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進到白沙瓦的薩珊大軍似乎並沒有進行休整的意圖?他們分出去衆多的人手,開始砍伐周邊的樹林,毫無疑問是要製造攻城器械。
白沙瓦說是城市,不過是一個比漢帝國縣城大不到哪去城區,甚至在漢帝國各縣沒有拆除城牆之前,城牆的高度和厚度都要比它高和厚。
“國主勿慌。”馬斌看去非常鎮定,說道:“國主身爲一國之主,若是慌亂了,其餘人還將如何?”
盧赫馬魯·寄多雖然是一個土鱉國家的土鱉國主,但是沒可能不知道那個道理。問題是他倒不想慌亂,就是控制不住啊!
白沙瓦是一種泥土、稻草、碎石和石塊混成的城牆,高度越是四米左右,厚度倒是有個三米。
城牆的高度決定了防禦的優勢,厚度則是決定了每一個城牆段能夠佈置的兵力。
以白沙瓦的城牆來看,每十米能夠佈置下二十五人算是好了。這種兵力構成,對於只有四米高的城牆來說太單薄了!
“使者,貴軍何時可以抵達?”盧赫馬魯·寄多近乎於哀求地說:“可否派人催促催促?”
馬斌在看防禦城牆的守軍,相比國主的不堪,守軍看着倒是沒有出現明顯的恐慌。
在出使寄多羅來到白沙瓦之前,馬斌還是瞭解過寄多羅的一些歷史,所看到的是寄多羅多次挫敗了薩珊的入侵。
既然寄多羅能夠多次擊敗薩珊,不應該是那麼沒用纔對?
現在的問題是,六七萬薩珊軍隊突入寄多羅國境,只是耗費了八天就攻到白沙瓦城下,事實嚴重與傳言中不符合。
“不一樣的。”盧赫馬魯·寄多聽到馬斌的疑問,解釋道:“我們與阿毗羅,還有……匈尼特和兩薩特拉普一直共同對抗薩珊。以前薩珊向一個國家進軍,其餘國家就會起兵做出策應,現在……”
馬斌一聽就懂了,原來薩珊要出兵就需要做好面對多個國家的圍攻,同時那些國家的方位都還不同,等於是薩珊一有動作就會陷入多面作戰。
所以,薩珊不但要面對羅馬,還要面對一個多國的聯盟?是漢帝國的出現改變了薩珊的國際情勢,曾經是敵人的羅馬和兩薩特拉普、匈尼特變成了薩珊的盟友,估計寄多羅是還沒來及做拿出決定,結果漢帝國的西征大軍就來了。
將薩珊換成漢帝國,要面對完全不弱於自己甚至更強大的一個帝國,再對上數個爲區域性強國的敵人和幾個嘍囉。在這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局面之下,漢帝國又該是怎麼樣?
馬斌瞬間就有了答案,漢帝國早期面臨的局面要比薩珊惡劣多了,既要面對石羯趙國的直接壓力,還有慕容燕國、李氏成國和東晉小朝廷在旁窺視,只是剩下一個看似友好的拓跋代國,漢帝國還不是掃平了所有障礙。
當然了,馬斌是不知道一點,有劉彥存在的漢軍根本不用考慮糧秣運輸問題,要不然的話……
“小王一直心向大漢,方有今日……”盧赫馬魯·寄多其實是還在待價而沽,看到漢帝國大軍開來是向處身事外,根本沒想過兩大帝國交戰怎麼會留下看戲的在旁邊:“大漢不可置之不理啊!”
