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過於高,看下方肯定就會模糊,一國之君不可能時時有機會下到基層,哪怕是下去了看到的也可能不屬於真實,等到的可能也是加工過後的材料。
劉彥一直以來對自己的目標非常清晰,不能成爲地球的球長,怎麼也要當上世界島的島主。有系統這個金手指作爲前提之下,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在培養非系統的“基本盤”,並不是單純地用系統給予的力量進行橫掃。
培養國民心氣,造就國民的尚武精神,除了給予一個不再被胡人隨意肆虐的生活環境之外,怎麼來讓國民可以養活自己就成了一切的前提。
將石羯趙國打得半死不活,慕容鮮卑的威脅沒有那麼迫在眉睫,已經滅掉李氏成漢,對東晉小朝廷的滅亡之戰如火如荼地進行當中,怎麼都是時候來關注一下國內的百姓狀況和恢復生產。
劉彥知道統治一個國家容易治理起來卻難的道理,統治只要掌握足夠的武力就能辦到,要治理國家卻不是隻有武力。
漢國一直在進行人口登記造冊,止於元朔四年冬季時期,登記造冊的人口數量已經超過千萬,那是青州、徐州、兗州、冀州、豫州、司州、關中三州以及其餘部分佔領區已經登記的數量,以上這些地方肯定還存在疏漏,比如躲避在深山老林的那些人。
還沒有進行人口登記造冊的地方不少。益州和梁州(巴蜀)光復的時間僅是不足半年,光是清剿殘餘和諸蠻都還沒有完成,登記僅僅是一些城池中的一部分。長江以南目前還屬於戰區,軍隊光復一地之後進行的是軍管,地方官的指派還需要等待戰事平息纔會進行。
根據中樞經過查閱典籍之後估測,巴蜀以及長江以南至少會再給漢國增添至少六百萬的人口數量,要是接納諸越和諸蠻,會在六百萬的基礎上再增添六七十萬。
完全滅掉東晉小朝廷之後,漢國的總人口數量不會低於一千五百萬,這個數據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中原皇朝人口數量有幾個升升落落的時期,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進行人口普查,巔峰時期的人口該是超過三千萬,到西漢初年時期只是剩下一千八百萬不到,西漢巔峰時期人口數量達到六千三百萬,王莽亂政到劉秀建立東漢時的人口爲兩千七百萬,東漢鼎盛時期的人口超過六千五百萬,到黃巾之亂、諸侯混戰時因爲瘟疫頻發剩下不足一千萬,三國鼎立時期的曹魏不到四百五十萬、孫吳不到兩百萬,劉蜀堪堪七十八萬,西晉初年不足一千萬,西晉巔峰時期人口三千萬左右。
劉彥不斷光復漢家舊土,等待連長江以南都收復之後,人口也就是一千五百萬,而這一千五百萬裡面其實是有不少的歸化胡,那麼就是說短短不到三十年之內,死於戰亂的人口就不下於一千七百萬!
一個領土廣袤的國家只有一千五百萬左右的人口,可以說會形成地廣人稀的局面,不過考慮到現如今各地的開發情況,像是西南與南方的絕大部分地區都是蠻荒狀態,僅是中原和長江流域開發程度較高,就會形成一種人口過度集中和幾乎沒有居民的兩極現象。
一直是到盛唐時期,中原皇朝的西南都還是蠻荒狀態,南方沿海區域實際上也是沒有多少人,再來就是西部地區人口也是缺少,等於還是隻有那些被開發的區域被利用。
“諸卿。”劉彥此時是高坐龍椅,看着下方分兩邊屈膝跪坐的衆臣:“說說應當怎麼來改變這一現象?”
