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成漢滅亡得有些憋屈,只不過是成都突然被漢軍攻下,李勢沒等突然出現的漢軍殺進城中已經請降。
歷史幾乎就是三國末期司馬懿率軍攻蜀的翻版,差別是鄧艾歷經千辛萬苦才抵達成都城下,李匡則只是需要帶着一些軍官喬裝打扮到成都周邊就能接收一支軍隊。
當李匡率領近萬的禁衛軍出現在成都視野範圍,成都城中根本就沒有多少守軍,李氏成漢的部隊大多是被吸引到了梁州的巴西郡和巴郡的前線。
近萬兵甲器械精良且看着光鮮又剽悍的漢軍兵臨成都的城下,他們僅是一出現就讓身在成都的人懵了。漢軍還沒有打進去成裡的人已經出現拖家帶口要跑的現象,少不得是有渾水摸魚進行洗劫和殺人的事件,也有當機立斷帶着家族私兵起義的世家。
李勢得知有漢軍殺到成都的城下時,他是整個人都處於慌亂無措的狀態,腦袋裡面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前線的部隊敗了。
還是有聰明人想到了三國的舊事,可他們拿捏不準的是來的漢軍並不顯得狼狽,不像是歷經千辛萬苦爬山涉水而來,更像是一路順利推進地殺過來。不管能不能確定,他們沒有去提醒六神無主的李勢,是自己該幹麼就幹麼。
李匡率領的禁衛軍剛剛逼近成都的城門,城頭之上的軍旗被換成了杏黃旗,漢軍沒有遭遇抵抗控制住城門,很快李勢派來請降的使者抵達。
是了,舉杏黃旗其實就是請降的意思,到了有宋一朝依然是杏黃旗代表投降,舉白旗投降該是從蒙元開始。
李勢願意學習冉閔去掉國號舉國併入漢國,只有不要傷害他和其親族的一個要求。
學冉閔什麼的只能說可行,但是李勢想要得到冉閔的待遇則屬於不可能,李匡事先已經得到示意,若是學三國舊事能夠逼降李勢,漢國願意保證李勢的人身安全,至於李氏一族該怎麼樣另外說。
李匡代表劉彥接受了李勢的投降,接管成都的同時讓李勢寫親筆信讓前線的人投降。而這個時候桓溫還是被擋在劍閣,殷浩所部是與李福所部在墊江(現代合川)的山區來回攻防。
在前線抵抗漢軍入侵的昝堅和李福幾乎是同一時間接到李勢的親筆信,兩人的反應略略有些不同。
昝堅是在南鄭那邊堅持抵抗半個月,等待城池將要淪陷才帶着殘部退到劍閣。這一部分的李氏成漢軍隊,漢軍不管是什麼樣的攻勢都繞不開劍閣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他們依靠劍閣絕對有利的地形牢牢擋住了桓溫所部。
劍閣是絕絕對對的易守難攻,不是說幾次取巧或是幾次強攻就能拿下,只能是一次又一次地嘗試,於消耗中拼光守軍,或是致使守軍士氣崩盤而崩潰,需要付出的代價遠比想象中更大。
昝堅收到了李勢的親筆信,找來王嘏進行商議。按照他的本意是拒絕向關外的漢軍投降,十分清楚成都之所以失守不過是漢軍的偏師劍走偏鋒,想要的是留下必要的部隊固守劍閣,帶着其餘部隊回去重新奪回成都救出李勢。
關於鄧艾怎麼嚇唬得劉禪投降的事情,身爲文人的王嘏肯定要比昝堅更清楚。他聽完昝堅的意見沉默很久,後面就問昝堅能不能保證李勢不受到傷害,要是因爲昝堅的回軍而導致李勢受到傷害又怎麼樣。
王嘏的話問完,換成昝堅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昝堅的軍事才能到底怎麼樣非常不好說,他對李氏一族忠心耿耿倒是日月可鑑,哪怕是李勢一再表現出腦抽的一面,可之前的幾代國主都對昝姓一家有大恩。
現如今是私恩大於國家的年代,對於很多忠義之輩來講,國家可以滅亡,恩人卻是不能被傷到一根毫毛……
昝堅無法保證李勢不會受到傷害,又在王嘏的勸說中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自接到李勢的親筆信到開關投降是在猶豫中度過了五天,等待開關投降後見到桓溫,只提出一個請求,那就是要時時刻刻待在李勢身邊。
