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冉閔是不是腦子一熱才決定歸附,其家人包括冉氏秦國文武的家庭也在向漢境遷徙,那就代表有足夠的誠意,要不劉彥也不會那麼心累。
冉閔來到衆人商議的大廳時臉色非常不好看,卻也沒有現在多麼暴躁,先行禮再說:“王上,石虎率軍攻打關中,潼關與嶢關先後歷經年餘戰事,再有守軍早已疲憊不堪,又缺軍械糧秣……”
一連串的話概括下來,石虎不會是帶着雜牌軍去關中,必然會攜帶羯族精銳,那麼關中想要保住的難度是取決於劉彥想要出多大的力氣。
述談戰事的時候,劉彥總算是從冉閔身上看到了英雄該有的氣質,儘管情勢非常危急,可冉閔看着相當穩重,一些取捨和敵我優劣勢也分析得比較清楚。
“泰安?”劉彥對紀昌點了點頭,說:“向永曾介紹一下。”
紀昌向冉閔行禮,相對詳細地介紹漢國現如今面對的整體情勢,包括冀州戰事,遼東那邊面對的局面,自然缺不了濟北郡的情勢,以及與東晉小朝廷的摩擦。
漢國大,戰線也多,幸虧是有黃河與長江兩條水系,也虧得是漢軍從不缺乏艦隊,要不局面會更糟糕。
“爲了防止有更多的慕容燕軍南下,我軍動用海軍從海路登陸遼西郡與昌黎郡,一直在行襲擾之事。”紀昌說着說着已經站起來走到山川輿圖邊上,一邊指點着一邊講述:“遼西郡的襲擾比較艱難,燕國國主慕容皝回師之後,已經被迫撤離。昌黎郡的襲擾倒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冉閔很是吃驚漢國在山川輿圖上的詳細,哪裡該是有水系一定會有,什麼地方有山也一定標註,再來是民屯點以及水系之外的取水點,與之他手頭裡那種只標註一些大城池的山川輿圖根本就是兩種地圖。
“大漢目前的情勢就是這樣,接下來極可能需要面對石碣、慕容和小朝廷的三面圍攻,已經出現大型戰事苗頭的就有冀州的漳水一線和遼東的一場戰事。”紀昌說着看向劉彥,得到允許才又說:“王上投入冀州的部隊會超過十二萬,投入遼東戰事的部隊有三萬,其餘幾條戰線以及必要的地方駐軍合計十三萬,全國已經沒有空餘的兵力。”
漢國目前的人口不算奴隸也就是一百三十多萬,算上奴隸達到了兩百六十餘萬,等於是自由民與奴隸是一比一的比例。
紀昌所說的總數二十八萬漢軍,按照級別是戰兵的其實也就七萬,餘下只能說是二線部隊,而這些二線部隊並不是都能承擔責任,其實大多也就只能維穩地方或是幹一些維持後勤線的活。
當然了,劉彥手頭還有禁衛軍,有一萬五千是位處南陽郡一線,他們還需要保持關中與漢國實際控制區的通道,與之配合的是李匡的豫州軍。
除了西線的一萬五千,有一萬禁衛軍是待在臨淄作爲後備部隊。而不算軍事單位的話,劉彥手頭裡也就只有一萬三千的名額。總數是能夠“召喚”的單位差三千就是五萬,這個是地盤擴大以及建國來到的結果。
不算奴隸只取自由民,以總人口一百三十多萬而建設出一支二十八萬的軍隊,那是因爲劉彥治下的人口年齡層的詭異,青壯數量居多代表兵源充足,勞動力上也有了保證,可是士兵與平民的比例達到五比一也是夠了。
“數量龐大的奴隸需要有人監管,註定是抽調不出部隊再行戰事。”紀昌已經說得夠明白,平靜地看着冉閔,說道:“只看秦王如何取捨。”
簡而言之,漢國沒有多餘的兵力再幹點什麼,抽調數萬或是十數萬去守衛關中就更屬於不可能。
今天的冉閔頗爲不一樣,能看出內心裡火急火燎,但至少沒有表現出焦躁。他沉吟了一下,問:“若是將關中漢家苗裔遷徙而出,入漢境可否得到妥善安置?”
