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就要上戰場了嗎?”
“不會吧?應該是那個什麼……檢驗,還是效驗?”
“不像啊……”
“呃……”
別奢望被緊急徵召起來的兵源會有多麼優秀,他們是青壯沒錯,每年也有兩個季度會操練一下,可真的沒有學到太精深的軍旅知識,紀律強調一下長久不被約束又再次失去紀律性。
對於漢部的相當多人來講,戰事什麼的並不陌生。漢部自成立之後幾乎是每年都處在戰爭狀態,可非軍方人士也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會當一下民夫之類的角色。自輔兵制度完善之後,軍隊中就有了專門的輔助角色,戰時的伺候戰兵、運輸輜重、保護糧道等等,就是由輔兵在做,民夫也就除了緊急時刻纔會徵集。
漢部的高層大概是有一年半左右沒有徵集過民夫了?民夫減少了徵召的次數,青壯們被一種叫“更卒”的制度所約束。
更卒是什麼制度?秦帝國和漢帝國大概是將更卒制度運用得最好的兩個時期了。所謂的更卒制度,其實是“賦”和“稅”制度中的一部分,徭役和當兵算是“賦”一種“卒”軍方制度,也就是每年鄉間青壯需要完成既定的徭役,徭役可以是充當勞役,也能是成爲士卒。
劉彥不是要搞耕戰制度嗎?賦稅制自然也是要搞起來。現在漢部還是吃大鍋飯的階段,稅這一部分只能是針對那些家族和對外貿易上面,普通平民基本上就沒有稅可以繳。
漢部在遼東這個狹隘半島安置的部衆已經接近小十萬,後面村落制度重更之下,每個村莊都是增加在戶人口,從一千到兩千不等,得看到底是什麼用途的村莊。
呂紹陽是剛剛丟棄下鋤頭跑回家中,一進門就看到妻子神色緊張地站着。
“矛。”小少婦手裡遞出了長矛,看起來擦拭得相當乾淨:“要注意安全……”
呂紹陽沉默着接過長矛,轉身走到了門口停頓下來,回頭笑着說:“細君,你知道我一直在等待今天。”
“奴奴知道。”細君不是名字,類似於現代的老婆之類的暱稱,她福了一禮,隨後大拜而下:“祝夫君武運長久!”
偏處是鐘聲,呂紹陽莊重執禮,再次笑了一下踏步出門,小跑着向村莊的廣場而去。
手持長矛在奔跑的人有許多,他們甚至就不需要更換穿着就是統一的服裝,畢竟漢部現在依然是草創階段,吃大鍋飯就等於是什麼都需要統一調度,那麼不管是糧食還是服裝肯定依賴於公家發放。
要說起來,能夠有名有姓的人肯定是有着家世背景。要知道這是一個姓氏依然沒有普及的年代,有個不倫不類的暱稱是常態。不過話又說回來,哪怕是姓氏普及了,但是叫二狗或狗蛋的人還少了?
漢部給部衆發放的衣服是一種統一款式,一併稱呼爲“袍”,由於是黑色因此叫黑袍。那是兩漢時期的平民服飾,漢承秦制不止是制度,由於開國之初的國都是在關中,那麼首選自然就是繼續傳承秦人的穿衣習慣,所以叫漢服、秦服都可以,但還是統一叫華夏衣冠。
有衣就必須要有冠,要不難道還披頭散髮?不過“冠”自古以來就不是誰都能戴,需要一定的身份。綸巾則沒有被限制,但一般是被文化人用來騷包(現代叫裝逼)。平民隨便弄個能夠綁頭髮的繩子什麼的,或是戴個皮瓜子……隨便綁着再戴個皮瓜子比較流行。
呂紹陽有這麼一個名字,只會證明他曾經是一個家族的子弟,像是一塊奔跑向村莊廣場處的人,叫阿一、阿二、阿三的絕對有重複,什麼石頭和二狗之類的一喊,絕對是一大片人應聲。
漢部這邊的好處是,到了軍務的時刻除非是軍官,要不都是直接喊編號,像是那一位因爲殘疾而退役當了保長的人,他現在就是在念編號。
喊到了“127810”的時候,呂紹陽在應“到”。
這也是劉彥帶來的新鮮產物,便於點卯,同時也是激勵士卒立功好有晉身之資,或許可以在篇篇的青史中留下一個記號。
“如此……”一隻手沒有手掌的保長大吼:“全員抵達。我們出發!”