桓溫沒有猶豫地答應昝堅的要求,接管劍閣之後還擺下酒宴與昝堅、王嘏等等將校或有名氣的文人同樂。他在酒宴上提出昝堅隔天就能啓程前往成都的事,並大肆讚揚昝堅的忠心爲主行爲,甚至表示其餘人有相同的意思也能同去。
由於憂愁和不甘,酒宴上屬於李氏成漢的降將之類的人沒少喝,昝堅以及一幫人是在隔天下午纔出發。他們趕了不到兩里路,於一個道路岔口遭遇埋伏,說萬箭齊發有些誇張,不過箭矢的密度絕對不小,絲毫沒有防備的昝堅等人哪怕是能避過第一波也躲不過後面的連續覆蓋,成爲屍體的每個人包括馬,渾身上下最少也是被命中十支箭矢。
昝堅等等一批忠於李勢的人死了,是死得不清不楚外加不明不白,歷史不會有關於他們是怎麼死的記載。在勝利者的歷史記載裡面,是他們被桓溫好好款待並滿足要求,離開劍閣之後卻是永久的失蹤,猜測是被心懷怨恨的蠻人截殺,桓溫感念他們的忠義發兵清繳蠻人爲之報仇。
李福那一邊,接到來自歷史的親筆書信後,他的本意是接受李勢的命令向漢軍投降,可是常璩等一批人卻嚴詞勸阻。
常璩還在等龔壯的好消息,來自龔壯的消息沒有得到,成都被漢軍佔領和李勢投降的噩耗倒是先傳過來,與之驚天霹靂真的相差不了多少。
李福聽到下面不同的意見陷入猶豫,他們是從宕渠郡一路敗退下來,能夠在墊江擋住漢軍還是利用複雜的山區和新一輪的雨季。他說實話是被漢軍的戰鬥力給嚇到了,很清楚一旦雨季結束墊江其實還是守不住,還撐着無外乎是背後還有依靠和內心存在僥倖。
常璩等一批蜀地世家是真心不想蜀地陷於漢國之手,蜀地要真的被漢國納入統治,中原的各個家族就該是他們的下場。而在他們聽到的一些消息中,漢國每到一地都是下什麼最後通牒,要麼根據漢國的指示配合登記人口和獻出土地,要麼就是全家老小包括每一隻雞和每一條狗都被滅掉,雞犬不留該怎麼是一個悽慘了得。
其實沒那麼誇張,漢國對於一些漢軍沒到搶先投靠或歸附的家族多少有些優待,對那些抵抗和抵制漢國統治的羣體纔是鐵血手段,不過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想來蜀地世家聽到關於漢國的一些事情都顯得極其恐怖。
事實上哪怕是蜀地的衆世家聽到的不一定是恐怖版本,只要漢國堅持登記每一個世家的所有人口,丈量土地之後只留下部分其餘進行贖買,那麼他們就無法接受。
常璩等一些蜀地世家的人沒有給李福多少猶豫的時間,確定李福要按照李勢的指示投降漢軍,他們是直接設局幹掉了李福和一批不配合的人。下一刻是城頭轉換大王旗,拿下李氏成漢的旌旗,換上東晉小朝廷的旗幟,向外公佈晉軍很快就會來救苦救難,號召全民抵抗殘暴的漢軍。
殷浩等漢軍看到對面的敵軍突然換上晉軍的旌旗是一愣一愣的狀態,先是驚疑怎麼會有晉軍出現,一陣試探下來敵軍還是原來的敵軍,只是旌旗被換掉。他們起初沒搞明白敵軍是在玩什麼,是等待有敵方的人投降過來才得知發生什麼事。
換上晉軍旌旗又變成常璩等一批蜀地世家指揮的原李氏成漢軍隊,他們並沒有因爲更換旌旗而突然搖身一變個個成爲超人,相反是突然的變動讓底層士卒有些手足無措和驚疑,漢軍再次發動進攻之後也就是那些世傢俬兵真拼命,原來李氏成漢的士卒則全部變得惜命。
一連串好像是笑話的事件過後,墊江的守軍毫無戰心,不是一觸即潰就是馬上投降,殷浩所部進軍的速度突然加快,見到事不可爲的常璩等人沒有選擇拼命到底,不少人是選擇明哲保身地退回去老巢,包括常璩在內的一部分死硬分子則是想方設法前往東晉小朝廷的統治範圍。
從漢軍正式入侵李氏成漢的二月份,到李勢投降,大部分郡縣城頭改爲漢國的旗幟,哪怕不是被漢軍掌握的城池也換成了東晉小朝廷的旗幟,李氏成漢正式被掃進垃圾堆,全部的歷時是接近六個月,也就是從春季到秋季。
桓溫與殷浩的會師是在成都,兩軍會師之前李勢包括其家人是在漢軍的保護下啓程前往鄴城。
這一次桓溫可沒敢玩讓李勢失蹤的事,非但不敢讓李勢失蹤,還要保證李勢一根毛都不會掉,等待對東晉小朝廷的戰事結束,李勢還會是他彰顯功勳的招牌。日後李勢被喬裝打扮出來獻舞的時候,誰不提一句是桓溫爲主將率軍滅掉李氏成漢?