“安民救民,我們有充足經驗,只是這個取決於石虎的動作有多快。”紀昌實事求是地說:“歷來遷徙多不簡單,再則……需得有部隊能夠擋住石虎大軍。”
冉閔向劉彥行禮,肅然道:“事情已經這樣,還請王上爲萬民計,調撥謝安所部於臣麾下,僅是一萬五千便足矣,無需再多。”
要是冉閔獅子大開口要個數萬十數萬,那當然是屬於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再聽他的所講,分明是知曉關中着實守不住,有那麼點要融合進入漢國的態度,所求的就是將那些追隨他的人給救出來。
要了謝安那邊的一萬五千禁衛軍,冉閔手中不看精銳或是雜牌也有將近三十萬,只是抵擋而不是決戰的話,擋住石虎大軍一段時間肯定是有把握。
之前冉閔還俘獲了將近三十萬人,這批俘虜本來是要賣給漢國,事實上一直以來都在往漢境押解,目前押解到漢境……也就是許昌那邊的僅有四萬多,剩下的不是在路上就是還在潼關那邊。
“那些戰俘卻是不得不盡數殺掉了。”冉閔沒有半點可惜該有的樣子,說殺數十萬人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不殺,等待他們知曉石虎率軍前來必然會暴起。”
呂議適當地插嘴說:“適齡女子盡數留下。”
沒辦法,漢國缺女性真的是缺到一定份上,只要有可能增加女性數量,那就絕對是要嘗試。
冉閔眉頭一挑,嘴角勾了勾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後面苦笑着對劉彥行跪拜大禮,苦澀道:“只能請王上收留。”
咦?收留這個詞可是有很多的解讀,可以是暫居,也能是歸附。
劉彥還是不得不慎重,他看向了紀昌。
漢國上下也是必須要搞明白,那麼紀昌就不得不問:“秦王所說之收留,是暫時的客居,或是效力王上。”
冉閔一愣神,理所當然地說:“自然是效力王上。”頓了頓,有些不甘心,卻依然講:“秦王名號卻是不要再提,該如何安置一切聽王上安排。”
要是沒有那麼多事,又或者說劉彥不瞭解冉閔,就應該喜悅得到一名猛將的效忠,可是武悼天王的忠誠絕對不是那麼輕易獲得,光是施恩絕對不夠,怎麼來懾服卻不是那麼簡單。
“大漢與他國不同,執行的是軍功爵制。”劉彥不是一個吝嗇的人,可他不能肆無忌憚地打破規則,個例也不能亂開,肅聲道:“該是何爵位,何等官職,一切盡在永曾。”
眼見關中守不住,攜土率賓的舉國內附自然是沒有影子的事情,就是帶人來了也是尋求庇護,這樣可稱不得是什麼功勞。
冉閔臉頰僵硬了一下,怔怔地說:“只當如此,那王上且看臣如何建立功勳。”
事情該談的已經談完,劉彥親筆書寫調令,命謝安所部暫時聽從冉閔調遣,甚至是大方地從豫州調集軍械與糧秣給予冉閔,事情到這裡算是告一段落。
冉閔辭別離去,廳內保持了長久的安靜,是由桑虞打破沉默。
“時過境遷,卻不知道冉是否會覺得一切皆是王上佈局。”桑虞可以用險惡的方向去設想冉閔,還不是冉閔底子有點黑,他說:“王上仁至義盡,可有些人不會這麼看的。”
“王上曾說,一個人的命運在於選擇之間。”呂議沉聲道:“這一次冉會怎麼選擇對於大漢並無太大影響,能解決這一事也算是妥當。”
劉彥自然期待冉閔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卻是無法去左右冉閔到底會做什麼樣的選擇,該做的已經做了,靜待結果也就是了。
“這樣一來南陽郡卻是暫時放棄不得。”紀昌很快就調整好心情,指着丹水說:“水路運輸遠比陸路方便和快捷,丹水連接關中與南陽郡,可由這裡搶時間。”
無論怎麼樣,冉閔麾下的那些人也是人口,不用說還有大批的戰俘可以充作奴隸,能搶運多少都是漢國這邊賺了。
“若冉不是誆騙我等,真的擋住石虎爭取時間讓萬衆撤離,再說這個不遲。”桓溫悶悶地說:“怕就怕……我們會被拖入泥潭。”
意思是,桓溫猜測冉閔還是捨不得放棄關中,不管是借兵還是獲得軍械糧秣,爲的還是固守潼關和嶢關,至少是嘗試將石虎擋在兩關之外,能擋住估計還是要繼續當秦王。
看冉閔一直執着於王爵,不說是桓溫,多數人也都是那麼想。
“不管如何,冉的以及麾下的家眷是在往我大漢境內遷徙。”呂議頓了頓才又講:“冉智也是身在臨淄。”
“常說做大事者不拘小節……”桓溫已經看到劉彥在皺眉,改口道:“可讓麾下家眷也如此,恐怕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
“好了,好了。”劉彥擺了擺手,笑着說:“不談永曾了,你們還是好好琢磨琢磨,接下來怎麼先穩住小朝廷,可別真的來個南北開戰,雖說咱們不怕,但能避免還需爭取。”
石碣趙國與慕容燕國正式結盟,東晉小朝廷那邊暫時沒有動靜,漢國想要向小朝廷施加影響,少不得是要與門閥、世家多多打交道,而似乎因爲祭奠炎黃廟的事,雙方關係可是前所未有的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