遠處在唱響《詩經·小雅·鹿鳴之什》中的《采薇》,稍後似乎是變了,變成了在唱響《詩經·小雅·出車》。
要說吧,漢部真的是在極力“漢化”,平時有什麼活動,基本是要拿起《詩經》來教一教,教得最多的就是那些有明顯軍國主義色彩的詩篇。
《詩經·小雅·出車》是說什麼的?全詩六章,每章八句,描繪了受命點兵、建旗樹幟、出征北伐、轉戰西戎、途中懷鄉、得勝而歸六個不同的意志和畫面。
劉彥覺得華夏苗裔是一個詩的民族,那是春秋戰國長達數百年培養下來的習慣,偶爾復古一下有絕對的必要。
看看現在吧,一個又一個村莊的青壯召集,然後在夾道唱響《詩經》的歡送下,原本是緊張和沉默,但高聲地迴應着歡送的人,似乎也不是那麼緊張,相反還產生一種連自己都沒有搞明白的使命感。
對,沒開玩笑!就是一種使命感。然而,大多數人依然是懵,只是覺得好欣慰好激動,可欣慰啥,又激動啥,真的就是形容不出來。
漢部是以年輕化人口居多,一個兩千人的村子被徵召,那基本就是能徵召出八成以上的人口出來。結果是,鐘響之初人潮涌動,絕大多數的人是手持兵器踏上大道,夾道歡送的人反而纔是少數。
“陽哥兒,咱們要上戰場了?”二狗看去比較激動:“陽哥兒經常抱怨加入部族晚了,錯過了屢次的士卒甄選,這一次該是如願了!”
陽哥兒就是呂紹陽,他真的是加入漢部的時間略晚,錯過了最好的加入軍方時機,一直都在期盼可以成爲軍隊一員,特別是在軍方的人待遇一再提高,得知曾經默默無聞的一些人得以用戰功獲享高位,真的是感到遺憾。
“以陽哥兒的武技,斬殺一個敵人獲得首級成爲‘公士’可不要太輕鬆!”一樣叫二狗,但是另外的人,他說:“到時候要是能和陽哥兒編在一什就好了。”
都是鄉里鄉親,說知根究底就是講這樣的。誰有真本事,接觸久了肯定知道,到了自己心虛的時候,想要依附,肯定是依附覺得強大的人。
“上了戰場,大傢伙互相照應。”呂紹陽可不是在謙虛,他一臉的真誠:“希望咱們村,多立戰功!”
武技什麼的也就是單打獨鬥時能夠盡顯優勢,戰場就是個箭矢飛來飛去的地方,武技再高也會不小心被射死。再說戰場吧,人擠人的機率大一些,絕對是沒有施展武技的足夠空間,根本就是實打實的你一刀來我一槍過去,身法再也要有地方可以躲呀!
遼東的這個狹隘半島看似很大,從最西邊的海岸到城牆那邊,按照現代的計程有五十來公里,按照現在的計程單位一里是三百步,大概就是四百米左右(按照中國計量史)。
呂紹陽的村莊不是在最西邊,他們是花了大概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抵達城牆。抵達後,一部分是被安排在周邊進行一些勞力勞動,也有被安排將檑木滾石搬上城牆的活。他就是被安排了搬動檑木的工作。
有機會上城牆,呂紹陽首次上去的時候一看,城牆上的城垛邊已經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卒,以弓箭手的數量居多。他向東邊瞭望,距離城牆該是有兩三裡遠的地方,那裡鬆鬆散散地有着不少的敵軍?
對於被安排勞動的工作,呂紹陽其實是感到失望。
目前漢部已經開始執行軍功獲爵制度,呂紹陽是真的期盼過來廝殺,可不是幹一些勞力活。他一度想要移動到看着就是大人物聚堆的地方,來一個高昂請戰什麼的戲碼,但很清楚根本就過不去。
當然了啊,要是誰都能隨隨便比往身在戰場的劉彥身邊湊,誰能保證不會發生狗血的刺殺戲碼?
前燕的軍隊已經來了有一小會,先前偵騎出現的頻率更多,漢部這邊的反應是先派出騎兵進行驅趕,後面前燕的大軍開來也沒有讓騎兵部隊撤回城牆後,是留在了外面進行必要的遊弋。
守城從來都不是進行全面的兵力龜縮死守,歷來這樣乾的就沒有成功守城的範例,爲智者所不爲。
守城講的是有攻有守,城外必然是要留下高速機動的兵力,比如威脅敵軍糧道,趁敵軍攻城的時候襲擾營盤之類的。
“八千左右只是前驅?”劉彥剛纔收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之前在丹東附近的隱秘補給點被拔除了。他又得知,超過十萬的前燕大軍正在朝這邊移動:“消息準確嗎?”
呂泰是一直保持行禮的姿勢,慎重答曰:“犧牲了衆多斥候探來的情報,絕對準確!”
劉彥不得不嚴肅着臉龐,每一場戰事都是雙方的斥候最先碰撞,斥候的損失率往往可以看出雙方的實力:“前燕能夠橫掃遼東不是僥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