必須說一件事情,那就是儘管一開始就知道李匡的任務是那樣,可是桓溫內心裡還是會嫉妒李匡幹出鄧艾曾經幹過的事情。
桓溫抵達成都之後,他第一道命令就是讓李匡率軍出川,作爲先頭部隊先期趕往荊州,準備參與入侵東晉小朝廷。他本人還會在成都逗留一段時間,需要等待桑虞到來,期間也該處理一下蜀地世家。
“不好搞啊。”殷浩滿臉的愁容,他現在是負責清算蜀地的那些世家,苦笑說:“蜀地多山區,僅是成都這邊有一片平原。平原的世家好剿滅,其餘山區的世家……”
桓溫“嗯”了一聲,應付的態度很明顯。他在蜀地停留的時間不會長,不管是什麼麻煩都不是自己的麻煩。
殷浩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是需要待在蜀地,清算那些抵抗漢國統治的世家只是任務之一,安穩地方包括針對南蠻展開各種行動的事情也不會少。
其實漢國也沒有想到蜀地會出現絕大多數世家抵制的情況,按照漢國中樞的本來計劃,滅掉李氏成漢之後並沒想刻意針對哪一些世家,甚至是拿出讓世家拼南蠻換取優厚待遇的方案,偏偏沒有想到明明都已經傳檄,可是蜀地的世家竟然會比胡人的抵抗意志還強。
似乎也不能怪蜀地的那些世家,畢竟傳檄很多時候是與蒙人掛鉤,也就是說是說了,但是往往說的比唱的好聽,等待大局已定就是另外一回事,經常還是檄文上的話完完全全相反來執行。
“只要有過針對就完全剿滅……屬於不可能吧?再則是南部的幾個郡也還需要攻打,總不能咱們滅掉成國,讓晉國那邊白得城池。”殷浩的思維方式還沒有“漢國化”,是以身在東晉小朝廷當官的思維來想事情:“是不是該請示一下王上,或建議拉一批打一批?這樣有更多的餘力針對南方那些郡縣,也能更快穩定蜀地。”
桓溫“嗯哼”了一聲,他纔不管蜀地世家怎麼倒黴,也不管殷浩在想什麼說什麼。他所要思考的是,該怎麼在入侵東晉小朝廷的戰事中再次大放異彩,戰事順利的話逮住以前的老朋友又該是什麼樣的態度。
元朔四年的八月底,右丞相桑虞抵達成都。他帶來了劉彥對參與入侵李氏成漢一衆人等的爵位封賞名單,關於官職晉升則是需要等衆將士回去述職纔會正式公佈。
爵位在漢國可是顯得異常金貴,什麼等級的爵位就有什麼樣的待遇,低爵位的人難以越過雷池有高爵位的各種榮譽、福利和社會地位。
“新一批的爵位封賞已經全部敲定,晉升關內侯的人就有元子。”桑虞沒有說其餘的關內侯都是誰,他對在自己面前態度恭敬的桓溫笑了笑,在桓溫期待的眼神中說了一個小道消息:“王上已經擬好封賞,元子要是在南征之戰再立大功,便委任徵西將軍一職。”
剎那間,已經成爲關內侯的桓溫兩眼要是能發光絕對光芒四射,他無比期待那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