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共計約兩萬騎兵,他們座下的戰馬四蹄踏動捲起了塵埃,遠遠看着就是兩道塵霧互相靠近,戰馬的嘶鳴和人的吶喊穿透馬蹄聲傳出。
羌族全部皆是輕騎,他們在要靠近漢軍突騎兵之時是選擇先射箭,剎那間箭矢猶如蝗蟲。
箭矢會在半空飛射一段距離,它們落下的時候大部分是射空,馳騁中的漢軍突騎兵會俯下身去,被箭矢射中的人或馬要看是命中哪裡,非要害有皮甲阻擋只是受傷,只有命中要害纔會讓他們傾倒於地。
“漢軍的騎兵無法騎射?”姚弋仲看得其實不太清楚,詫異道:“似乎真沒有裝配弓。”
漢軍的突騎兵還真的就無法騎射,那是系統的一種限制,不是劉彥想要改變就能改變。
此時此刻,對衝而上的是約三千的漢軍突騎兵,弓騎兵和少數突騎兵是在外圍遊弋,看着是要找準機會從羌族騎兵的側翼攻擊。
騎兵對陣動靜之大遠超想象,當騎兵互相碰撞的時候,戰馬頭對頭撞上就是兩個騎兵被一股巨力拋出去在半空手舞足蹈,更多是互相交錯而過,馬上的騎兵在互相交錯之時揮或刺出兵器。
漢軍突騎兵有裝備騎槍和斬馬刀,他們手中的騎槍在命中敵人的時候會自行碎掉,那是一種木屑亂飛的場面。騎槍損壞之後,他們就會抽出放在一側的斬馬刀,也不用過多的揮舞,只需要將斬馬刀橫出去就能造成殺傷。
羌族騎兵的裝備比較雜,要是有槍也是槍頭有金屬尖銳物的長槍,不是所有人都是武將級別,導致很多刺中目標的羌族騎兵會被震力給顛下馬。騎兵對陣的戰場上掉落下馬意味着死去,還會是一種很悽慘的死法。
絕大多數羌族騎兵手裡的傢伙是鈍器,也就是狼牙棒或是木棒之類。鈍器是胡人用得最多的兇器,並不單單因爲胡人缺乏生產力,還是胡人不像華夏文明擁有那麼強的底蘊,華夏文明的軍隊擁有操練之法,胡人卻是放養的召來則爲兵離去是牧民。
像是劍或到之類的兵器,胡人擁有的數量最少,那可就真的是受制於生產力的不足了。
騎戰是一種運動的狀態,高速馳騁之下挨中狼牙棒可不是什麼小事,哪怕是被木棍抽一下都會造成很嚴重的傷害。那與高速狀態下撞上某個物體的作用一樣,都是一種衝刺帶來的動能,例如人奔跑着撞上牆壁都會出事,何況是互相高速馳騁中挨那麼一下。
有意互衝的騎兵對戰歷來傷亡就不會低,若非必要胡人其實不會使用類似硬碰硬的戰法,他們比較習慣的是在長久的遊弋中互相射箭,用耗時日久的辦法來比韌性,誰先堅持不住就是失敗的一方。在草原上胡人爭奪牧場就是這種打法,主要目的也只是驅趕對方離開草場,因此傷亡並不會太高。
兩支騎兵互相撞上之後,側翼遊弋的那支漢軍騎兵卻是貓逗老鼠一般地引着追擊而來的羌族騎兵,那畫風與之硬碰硬的衝撞就是兩回事。
“這……”姚弋仲注意到那邊的情況有些吃驚:“卻是不料漢軍有如此騎術的騎士!”
姚弋仲不得不吃驚,大約兩千左右的漢軍一邊移動一邊射箭,追擊而上的近五千本方騎兵一路追一路死,要是能夠追得上也就罷了,可真沒有半點能追上的跡象。
五千羌族騎兵其實已經想要放棄追逐,那種看得到對方無法造成什麼傷害,反倒是追一路死一路,任誰都會膽寒的同時心生挫敗。他們又不得不追,要不就是眼睜睜看着這股漢軍從本方大軍的側翼殺進去。
看下來,姚弋仲等石碣趙國的將校內心的寒氣不斷往頭頂上冒,他們續搞不懂漢軍的生產力爲什麼那麼強之後又有新的疑問,那就是劉彥哪裡蒐羅來那些善騎的騎士。
兩軍騎兵在對戰,其它地方的動作也沒有停,就是雙方主帥的注意力暫時被交戰的騎兵吸引罷了。
騎兵的對衝很快就結束了,雙方交錯而過之後,場外的人很努力進行數量評估。
“我們的損失超過三千。”呼延盛的箭術很好,而有一手好箭術的人一般有着一雙視力很好的眼睛:“對方的損失約有一千?”