“本使者還在此處。”馬斌並不用過多去猜測盧赫馬魯·寄多本來的意圖是什麼,反正寄多羅現在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求援信八天前已經送出,按照腳程,大漢天兵不日便到。”
薩珊派出去砍伐木材的人在慢慢地回攏,很快就能看到一大片人忙碌着製造各種攻城器械。
在那之前,薩珊的另外一些軍隊是開始在排兵佈陣,漸漸再白沙瓦四面城牆之外匯攏。
最先開戰的地方並不是在馬斌和盧赫馬魯·寄多所在的位置,聽動靜北面是先打了起來。
薩珊肯定是有自己款式的攻城器械,有一種卻是不會有什麼特別,就是登城梯。
要是城牆高,梯子的製作難度自然是要大一些。
白沙瓦的城牆不過四米,梯子製作的拼接難度要小一些,不用擔心過長易於折壞。
懂得物理學的人都會明白一個基礎道理,物體越長就越易於彎折,差上一釐米作爲承重結構就越脆弱一分。
同樣是梯子,只有四米,和需要六七米甚至更長,製造的難度絕對不是一樣的。
薩珊軍隊兵臨城下之後,他們是分成了四個部分,將白沙瓦從四面團團圍住。
城外薩珊佈置兵力最多的是在西面,其餘的北、東、南兵力多寡不一,卻沒有少於五千人。
北面的薩珊軍隊是湊夠了梯子,一聲靡靡的號角響徹之後,前面的薩珊士兵由幾個人共同扛着一張梯子,後面是呼啦啦手持兵器的那一批。
薩珊軍隊纔剛來,有太多的準備都不充足,比較明顯的是連打造簡易的木盾都沒幹。
城牆上的白沙瓦守軍已經開始在射箭,他們的弓箭有着十足的阿三特色,使用的是竹弓和竹箭。
這種阿三特色的弓和箭射程很遠,但是殺傷力怎麼樣就有待權商。
發起進攻的薩珊士兵,他們看着只有極少的人着甲,城牆上的箭矢射來之後,儘管竹箭看上去飄得很,卻還是每射中一人就能栽倒一個。
扛着梯子的薩珊士兵一旦被射倒一人,死沒死並不重要,主要是梯子就會失去平衡咂到地上,連帶其餘人也跟着摔倒。
事實上中箭的薩珊士兵僅有僅少數是被射中要害第一時間死去,大多數中箭的薩珊士兵只是受傷罷了。
傷勢有多樣化,更多的是箭鏃入肉而沒有造成穿透,要是強悍一些的士兵直接將身上的箭矢拔掉,都還能繼續向前衝鋒。
城牆上的守軍數量太過單薄,還不是人人持弓再射,不是太過密集的箭矢大概是殺傷百來個薩珊士兵,並沒有死去多少人。
往前衝鋒隊的薩珊士兵,他們手上有弓的是在進入射程之後開始反擊。
相比起白沙瓦守軍全是竹弓,薩珊可不是那麼回事。
波斯人玩弓箭的歷史太長太長了,尤其是有自己的王牌弓騎兵,對弓的研究一直是處在同一時期的各國前列。
薩珊軍隊的標配弓分爲角弓、硬弓、騎弓這大體的三個大類,其餘就是非主流的衍伸類別。
被裝備給薩珊步兵的弓一般是各種拉力不同的硬弓,以諸夏的計算習慣,大約是分爲一石、兩石、三石……一直到五石的張力。
和所有國家一樣,薩珊裝備士兵的一般就是一石的硬弓。這種張力的硬弓,要是搭配的箭矢不是太差勁,一般最遠射程是能夠達到一百二十米,準頭怎麼樣就要因人而異了。
一樣是射箭,薩珊的弓兵反擊之後,城頭的白沙瓦守軍一旦被射中,除非是擦傷這種情況,要不然就是立即失去戰鬥力。
很快第一批薩珊士兵就衝到了城牆下面,扛着梯子的士兵合力將梯子給豎了上去。
被豎立起來的梯子,城上牆的守軍在第一時間就有士兵拉着長叉子衝過去推,一個人推不動就趕緊喊人,合力將沒有咬合裝置的梯子推了出去。
梯子被豎立起的時候,薩珊士兵其實就是已經開始在攀爬,他們爬到一半梯子卻是在往後倒。
很多薩珊士兵發覺梯子在往後倒是自行脫離跳了出去,一兩米左右的高度並摔不死人。
一些沒能脫離梯子的薩珊士兵,他們是連人帶梯子砸了下去,可能還會砸中人,受到的傷害可要比摔一下重得多了。
戰場永遠不會缺少噪音,各種戰爭樂器的動靜,不知道多少人的吶喊和嚎叫,人受傷時的呻吟,死之前的慘叫。各種各樣的聲音彙集在一起之後,腦子再清醒的人也會被吵得頭昏腦漲。
在北面有將近兩千薩珊士兵發起進攻之後,隨着梯子的數量漸漸足夠,其餘的三面也開始了自己的攻勢。
馬斌站在城頭看着吶喊衝鋒的薩珊軍隊,可能時機有那麼些不合適,卻依然是會因爲所看到的畫面而忍不住心生優越感。
沒有合適的陣型,沒有分明的攻擊梯次,更沒有種類繁多的攻城器械,有的就是擠在一起“Waaaaal”地向前衝。
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發生在漢帝國身上,甚至可以說除非是諸夏的王朝要覆滅時的初步起義階段,要不在諸夏的戰爭史也很少見。
諸夏不但對於守城拿手,對於攻城也有着豐富的經驗。
就是一開始會亂來的起義軍首領,他們在打過幾次之後也會摸索出攻城的方式,漸漸有了充足的諸夏攻城特色。
薩珊好歹是一個帝國來着?馬斌不知道來攻擊寄多羅的這一支薩珊軍隊是什麼狀況,只是訝異怎麼表現出來的樣子連諸夏的相當多起義軍都不如。
依然是以箭矢作爲開戰的“發言”,馬斌看到白沙瓦守軍都是用竹弓,沒忍住好奇問盧赫馬魯·寄多:“你們沒其它種類的弓?”
