地坑殺。
殺了多少胡人因爲計算軍功是有統計,坑殺多少本來也能算卻被刻意忽略,七天的時間禁衛軍滅掉的胡人數量絕對超過三萬。
柔然山周圍的部落被清掃,謝艾卻是沒有再向其餘區域派兵,他清掃柔然山爲的也就是開闢一個環境足夠好的交戰空間,主要作戰目標還是彙集過來的那些胡人大軍。
李洪率部撤退到謝艾所在地三十里之內的時候,漢軍主力已經是整軍待命的狀態,還在柔然山以東二十里之外構建了一個軍大營。
軍隊營地建設起來,期間也不是全然的安穩,有早先逃奔的胡人前來襲擾,更有遠處的胡人部落姍姍來遲,等於是在一邊應對中一邊構建營地。
大營有胡人來襲擊,預示着這一支漢軍的存在不再是什麼秘密,謝艾其實也沒打算保守秘密,是用實際行動宣告漢軍的戰刀早就已經飢渴難耐。
再加上五萬五千的禁衛軍,謝艾麾下的兵力也就是六萬出頭,他們周邊的胡人卻不下於三十萬,並且胡人的數量還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越聚越多,絲毫不用擔心漢軍數量增加會嚇得胡人不敢交戰,相反漢軍的數量增加到六萬還會使胡酋更想消滅。
自然了,謝艾要預留後路,他發現禁衛軍果然能夠補充,還在柔然山那邊做了一些安排,留出一些必備的防衛軍,由系統農民大肆建造,僅僅是七天的時間就小具規模。
心裡有了底氣,謝艾毫不猶豫地率軍親自接應李洪所部,並且是帶着手頭所有的騎兵,黑壓壓一片的騎兵佔地很廣,拉開之後連綿接近二十里,給人一種鋪天蓋地的視覺刺激。
地平線上的黑線令胡人無法忽視,諸王緊急磋商之後放棄繼續追殺李洪殘部,衆多的胡人騎兵根據自己的陣營進行匯攏。
“將軍!”李洪連續七天屁股不離馬背,看去異常憔悴和狼狽。他騎馬來到謝艾周邊,做了一個翻身下馬的動作卻直接栽了下去,緩了一下才緩過勁來,卻是怎麼都站不起來:“幸不辱命!”
追與逃上演了七天,精神時刻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人的吃、喝、拉、撒、睡都是在馬背上完成,最終能夠安全與本部主力完成會合的漢軍將士僅是剩下兩千不到。
將領都是這副樣子,將士的情況可想而知,謝艾可以看到很多騎兵停下戰馬後也是一頭載倒,他知道那是心裡放鬆了之後疲憊感襲來的現象,也就下令讓出擊的部隊繞路前往軍大營歇息。
李洪當然是萬分疲憊,卻是請求留在原地,一些將校也是懇請留下。他們付出了至少四千袍澤生死不明的代價,纔算是完成任務,接下來的交戰真心不想離場。
“四千袍澤……戰死者數量不明,已得知的是走散居多。”李洪剛剛痛飲了一大袋的水,臉色只是暗淡了一下,很快調整過來:“末將觀察了一下,那些胡酋有一個算一個都來了。”
其實在草原走散的漢軍基本上也是離死不遠。畢竟草原還是胡人的草原,走散了被圍攻的機率無限大,最終還能夠過來與大軍會合的絕對是少數。這個就是深入草原作戰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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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戰六千,歸來者不足兩千,要說身爲主將的謝艾不感到心情沉重絕對是假的。他卻不能將壞心情表現出來,還應該多說一些振奮人心的話。
漢軍這邊停止推進,胡人大軍更是早早就停滯不前在彙集人馬,雙方相隔五里以上遙遙對視。
從高空向下鳥瞰俯視,兩個陣營的大軍都是黑壓壓的一大片,但胡人的數量肯定是要遠超漢軍,雙方各自佔據一邊,中間留下一條青綠色的緩衝帶。
漢軍這邊看去,是一個由一個的方形陣勢,整齊的程度有如刀切,一杆杆的旌旗隨風招展。
柔然、拓跋鮮卑、慕容鮮卑、張氏涼軍、東高車、苻氏氐人的大軍分成了數個集團,該是屬於哪個實力就湊在一起,僅是張氏涼軍和慕容鮮卑那邊還能看出擺下陣勢,其餘都是亂糟糟湊着就算了。
兩支停下來的軍隊,馬的嘶鳴聲很頻繁地出現,漢軍這邊聽着只有馬的嘶鳴,多國聯軍的士兵交談之下就是“嗡嗡嗡”的一吵雜聲。
多個勢力的統治者正在進行緊急磋商,話題離不開對漢軍數量的探討,期間還發生了爭執,主要是柔然可汗跋提責問爲什麼這麼多漢軍可以悄聲無息地深入草原。
漢國與柔然部落聯盟可是相隔很遠,倒是張氏涼國、拓跋代國、慕容燕國都與漢軍有疆域相連,跋提責問諸王怎麼沒有發現漢軍動向的理由很充分。
“本汗還沒有與你等正式歃血爲盟!”跋提滿臉的不爽快:“你們必須給出一個解釋!”
