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攻打計斤城額外說,面對西騫柏遼的試探,紀昌認爲不能表現軟弱,可是也不能表現目空一切。他很明白地點出計斤城是現階段的一個戰略要地,然後又扯了一些周邊郡縣該是什麼反應。如此這般,已經是點到爲止了。
“君上。”紀昌滿臉的責任感:“我們先攻不其城,殺胡人無數……”
“什麼無數,就是不到四千。”劉彥最不喜歡誇大其詞了。
“……然後又佔櫃縣,滅離火與許家,已經展現出強硬。”紀昌沒有受到劉彥插話的影響,徑直說下去:“震懾周邊胡人的目標已經達到,卻是不宜累月激戰。”
劉彥還有一個保護櫃縣一個月不易手的任務,本身也沒有想要再次攻打哪個地方,聞言點了點頭。
“廣佈細作,時刻注意周邊動向。”紀昌用着火辣辣的眼神看着劉彥,說道:“周邊倖存的塢堡,卻是不易對付,他們太封閉了,細作不好進去。”
“……”劉彥知道晉人的豪強和大族都是建造塢堡,許多的塢堡防禦設施甚至要比城池難攻。
事實上,中原和北地的塢堡真的就是密佈。劉彥上一次出去溜達,親眼所見許多的塢堡,看那建造所選擇的地形,再看已經有棱堡的雛形,立刻發現想要攻打真的不容易。當時他就心中瞭然,難怪胡人是會選擇無視,只因爲攻打起來付出的傷亡和收穫不會成爲正比。
劉彥可以收攏那些豪強或是大族嗎?他有仔細的思考過,得出的結論是恐怕很難。至少是在真正的壯大起來之前,那些豪強和大族根本就不會考慮投靠,能在亂世……不,是比亂世還要糟糕的胡人當道環境生存,晉人的豪族誰又簡單?
“君上?”紀昌還陷入某種狂熱之中:“君上應當派出人手,向各地的塢堡進行徵稅。”
劉彥點着頭:“既然你已經負責軍略,那麼就與負責民政的田朔商議,有了結果再稟告於我。”
紀昌揖禮,一臉的神聖使命。他的確認爲應該徵稅,那是一種彰顯統治的手段,亦是讓被徵稅的人知道,誰是他們現在的統治者。
徵稅是一件技術活,紀昌是需要與田朔好好溝通,然後再擬出一個名單,介時少不得又需要一番敵我審視。
其實……劉彥有些不是那麼想和紀昌單獨相處了,他總覺得紀昌自從作爲一次參軍帶兵出戰,此後就一直是一副怪怪的精神狀態。
“另外……”劉彥說道:“士卒那邊還需要加強訓練,不止是令行禁止,還要尋找方法提升士氣,堅定他們敢戰之心。”
“諾!”紀昌應完,略略遲疑地問:“小人有聽君上吟唱過一賦,卻不知道能不能予士卒傳唱?”
“賦?”劉彥知道自己是會一直“剽竊”後世文人的一些詩詞,但好像沒有“剽竊”過賦啊!
賦卻是兩漢流行,最爲出名莫過於《長門賦》,到了兩晉其實也流行,但……着實是沒有多少傳世的賦流傳後世。
“就是: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紀昌用着誇張的表情:“提及了前人英豪,有楷模作用;提起了志氣,能夠激勵人心。當真是絕世好賦!”
劉彥當然是喜歡,可是……這個是那個什麼的軍歌,真的能行?
紀昌揖禮幾乎到底:“請君上允許!”
這裡有值得講究的地方,算是紀昌再一次對劉彥的試探,那賦還是詞?反正裡面就是充滿了對掃平胡人的意志,他就是想要知道劉彥究竟拿胡人是什麼態度。
那個不是允不允許的問題,是……劉彥需要再琢磨應該怎麼改一下。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懦弱誤此生;
況乃族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地膽怯,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胞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齊從軍,淨胡塵,誓掃胡人不顧生;
齊從軍,淨胡塵,勢掃胡人不顧身!】
按照儒家寫詩詞歌賦的押韻和典故,看着絕對是不會有什麼毛病,就是不知道現在的人曉不曉得什麼是“民族”,又或者是什麼是“同袍”。另外,也許直接點明要掃平胡人也是一個大硬傷?
劉彥對詩、詞、賦本身就不在行,他接受到的教育不是這些。至於歌?現代歌在這個時候行得通嗎?
其實哪怕是現代的國學大師回到古代,估計也不會比真正的古人強上多少,畢竟現代的國學,對於古人來說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古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那樣。
紀昌不是什麼儒家大師,他就是一個僞儒生,將內容強記起來,已經開始在琢磨是不是找個大儒潤色一下,然後再找音律大家給編個樂曲。
劉彥那裡還是有不少歌可以作爲軍歌,老套一些的什麼《精忠報國》,敢用這個不說晉人懂不懂,他自己都覺得無比彆扭。或許《男兒行》是非常不錯的一個選擇,殺氣重,每一個字都透着血淋淋的血腥味。
其實……《豈曰無衣》纔是最合適的,連想都不用想。這首軍歌已經伴隨着太多的人,劉彥也已經在做專門的考究,必定會將《豈曰無衣》給設定爲軍歌。
夕陽在照射大地,一片血紅色的黃昏,明天該會是一個很好的天氣。
站在高處向着整個安置地環視,一股股的炊煙升向了天際,整齊的木排屋透着規整,街道上的兩邊蹲着一些人,遠遠瞧去就是利用難得的閒暇在嘮嗑。
【安置地已經顯得有些擁擠。只是短時間內着實不適合擴建,至少要先看清楚石趙會有什麼舉動。】
伐木伐得有些過於兇猛,安置地周邊的樹林被清空了很多,那些地方要是搗弄一下,肯下力去翻整可以重點豆子什麼的。
聽聞田朔近期就在搞農耕的事情,想要帶人將安置地周邊的雜草什麼的全清理了,然後再弄溝渠引來水源,說是要在安置地外面開墾農田。
田朔的舉動遭到幾乎所有人的重視,劉彥大概也明白有農田的意義不止是增加糧食,要是有了農田那些晉人會更加心安。他明知道可能廢了老大的勁,最終極可能會在戰火中成爲灰燼,卻也是不忍阻止。
真的,田地對於晉人來說,不是田地那麼簡單,是生活,是希望,是寄託……
劉彥已經在考慮了,是不是要丈量一下土地,對收留的晉人進行分田。他只是稍微對紀昌一提,卻是遭到了紀昌的諫言。
“田畝是國之重器,正所謂無功不受祿,他們何德何能可以平白無故獲得賞賜?”紀昌一臉的懇求:“君上,能夠成爲漢籍,可以給予田地分配,卻不好一而視之。”
“……”劉彥再一次被古人教訓了。
紀昌很忙,比劉彥都還忙,告罪之後邁步頻率很快地離去。他需要摸清楚櫃縣還有多少個豪強或是大族的塢堡,又要進行必要的情報窺探,還要與那些投靠的家族扯皮,算得上是在痛苦中忙碌,又在處理諸多雜事中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