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各家族旁支回去,劉彥不需要詳細到去了解到某一個個體,僅僅是需要知道最後有多少家族可以爲己所用。
拂曉時刻,位於萊山山腳的軍隊開始變得活躍起來,營盤的糧秣處理區升起了密密麻麻的炊煙,那是在摸黑製作朝食。
糧秣不過是一個總稱,有着非常多的類別。漢部不缺乏牧畜,戰時每天都在大量宰殺牛羊,肉什麼的燉或是炒,骨頭和剔骨肉毫無疑問就是弄大雜燴湯。
和麪技術劉彥自然也是早早弄出來,麥饅頭成了漢部的主餐,倒是以前的饃饃或鍋盔啥的被淘汰。
“這個的油星重了一些。”阿肥看上去就真的是挺肥,他掌握着五百組火頭軍,一組火頭軍等於是負責湯、炒、蒸的人員,恰好就是連帶組長在內十一人:“那個醃菜等水完全沸騰再放進去。”
可沒有什麼燈火通明,就是一些丟在火盆裡面燃燒的篝火,和一些挖開了地面的竈,看去到處都是在忙碌的人羣,現場的香味亦是十分的濃厚。
“烤全羊不需要切片,等一下直接架過去。”阿肥看着在冒出油脂的烤羊,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記住,不要烤焦!”
平時的伙食也是這樣,可越好的伙食享受的人就越少,例如烤全羊除了提供給屯長以上的軍官,只有一些高風險職業的斥候可以享用一小塊。
起了個大早的士卒們早就在進行準備,他們需要穿戴整齊進行梳洗,過程中交談無可避免,以至於說話聲混成了“嗡嗡”的一片。個別士卒出恭方面之類的就需要與直屬的上級報告,然後老老實實地去營地專門的區域排隊。
軍營本來就是有劃出專門方便的區域,要不大小便可不是要將軍營給弄得臭氣沖天,也極易傳播成爲疾病。
普通士卒的朝食非常簡單,饅頭和湯是不限量提供,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鹹菜只有小小的一撮。
“給點肉渣渣,一些些。”
“一邊去。”
阿肥親自掌勺,是站立在一排擺滿了各種裝盆食物的長木板之後,一側有着高得像極了“煙囪”的蒸籠。
木板上的盆子確實有些多,掀開的盆子裡裝着不同種類的食物,鹹菜因爲領取的人比較多早就添加了幾茬,燉羊肉、牛肉盆子裡能看到幾味中藥材,比較特色的是漢部從建立以來就存在的魚乾……
領了食物就該往旁邊移動,軍官有專門被擺出來的長桌着長椅,能夠將各色的食物放到長桌之上,普通士卒就只能是捧着自己的食物找個地方蹲着就餐了。
饅頭不算小,湯水也足夠,最主要的是湯水有油星,運氣好還有肉渣渣,趙千覺得能夠吃上這樣的食物已經是一件異常幸福的事情。
要知道啊,哪怕趙千是趙家的莊戶,還是那種好一些的莊戶,可早晨想要吃頓乾的真不容易,能夠每天早晨喝上一碗稀粥就算是富戶,只有因爲一天的勞動體力消耗過大,晚上才能吃上幾塊饃饃。
加入漢部好啊,哪怕就是普通的士卒,饅頭可以敞開了吃,可以每頓喝不限量的肉湯,每七天還有一頓肉或是幾條魚,肉和魚的量不大,但哪怕是地主老爺也只有在逢年過節才能吃上葷腥,漢部可是每頓都有骨頭湯喝咧!
趙千在啃饅頭的時候會羨慕地看向那些能夠坐在長桌椅上的人,那裡其實不一定是軍官,也有臂章上“技能”超過三個的人。
臂章的“技能”不一定全部都要是作戰技能,瞅那邊坐着的人,一些臂章上有三個徽章的人,其中就有着一個長矛徽章加上鋤頭等等生活類的人存在。
趙千看了看自己的臂章,有着一個長矛和一個鋤頭,他本來已經要去考覈弓箭技能或是放牛,可部隊從遼東開拔回來,耽擱了下來。
“別羨慕啦,我們遲早也能坐上去。”說話的是一個乾瘦的漢子,他“咕嚕嚕”將竹筒裡看去很燙的湯喝完,說着話站起來:“砍幾顆腦袋,或是抓捕幾個人,殺掉一名甲士(軍官)也可以,只要成了公士就能坐上去,還能每頓至少一條魚乾!”
很多時候就是該有對比才有奮鬥的動力,要誰都是相同的悽慘模樣,下意識就會認命。
許許多多來到漢部的莊戶,他們爲什麼會很快忘卻來時族長的諄諄囑咐,選擇想要融合進漢部?除了漢部這邊生活環境優越之外,就是擁有奮鬥之後能夠向上爬的環境啊!
