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拓跋秀真的是一臉的錯亂,她指着邁動整齊步伐的部隊,然後指了指一看就是烏合之衆的晉人士兵,用着滿滿不可思議的語氣,結結巴巴地問道:“你真的確定要讓部族武裝死戰?”
不怪拓跋秀震驚和難以理解,天下各族紛爭,真正靠得住的就是自己的部族武裝。一個民族想要有生存的權力,部族武裝是關鍵中的關鍵。一旦部族武裝損失過重,民族衰弱就成了必然,部落或者部族基本上離被滅或被吞併也不遠了。
看看羯族人的趙國吧!他們在前涼和東晉那邊輸了兩場,本族士兵戰死不過兩三萬,損失慘重的是雜胡和晉人士兵。可是對於總人口數量絕對不會超過五十萬的羯族來說,損失兩三萬青壯就等於是很多,開始有人預示到羯族會走向衰弱,有了別一別苗頭的心思。
其實,對於後趙來講,召集成軍的雜胡和晉人損失再多都無所謂,可是本族人真的是輕易不能死,死上兩三萬就已經是到了動搖“國本”的地步!
拓跋秀不知道劉彥是什麼族?也許應該說,她想不出劉彥是哪個部落或部族。她看到的地方,那裡生活着幾萬晉人,愣是沒有看到多少晉人之外的人。這種情況與她所知道的很多部落真的沒有一點相似。
按照常理來進行推測,拓跋秀設想中劉彥該是一個人口至少萬人以上的部落首領,只有那樣的人口基礎纔敢……或者說,纔有實力收攏數萬晉人。
一個萬人左右的部落,頂天了就是擁有三千武裝,那還要拉上絕對部分的老人和孩子,甚至健壯的婦人也該武裝上陣。但是,拓跋秀詭異地發現劉彥似乎也不是那麼回事,拉出來的部族武裝數量雖然少,可真的是一支超級豪華的部隊,到處也一再彰顯訓練有素。
拓跋秀非常非常地迷惑:“現在這種亂世,誰會走訓練精兵的策略?”
劉彥沒有義務去給人解釋那麼多。他亦是無法進行任何的解釋,難道就說那些士兵是什麼系統生產,不用經過訓練就能整齊列隊一致踏步,然後還“天生”帶着悍不畏死的光環?
拒馬放置完畢,徐正來向劉彥覆命。他得到命令,說是帶着部隊向後撤,一時間愣住:“君上,我們後撤?”
劉彥現在沒有太多的空閒廢話,腦海中對系統單位下令,一臉嚴肅地點着頭。
“這……”徐正略略低下了頭,似乎是慶幸,好像又有些羞愧,應了聲“諾!”,然後走了。是,他是有過多次求戰的經歷,也真的想要報答劉彥的收留和重用,可他真心是應付不了今天這種大場面。
“你還是再考慮考慮。”拓跋秀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勸,說了一小會見劉彥不搭理,滿肚子的鬱悶:“想死不要帶上我,請讓我跟那些晉人一同撤退。”
沉默了一會的劉彥總算開口:“死?”,說着用腳蹬一下馬腹,坐騎緩慢地踏蹄邁步,他又說:“行了,我們也後撤吧。”
“……?”拓跋秀是傻愣傻愣地看着劉彥控馬離去,她扭頭看向那些列好陣型,一片沉默的部隊,大吼道:“難道塞北已經跟不上新的情勢了嗎?中原的部落竟然這麼糟蹋部族精銳!”
……要是按照後世的套路,類似的行爲如果是裝逼,劉彥要是沒有敗亡,這樣的“逼”可以一直裝下去。(就是特麼人口500上限太坑。)
一開始劉彥就沒有想過要自己留在前線指揮,他可以遠遠地看着,然後利用可以在腦海中的系統進行指揮。
當然,不理解的人永遠都不理解,就好像是拓跋秀認爲劉彥是一個糟糕透頂的部落首領。
然後,徐正看到劉彥也後撤,那一顆忐忑的心得到平復。
來自各個家族、部落的探子,他們有些是躲避着觀察,有那麼幾個則是乾脆現身光明正大找個好位置看。
“禿靡部跑去投靠爾榮了?”
“不但是禿靡部,圖三部也跑過去了。”
“難怪看着人多了不少。可是……現在去投靠,不是要被指派打前鋒?哪怕是爾榮會贏,面對漢部四百精銳,打前鋒也要死傷慘重吧!”
“或許是覺得犧牲一些人換不被徵取口糧,是一件划算的事情吧。”
“等等,漢部怎麼有一支隊伍在後撤,不是還沒有開始打,看到爾榮那麼多人給嚇的吧!?”