漢軍突騎兵的損失其實沒有一千那麼多,準確數量是六百八十,羌族騎兵的損失則是三千三百六。那是雙方兵器甲冑的不對等,也是素質上的差距。輕騎兵和突騎兵進行對衝,打成五比一的戰損比是再正常不過了。
姚弋仲並沒有因爲折損那麼多而吃驚,他平靜地說:“一次一千,再來幾次劉彥就將失去機動兵力。”
石碣趙國的將校,他們就是吃定漢軍兵力少的優勢,制定了一個勾引漢軍出營打消耗戰的計劃,尤其是想要消耗掉劉彥手頭爲數不多的騎兵,對接下來的總攻進行服務。
在接下來的數天,戰場情況就是一直枯燥地重複,該推進構築工事的羌族步軍承受重大傷亡繼續幹,該勾引漢軍騎兵出營對戰的繼續進行。
主戰場這邊的戰況顯得枯燥而血腥,外圍的戰事也隨着劉彥的援軍到來被開啓。
姚弋仲探知漢軍有船隊接近漯陰一線,他是派出四萬步騎前往,指揮是虎翼將軍呼延盛。
他們本來是想要阻止漢軍登陸,前往河道邊上阻擊的羌族部隊卻是先被來自戰船的牀弩射,後面強弩和強弓也加入,死傷一片之後不得不撤出河灘,眼睜睜地看着漢軍登岸。
呼延盛在漢軍登岸之後立刻派出騎兵,他們這一次面對的卻是使用塔盾構建盾牆,又有大批長槍兵構成槍陣的漢軍步卒,漢軍的弓弩兵自然也不會缺席。
進攻的羌族部隊付出慘重代價是突入到漢軍的盾陣和槍陣,衝撞之下卻是沒有太大的戰果,畢竟面對密集方陣的步軍,只要是步軍不自行崩潰,哪怕是具裝重騎都會感到發怵,輕騎衝陣會遭遇什麼稍微一想就該知道。
呼延盛給姚弋仲的彙報是,來援的漢軍絕對是精銳,將漢軍的兵種構成上報,特別提起了一個首次遭遇的兵種,那就是大劍士。
按照呼延盛的描述,漢軍那種手持大闊劍的重步兵相當兇殘,前進時有如一堵牆壁,差別就是這堵牆壁是揮舞着大闊劍的具裝重步兵,己方輕騎有與之較量過,輕騎撞上去遭遇的情況無比糟糕,但凡被巨大闊劍劈中就是人和馬皆斷。
“……”姚弋仲看着手中的文牘,臉上表情很怪,他納悶地說:“劉彥……怎麼能夠有這樣的發展?”
具裝重步兵沒什麼好稀奇的,華夏文明就是以步戰開創出如此局面,成爲東方世界上的主流民族,並且一度成爲東方大陸上唯一的霸主。這個卻不是意味着華夏文明不會騎戰,事實上自馬匹被馴服能夠驅使之後,不管是戰車還是騎兵都被華夏文明的軍隊善加運用,而這個並不是胡扯。
春秋有一個特別稱呼,那就是多少乘之國。到了戰國時期,只要是與北方草原相連的戰國,誰又缺乏騎兵?哪怕是有了秦末爭鼎逐鹿造成華夏文明的騎兵文化斷層,漢帝國不也是吸收匈奴和雜胡的騎戰技巧並善用,用重新學來的騎戰之法將匈奴驅逐。
目前而言,哪怕是司馬氏帶着一大幫世家南遷,可晉軍依然掌握着騎戰的戰法,中原能夠騎馬作戰的晉人亦是不在少數。華夏文明不善騎戰,那是需要到兩宋才重新出現斷層,不過那也是因爲失去育馬場造成。
姚弋仲還有更鬱悶的,他近些天一再勾引漢軍出營交戰,打了數日卻發現不管前天消耗掉多少漢軍騎兵,相隔一天還是會出現不多不少的五千漢軍騎兵,給他一種劉彥手中的騎兵永遠死不完的詭異印象。
“我們前前後後消耗掉多少漢軍……漢軍的突騎兵和弓騎兵?”姚弋仲得到一個該是有四千的數據,一聽無比納悶地說:“是不是我們估算錯誤,或是沒有注意到劉彥不斷有援軍進入營寨?”
石碣趙國的寧北將軍沐堅十分肯定地說:“若說之前無法確定,加強偵查和崗哨之後可以確認,絕對沒有什麼援軍進入漢軍營寨!”
姚弋仲還是持懷疑態度,他是真的搞不懂劉彥手裡的騎兵怎麼可能一直維持在五千左右的數量,那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情嘛!
其實有一件事情姚弋仲還不知道,劉彥一再派出的五千騎兵根本不是極限,那是因爲鉅野澤那邊的戰事烈度增加,位於鉅野澤戰場的禁衛軍持續不斷陣亡,等於劉彥可以“召喚”的名額在不斷上升。
姚弋仲這邊算是主戰場,他派出去阻擊劉彥援軍的那些地方是局部戰場,遠在兗州腹部的東平郡和豫州西北部的高平郡何嘗不是局部戰場?
要是看大局面,服務於姚弋仲的石碣趙軍總數絕對超過五十萬,那是得到石虎同意產生的局面,意味着整個石碣趙國對漢部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