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又因爲到了冬季述職期間,該來到中樞的文武除特例之外都在。
龍椅只是一個稱呼,石虎這個胡人弄的座位全是黃金,鑲着一些寶石與寶玉,兩邊更是翡翠扶手,不過並沒有弄上龍形狀的雕刻,倒是有着不少奇奇怪怪的雕紋,卻是沒有多少華夏文化色彩,大概是西域那邊的特色。
主殿很大。從門口到龍椅的位置總長超過兩百米,大殿正中央是一個水池,水池被一條橋分爲兩邊,中間部位留下一個臺子,兩邊的水池裡有豎立起噴水的雕塑,雕塑一樣是十足西域特色。大殿被水池分成了兩邊,地面是優質名爲的木材地板,讓文武待的地方微微地隆起,設有坐圃,靠近龍椅的位置甚至安排着案几。
龍椅距離文武所在的位置應該是有個十來米,先是空出一片用玉石地磚鋪成的地板,下了九道黃金臺階往下又是一片空地,隨後纔是文武所在的位置。
再看看主殿的其它地方,支撐屋頂的每一個圓柱,分位置圓柱必然是有各自的特色,不是鑲金戴玉,就是包上含有刻紋的金銀,最次的也是包着銅雕塑。
比較奇異的是,水池正上方的屋頂並不是瓦礫,是一片片的薄玉,使陽光可以透過薄玉以溫和的光線照射而下。
光是這麼一個主殿就是這樣,其餘宮殿、章臺與樓閣更是金碧輝煌,甚至還有專門用來開無遮掩大會的玉閣,可以想象石虎是驕奢淫逸到什麼地步。
紀昌曾經計算過,要是將鄴城和襄國的宮城拆了,換算軍資下來可以支撐二十萬大軍至少十年的用度。注意了,僅僅是拆了宮殿,可沒有算上石虎沒有帶走的那些奇珍異寶。
以全國之力來進行享受,建立起宮闕,要是當初冉閔真的“毀屍滅跡”成功,冉閔自個兒肯定是要富可敵國,手底下的那些人肯定也要吃得滿嘴流油。而這僅是石虎一二十年的搜刮,也就難怪僅僅是洗劫阿房宮和挖了始皇帝部分陵墓就讓項羽常年不愁西楚國的軍費,僅是洗劫咸陽宮部分珍藏的劉邦則是能夠有軍費再殺出關中。
中原的生產力基本是被破壞殆盡,有財帛不一定有什麼用,主要是有錢也很難購置糧食,再來是現如今的軍隊壓根就沒有軍餉的說法,也僅是在得勝之後進行一些賞賜會用到財帛。也就是說亂世之下,財帛當然有用,可是沒有糧食那麼實在。
身處亂世的人最想要的不是財帛,對於糧食的渴望絕絕對對要超過珍寶,有了生產的安穩環境之後,可以產出糧食的土地也就變得珍貴,再有就是華夏苗裔深入骨髓對土地的渴望,休養生息的國策透露出去後,國內延伸出那麼多問題也就不難想象了。
勳貴開始對土地表現出不擇手段的渴望,劉彥在沒有了解具體情況有多麼嚴重,涉及的人員有多龐大之前,不會說一開始就殺得血流成河,擺在他面前的是,怎麼來避免,又該怎麼疏導。
事先被通氣過的紀昌站起來離開自己的班位,他來到水池邊上,對劉彥行了一禮,說道:“臣以爲,一國之疆土不應有荒蕪之地。”
現在的君臣朝會,還真的就是君臣都能坐下,不是說那種君王坐着,不管朝會進行多久都是文武百官站着,僅是在有話要說的時候會站起來或是離開自己的座位。
被劉彥通氣的人只有紀昌。紀昌接下來就開始侃侃而談,認爲改變這一現象有幾件事情可以做,發配囚犯和刑徒前往蠻荒地區是一個,還建議今後劉彥賞賜封地可以優先選擇沒有被開發的地區。
“建議由臣而起……”紀昌的封地都是在青州,絕對是上好的封地,他說:“臣願意以現有封地進行置換。”
富庶地區的封地置換蠻荒區域的封地,大概是隻有腦子壞了纔會願意,紀昌的話直接就是讓事先沒有察覺到消息的羣臣給驚到了。
事實上劉彥和紀昌的雙簧都還沒有定論下來,也就只是提議而不是被表決通過的提案,要是真讓紀昌的封地進行置換,那就是造成既定的事實。
“臣有本奏!”桑虞是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站起來的時候甚至因爲太猛而踉蹌了一下。他一邊走一邊整理朝服,站到紀昌旁邊對劉彥行禮,說道:“大漢自當不該有荒蕪之地,只是茲事體大,事關大漢千秋萬載之國運,還需要從長計議,參詳出一個萬全之策。”