的確,劉彥只有七百人,看上去人數真的是非常少。再則,除了必要的偵騎之外全部都是步兵;從不其城方向開來的部隊,目測不會少於三千人,騎兵的數量也有五百,看着絕對是人多勢衆。
爾榮是堂堂郡守,面對一個剛剛崛起部落的挑釁,他不管是爲了面子,還是真的不屑一顧,沒有道理親率大軍征戰,派出的是自己的弟弟爾明城。
要說起來,羯族成了中原霸主起到了一個改變,那就是甭管什麼阿貓阿狗都有了自己的名號(姓氏)。
這年頭外表遠會比實際年齡蒼老,爾明城不過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壯年,看着說五十多歲都有人會信。他身上的衣着沒有什麼華麗,一身灰色的麻布衣再配上牛犢褲,腳上是一雙納底牛皮靴,一件看着還算破損不嚴重的扎甲穿上身上,手裡的傢伙卻是一根狼牙棒。
“軍主,敵軍分成兩部,約四百留在原地,約三百向後撤退。”稟告軍情的探子略略猶豫,加了一句:“留在原地的敵軍,戎裝統一,看着該是屬於部族武裝;向後退的那些,看穿着該是奴隸軍。”
爾明城沒有說話,他心想:“留下部族武裝,讓烏合之衆後退,是什麼意思?打算依靠精銳,一開場就先聲奪人?”
隨軍的晉人文士紀昌說道:“軍主,敵軍首領拿精銳作爲前鋒恐怕是迫不得已。”他看着皮膚黝黑,一點都不像是文士,卻像是很得到爾明城的信任?他得到爾明城的鼓勵,又說:“敵軍人數比我們少了四倍,他們看着亦是沒有騎兵,想要讓戰事能夠進行,只能一開始就全力以赴。”
爾明城是一直在點頭,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認爲劉彥就是想要先聲奪人。
兩支隊伍越來越靠近,雙方距離八百米的時候,爾明城命令部隊停了下來。
爾明城帶着紀昌和數十騎向前,距離漢部軍陣約三百米的時候再次停下,對着紀昌擼了擼嘴,示意上前搭話。
爾明城在觀察戰場地形,他看了一圈發現敵軍主將是有點統兵的素質,至少選擇的戰場是對方有利。
戰場的地形沒有多麼複雜,只是水窪地有些偏多,導致水草過於茂密。
“他們佔據的地方還是不錯的,可以任由騎兵縱橫的方位也是架設了拒馬……”爾明城開始蹙眉:“看來沒有那麼簡單啊!”
紀昌是上前了,但他面對的是系統士兵,喊了很久,將自己懂的語言和各種口音幾乎試了個遍,得到的就是沉默。
“君主,對方依借地形佈陣,且小人就近瞅了瞅……”紀昌回到去稟告的時候,臉上呈現憂慮:“對方軍中竟是有近兩百披甲之士,全軍兵器亦是精良,還望軍主謹慎!”
甲士?還兩百!爾明城臉頰抽了抽,他問:“那些家族和部落前來報告,不是說,漢部是一個剛剛興起不到一年的匈奴人部落?”
紀昌一臉的不淡定,遲疑道:“有可能是塞北的那些勢力……?可是兩百甲士啊,是兩百甲士!不是大勢力誰拿得出兩百甲士,恐怕塞北……”
“塞北勢力與代國正在醞釀大戰,他們哪有什麼閒工夫在青州佈置暗棋。”瞧,這就是地位不同帶來的視野不同,爾明城深呼吸一口,“且先不問他們哪裡來,拼過一場再說!”,向左右下令:“禿靡部與圖三部向前試探,允許他們兩通號鼓之後撤退。”
紀昌雖然擔心,可還是深以爲然,中原諸胡爭霸,強者是打出來,不是嘴巴嘮叨出來的。
每個朝代的號鼓時間不固定,石趙的一通號鼓大約是十五分鐘左右,那麼就是允許半個小時左右撤退。
禿靡部與圖三部是雜胡,原本是草原上的小部落,跟着各大族南下中原之後,捕獲了大量的晉人作爲奴隸,數十年的時間也算是發展了起來。
兩個部落前來的人馬不多,合起來約有三百來人一陣吶喊之後脫離大隊,他們是緩步前進。後方對於他們緩步向前沒有催促,畢竟雙方相距八百米,一開始就全力奔跑,等靠近了還不氣喘吁吁?應該是等進入弓矢射程再發力狂奔才正確。
漢部這一邊,列好陣型的部隊從一開始就是靜靜立着,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羯族人派出了雜胡,想來是要試探薄弱位置。”拓跋秀問劉彥:“你若是要先聲奪人,殲滅第一股敵軍是最佳的機會。”
劉彥是想要先聲奪人?他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打算,誠其然是能拿得出手的部隊,就是這樣的部隊,沒得挑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