“自然是有的。”盧赫馬魯·寄多再傻也能看出馬斌那滿滿詫異的表情:“城牆的守軍是例外。裝備其它種類的弓會用在巷戰。”
其實馬斌還有另外一個意外,他看到的盧赫馬魯·寄多很怕死,卻是沒有在薩珊軍隊發動進攻之後離開城頭。
“我這不是在等使者嘛!”盧赫馬魯·寄多苦笑道:“您不走,小王怎麼敢走。”
“……”馬斌一點都沒有長久待在城頭的想法,示意盧赫馬魯·寄多可以離開,邊走邊問:“你剛纔說巷戰?”
“白沙瓦的城牆太矮,歷來支持不了太長的時間,我們不是第一次被波斯人攻進城內了。”盧赫馬魯·寄多不胖,甚至是有一些些消瘦,行動沒什麼不便的地方:“使者有進過城,看到了那些交錯複雜的巷子,也看到了層層的土牆。”
馬斌當然是有進過城,之前看到那些模樣,是以爲這一批小月氏人根本不懂次序,一座好好的王城卻是建得亂七八糟。
某種程度來說,馬斌其實是被固定思維給限制了。
諸夏的城池攻防戰,歷來就是隨着城牆的失守而分出勝負,幾乎就沒有守軍在一開始就準備打巷戰的情況。
馬斌現在也懂了王宮建得跟要塞似得是怎麼回事,原來盧赫馬魯·寄多壓根就沒奢望城牆能夠擋住入侵者,是將王宮視爲最後一道防線。
白沙瓦不存在什麼連通兩個城門的筆直大道,有的就是彎彎繞繞的小道,甚至道路走着走着還會被建築物擋住,需要穿過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用途的建築物室內才能繼續往前走。
之前不是在戰爭狀態下,馬斌看到的和現在是不同的兩個狀況。
先前不知道是什麼用途的建築物,它們在戰爭狀態下變成了防禦關卡或是堡壘。
一路走下來,馬斌開始正視這一幫小月氏人,理解這一批從諸夏舊地逃亡過來的傢伙真不是一無是處,甚至是發展出了屬於自己的戰爭思路。
“整座城市已經變成了複雜的堡壘了啊!”馬斌甚至看到了男女老幼都在爲戰爭進行服務:“還是一座全民服務戰爭的堡壘!”
馬斌換位思考了一下,要是漢帝國的一座城市面臨入侵,得出的答案是再衆志成城也不會像白沙瓦的軍民配合那麼默契。
白沙瓦的軍民就好像是不止一次面臨過這樣的情況,看着好像很混亂的樣子,卻是每一個人好像都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只是看白沙瓦的城牆,誰都會認爲這是一座有紙糊城防的城市。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再去解析城內的佈防,馬斌突然有那麼點不開心了。
疾隆坡那邊必然已經派出軍隊急趕白沙瓦,以路程來算的話,馬斌可以確認大軍已經到了白沙瓦五十里之內,大概是找了個能夠隱蔽的地方,可能是在等待白沙瓦被突破,等待寄多羅最爲絕望的時刻再出現。
那樣做不但是能夠展現出漢軍的重要性,其實還是一種心理戰,讓漢軍的出現被視爲救世主,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現在嘛,馬斌覺得有必要派人出去找一找己方大軍,將這邊的情況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