一個人有一個心願,不同階級的人有着不同的追求,趙千渴望能夠坐上長桌椅,鬥阿渴望能夠將爵位再不斷往上升級。
鬥阿早就是公士了,被分配了三百畝的田地,官屬奴隸六人。砍一顆腦袋獎勵五十畝田和一個奴僕,那代表着他在制度形成之後至少砍了六顆腦袋。
“再打一次勝戰,我就是上造了呀!”鬥阿啃着饅頭,饅頭是被掰開,放了鹹菜和肥羊肉,一啃就是滿嘴油:“你呢?”
被問話的是鍾興,與鬥阿是同一曲的另外一名屯長。他點着頭:“我也是。”
耕戰制度嘛,二十等爵,小兵兵升級靠斬獲首級,軍官升級卻是依賴打勝仗,戰鬥還需要分規模,如大型戰役是一次勝了一次升一級,中等規模和小規模需要的次數更多。
兩人聊了幾句就沉默下來,主要是戰前有各自的心事和理想,要說有什麼共同點就是知道千萬不能慫,慫了就會被放棄。
因爲人實在是多,部隊的吃飯時間大概是花了一個時辰,之後就是各種口令聲在軍營之內頻繁響起,先鋒騎兵在轟隆的馬蹄聲中出了轅門,稍後就是一隊隊的步軍開拔。
“君上,這次的目標足有七個,是不是再謹慎一些?”呂議臉上有着明顯的遲疑:“我們……有一些人回到家族,想要控制的話,會更進一步地分散兵力。”
劉彥當然知道,可不是講兵法雲“幹啥都貴在神速”嗎?
“一個月踏平東萊郡!”徐正笑呵呵地說:“部族武裝清掃遊牧部落,其餘部隊攻打城寨、塢堡,分工可是很明確的。”
劉彥橫了一眼徐正:“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徐正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訕訕笑着看了一眼那隻快烤好的全羊,嚥了咽口水:“那……末將,出發?”
其實蠻煞風景,依山傍水風景獨好的地方,看着像本來是東萊書院的講課平臺還是什麼的地方,卻是被點燃了一堆篝火,一個架子上插了一隻處理好的羊羔。
劉彥沒說話,眼睛看着廚子在往烤羊上灑孜然,似乎還不斷地刷上一些什麼東西?
沒錯,除了孜然之外還有芝麻,空氣裡也就出現了一場濃厚的香味,使人僅是聞着就能產生極度的飢餓感。
徐正依依不捨地三步一回頭看烤羊,慢慢地從棧道走下去。
芝麻當然是從西域傳回,黑白的芝麻都有,漢部嘗試栽種了一下,產量並不高。
孜然卻是本土貨,辣椒沒有出現之前,它能夠稍微替代……也不對,該說是孜然被辣椒取代,要不之前是孜然與生薑磨碎了在提供味覺上辣的刺激。
“偌大部族,就一個俾將啊……”劉彥將目光從徐正消失掉的位置收回來,看着呂議苦笑:“要是按照建制,俾將就僅能統兵一萬?”
呂議笑笑不說話,上次劉彥突然發飆,十來個原本看似很有前途的軍官直接被丟到朝鮮半島吹冷風,給漢部的軍官造成了某些斷層。
一衆官員是真的被嚇到了呢,要不怎麼都覺得遇到戰事哪怕內心裡發怵都不能慫,要慫就該像那些人被放棄。
漢部在後趙領地的軍隊是一萬二,廟島列島只有一千,遼東狹隘半島八千,那就是整個漢部不算系統士兵就達到了兩萬一千人。
考慮到漢部的總人口數量也就二十萬,十分之一的軍民比例其實已經頗爲誇張,接下來卻還會一再增加軍隊的數量,或許是會越打越多,最終該是要接近五萬(戰兵與輔兵)。
“東萊郡會比較好打。”劉彥已經拿着匕首在親手切羊肉:“一樣是邊荒小地方,縣沒幾個,大家族自然也沒有多少。”
“是啊,二三十年前的殺戮造成的創傷沒有那麼快撫平。”呂議說的是整個青州的現狀:“東萊郡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拿下,卻不知道君上要怎麼面對反撲?”
“不,不是反撲。”劉彥晃着聚起來的手,那手拿着匕首:“攻取東萊郡之後直撲北海郡,要是那個什麼宮陶先生動作不是太慢,戰場會預設在微水(灘坊市周邊)那邊。”
呂議點點頭:“確實是奪取青州的大好時機,過錯就可惜了。”
劉彥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青州到底是有多少人,另外新任的刺史劉微什麼時候才能反應過來。
聽說,只是聽說,廣固城(淄博市東側)從來都不是一個什麼吉利的地方,誰成該城的主人,下場都不是一般的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