現有的官員,基本上都是有着大大小小的封地,以漢國目前的狀況來講,青州的封地絕對屬於上佳,次之就是恢復穩定的兗州和徐州。一些官員的封地則是在自己的家鄉。總的來講,不管封地大小或是有沒有集中,總歸是基本有經過開發和建設。
等待劉彥確定之後的都城會轉向長安,關中差不多已經荒廢兩百年,並不是理想中的封地,但是考慮到漢國的都城會在長安,恢復關中肯定是首要,有建設就會有投資,其中還不知道會產生多少利益,文武衆臣最希望的是獲得長安周邊的封地,次一級的莫過於是關中的封地,只不過是還沒有人先開那個口。
桑虞之後,一些人又是出來說類似的話。總之就是茲事體大,應該慢慢來商議,可不要倉促就成爲國策。
“老夫的封地富庶,這一點沒人反對吧?”紀昌微微昂起了頭,以睥睨的姿態環視一些人,見包括桑虞在內的人只是苦笑沒有出聲,繼續說:“身爲人臣,爲君分憂,爲君王與國家,汝等不該如本丞相這般?”
事先沒有得到半點風聲的衆臣真的是懵了,這一件事情來得也太突然和猛烈了一些,不知道有幾個人的小心臟被刺激得跳動太快,要是沒大口呼吸吐氣,極可能會直接暈倒在大殿裡。
“左丞相……”桑虞一直在急速思考以及暗中觀察,劉彥所處的位置特殊很難觀察到什麼,紀昌卻是從一開始就呈現決然。他內心不止一次狂呼【不妙】,不清楚劉彥的態度有多麼堅決,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昌,只能苦笑:“事關大漢的千秋萬載,還是不要倉促定議吧?”
劉彥所在的位置是比文武衆臣的地勢要高那麼一些,然後是光線上面略略顯得昏暗,身穿冕服又讓他的臉被旒(幾串珠簾子)給擋住,能察言觀色就怪了。
漢國誰不知道紀昌,誰又清楚紀昌絕對無條件服務於君王,恰恰是因爲都知道,被突然襲擊的衆臣纔會有那麼多人露出死了爹媽的表情。
封地有多重要不用多提,不但是代表着身份,也是貴族的主要經濟來源,封地的好壞既是決定一名貴族的財力,亦是體現君王有多麼寵愛的標記,越是被看重和寵愛的臣工封地越好,被君王討厭封地纔會是在窮鄉僻壤,基本上都成爲一種規則。
這個時候劉彥站了起來,他邁步走下來,是走到了水池中間的臺子,揹着手昂起頭看向薄玉屋頂。
溫和陽光照射下,一身冕服的君王多少是顯得偉岸。而偉岸從來都與寂寞掛鉤,就好像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稱孤道寡。
君王動彈起來,羣臣的視線當然是跟隨移動,連帶想要行禮也該改變方向,大殿之內所有人的頭都是朝向水池中間的臺子,出了班列的衆臣理所當然是要將正面也轉過去。
“寡人時常在思考……”劉彥的聲音其實並不大,衆人得全神貫注聆聽才能聽清楚。他環視在場的衆臣,說道:“寡人建立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這個國家是爲誰所建立,又會在寡人的統治之下走向何方,是能千秋萬載,又或曇花一現。”
一剎那間,衆臣無不是拜俯於地,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口呼:“臣惶恐。”
曇花一現嘛,不就是譬如朝露,只是呈現很短的時間就凋零或是被蒸發一空,由劉彥親口說出那樣的話,他們真的是惶恐至極。
跪倒在地的桑虞悄悄地拉了一下紀昌,極力壓低聲音:“泰安,究竟是發生何事?”
紀昌稍微扭頭看了一下又是迷糊又是驚恐的桑虞,咧了咧嘴,說道:“子深查查就知道了。”
桑虞怔了怔,給出的迴應是苦笑。他在猜想或許是近期內部傾軋有些嚴重,導致劉彥設下這麼一個局在震懾,就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比所想的要嚴重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