諸王心裡清楚一點,漢軍都直接出現在柔然境內了,跋提的作態是爲了取得主動權,必定還存心想從各方勢力那裡討一些好處。
“行了,行了。”慕容俊顯得比較不耐煩:“某會寫信於父王,必會運來一些財貨。”
也就是身爲慕容燕國的太子慕容俊有這樣的底氣表現出不耐煩,慕容燕國或許比漢國弱,可是比起其它國家或勢力絕對是強。慕容燕軍也不是沒有和柔然人打過,毫無例外的是慕容燕軍與柔然人交戰總是能將柔然人按在地上摩擦。
國家強大,說話就敢大聲,尤其是打起來還能分分鐘教對方做人。忍讓和謙和對地位平等人或比自己強的人做就是,對誰都這樣會活得很累,尤其是對那些蹭鼻子上臉的傢伙更是。慕容俊覺得自己有活得自在的資格,尤其是對一些不入流的胡人。
跋提還真的是對慕容燕國多少有些發怵,見慕容俊妥協得很沒誠意並不在意,立刻就看向其餘諸人。
那一刻,不知道多少人會在心裡想【多少是一個部族的老大,還要不要臉了】,心裡鄙視着臉上卻得笑着,先後開口許諾好處。
儘管東西沒到手,也不知道能不能到手,得到承諾的跋提總算是不再糾結,他看向了剛纔兩次開口敲詐的苻洪,蠻橫地說:“這裡你的實力最弱,應該是你們先上陣廝殺。”
苻洪對被敲詐其實覺得很無所謂,說要送來多少什麼東西也就是動動口的事,後面不送過來柔然人難道還要追去隴西那邊討要啊?
聽到讓自己這一方先去與漢軍拼殺,苻洪又是不同的態度,氐人不止一次與漢軍有過交戰,很清楚漢軍的能打真不是浪得虛名,對面的漢軍看着還是禁衛軍,他有心拒絕卻是看到能說得上話的人都在盯着自己。
“好吧……”苻洪異常憋屈,扭頭吩咐道:“建業,你率五千人上前邀戰。”
苻健這個苻洪的長子在馬背上抱拳應:“諾!”
就是“諾”,從有表字和應命來看,氐人其實是吸收了不少漢家文化,無愧於續羌之後漢化最深的異族之一。
“五千!?”跋提很不爽地吼:“你帶來了幾萬,就派五千?至少要出動一萬!”
“那個……”張重華目前階段還是很重視苻洪這個盟友,解圍道:“苻洪首領只有一萬兵力在這裡,出動一半……可以了。”
“一萬,說一萬就是一萬。”跋提纔不管那麼多,很不給面子地對張重華說:“不夠?那你給他湊啊!”
張重華露出了瞠目結舌的表情,都是大王級別的人好不好,互相留點面子行不行?一時間,他的心情像是吃了一隻蒼蠅,覺得無比的噁心。
“本王可援助三千人馬。”拓跋什翼健迫切地想要交好張氏涼國,對苻氏氐人這一支力量也想拉攏。
張重華先是意外地看了一眼拓跋什翼健,大概是猜到是什麼原因,友善地笑了笑,說道:“那本王援助兩千人馬。”
這一下跋提滿意了,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得到了尊重,纔不管苻洪出戰的一萬人是怎麼來的。
慕容俊則是很有意思地打量開始眉來眼去的張重華、拓跋什翼健和苻洪,想了想就說:“孤也願意出一百人馬。”
以慕容燕國的勢力來講,出多少人馬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俊表現出來的態度,立刻是讓苻洪用感激的目光看過去,張重華和拓跋什翼健臉上的笑容也是多了幾分。
跋提迷惑地看着衆人,以柔然人的腦袋瓜子只察覺到詭異,卻是無法思考更多了。
“真的打起來,是在柔然的地盤,哪能由跋提選擇是不是開戰。”張重華是等跋提離去才說話:“寡人……怎麼覺得柔然的人這裡……”,他點着自己的腦袋:“有些不正常?”
慕容俊是立刻失笑,笑着說:“柔然啊,怎麼說呢?未開化的蠻子,沒什麼見識,能動手的都不願意動腦子。”
“這個好,這個好。”張重華此前還真沒有與柔然人接觸的經歷:“我們需要這樣的盟友。”
拓跋什翼健在笑,腦子裡想的則是,怎麼將柔然部落聯盟拉上自己的戰車下不去,這種沒什麼腦子卻肌肉足夠的盟友,那是極好的。
七平八湊出來的一萬零一百騎兵出陣,漢軍那邊很快有了反應。
謝艾對敵軍明明有接近十三四萬人馬卻沒全軍壓上多少還是覺得舒心,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敵軍全面壓上,帶來的三萬禁衛軍就與敵軍拼殺到全軍覆沒的準備,沒想到的是敵軍竟然是這種選擇。
【禁衛軍可以一再補充,打掉多少並不重要,只要能取得戰果即可。】謝艾摸着下巴:【先出動個兩千試試對方的戰力,也能勾引敵軍打添油戰。】
謝艾可比劉彥灑脫上無數倍,可以視爲不當家不心疼資源,再則謝艾也不知道禁衛軍是用資源生產,是以爲劉彥可以不耗費任何代價。
兩千的禁衛軍是由一千五百突騎兵和五百弓騎兵組成,他們出陣之後直奔馳騁而來的一萬敵軍,雙方在接近到足夠距離後皆是以箭矢開路。
胡人的弓基本上是角弓,角弓的射程最多也就是四五十步,遠了還沒什麼殺傷力。
禁衛軍弓騎兵是騎弓,騎弓的射程最遠能超百步,最強殺傷力範圍是四十步以內。
馬蹄的轟鳴聲中開始有了其它的動靜,那是中箭的人慘叫或是悶哼,只要是落馬就絕對沒有存活的可能,畢竟後面的騎兵可不會爲了不踩踏而變線,真要變線反而會與友軍發生碰撞,代價會更高。
雙方箭矢互射之後,禁衛軍的突騎兵依然悶頭向前,弓騎兵則是迂迴左側。
多方聯軍這一邊,氐人是負責悶頭衝鋒,張氏涼軍向右側迂迴,拓跋代軍則是向左側追趕,一百慕容燕軍是緩緩地跟在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