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流放A

司馬炎曾經問他的侍中(皇帝高級顧問)裴楷,說你看我們大西晉現在已經這麼生機勃勃了,但是一定會有些不盡完美的地方,你給提提意見。裴楷就說:“皇上您是天之驕子,一統天下,可是仍舊不是最偉大的皇帝,因爲朝廷裡還有賈充這種人存在。皇上應該廣招整個天下德才兼備的人,不應該只寵信那麼幾個人。”一席話,把司馬炎說得噎了半天。

這個裴楷是什麼人呢?他和已經去世的親信派領袖人物、地圖學開山祖師爺裴秀是一個爺爺。只不過,裴楷的爸爸是裴徽,裴秀的爸爸是裴潛。雖然是一個爺爺,可是裴楷和裴秀是兩路人。

裴秀的爸爸裴潛,從小比較頑皮,年輕時候也是不務正業,以至於裴潛他老子、也就是裴楷和裴秀的爺爺裴茂,都和裴潛斷絕了父子關係。而且最關鍵的是,裴潛是庶子,也就是小老婆生的兒子,在那個年代,小老婆們生的兒子可是比大老婆而的兒子低一頭。而裴秀也是庶子,也就是說他是小老婆兒子的小老婆生的兒子,所以說裴秀的出身就不只是低下,而是低賤了。

裴楷的經歷就顯然不一樣,人家的老爸裴徽和他自己,都是正正規規的讀書、做官、娶妻、生子,所以名聲好、聲望高,是個正正經經的士族派。所以,裴楷對賈充這類暴發戶、馬屁精,早就深惡痛絕,司馬炎正好問到裴楷這朝廷裡有什麼毛病,裴楷就大發了一通對賈家黨的不滿情緒。

其實以裴楷的個人脾氣來說,他是個真真正正的厚道人。在二十多歲的時候,裴楷就已經在洛陽城裡出名了,他尤其精通道家學說,當時和他同樣知名的還有一個人,就是“竹林七賢”裡年紀最小的王戎。這麼一比,我們就知道了,裴楷和王戎一樣,都是當時年輕人中數一數二的傑出代表,他們在當時少男少女心目中的地位,就好比今天的偶像明星。

當然,作爲偶像巨星,裴楷也一定會留下了一段頗具傳奇的故事。據說,“竹林七賢”最爲知名的阮籍的老孃死了以後,阮籍給老孃辦了個追悼會,裴楷作爲知名文化人和同事,當然也按照慣例去弔唁,可是,阮籍看不起裴楷這種四平八穩的傳統儒家士族,等他來了以後,已經喝得七顛八倒,不僅沒有對裴楷表示歡迎,還用白眼兒瞧人家。但裴楷仍然恭恭敬敬的對着阮籍老孃的牌位拜了幾拜,然後禮節性的哭了哭,這才離開。當時有在場的人看到這個場面,特別替裴楷抱不平,就問他:“按照弔孝的規律來說,主人哭,客人才跟着哭,我看阮籍一滴眼淚也沒掉,你還哭那幾聲幹嘛?”裴楷聽完以後,非常平靜的說:“阮籍是個超凡脫俗的人,所以纔不遵守禮法,我是個世俗中人,所以纔要用世俗禮教來要求自己啊!”大家聽完,都對裴楷的寬容大度和善解人意大爲欽佩,當時有人評價說,阮籍和裴楷的境界,是悠然自得、各得其所。

當時,人們給裴楷起了一個外號,叫做“玉人”,意思就是說裴楷這個人,像潔白無暇的碧玉一樣,潔身自好、清清白白,人們和他接觸,就感覺好像欣賞一座玉做成的山一樣,渾身暢快、十分過癮。裴楷走到哪裡,都受到人們的萬分尊敬,只要見到他,沒有人敢嬉皮笑臉,都是立刻一本正經起來。就連當時紅得發紫的鐘會,都對裴楷和王戎非常欣賞,而且親自向司馬昭推薦他們。司馬昭早就聽說過裴楷和王戎的名聲,如今看到他最信任的鐘會又對裴楷這麼大力推薦,自然非常高興的就把裴楷和王戎都聘了過來,做了自己的相國掾(秘書),就這樣,裴楷和王戎一起成爲了司馬昭的親信。

當時,吏部郎(人事部長)出現了空缺,吏部郎雖然只是一個部長級別的官職,但因爲他負責選拔全國人才,所以非常重要,司馬昭對這個職位的候選者,自然要精心的篩選。於是,司馬昭把鍾會找來,問他誰可以擔任這個職位,鍾會說:“裴楷精明通達,王戎簡簡單單,他們都是吏部郎的首選。”在鍾會的大力推薦下,不久,裴楷就離開相國府,做了吏部尚書,成爲了一名正式的、而且極其重要的朝廷官員。

有鍾會的推薦,又有司馬昭的欣賞,再加上幾代爲官的顯赫士族背景,裴楷在官場上自然一路恆通。等到司馬炎中撫軍(中央禁衛軍副司令)選屬官的時候,還特意把裴楷請來,讓他做了自己的參軍事(參謀),就這樣,裴楷不僅受到司馬昭的力挺,還和未來西晉的開國皇帝司馬炎結下了不解之緣。

司馬炎剛登基的時候,讓算命的大仙算一算西晉的天下能傳多少代,結果出來的數字居然是一,這就是說西晉王朝就他司馬炎這一代,他一死西晉就完了。雖然後來從某些方面來說,司馬炎死後中國確實就分裂了,但當時他可是剛登基,這種結果絕對會讓他下不來臺。大臣們一看算出的是這種結果,都不敢出聲,唯獨裴楷不慌不忙的跟司馬炎說:“皇上別生氣,我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天只有一個所以纔會清淨,地只有一個所以纔會安寧,皇帝只有一個所有才會有天下統一啊!”要說這裴楷正直不假,可拍馬屁功夫也是一流,結果司馬炎當場笑出聲來,所有大臣一起大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尷尬的局面就這樣以大喜劇收場。

本身就是士族出身,又加上司馬炎的喜愛,所以裴楷的官做的十分順當,不久就被任命爲散騎侍郎(皇帝騎馬侍從),專門在司馬炎左右侍奉,之後又高升爲散騎常侍(皇帝騎馬侍從官),在外調到河內郡(河南沁陽)做了太守之後,又回到洛陽的中央禁衛軍裡擔任了屯騎校尉、右軍將軍。在裴楷做右軍將軍不久,太常(祭祀部長)、河南尹(首都洛陽市長)、侍中(皇帝高級顧問)這三個一直都非常重要的職位同時出現空缺,大家議論之後,都覺得裴楷通情達理、德才兼備,是做侍中的最佳人選,於是,裴楷被任命爲侍中,成爲司馬炎身邊的貼身顧問。

然而即使擁有了這麼顯赫的地位,裴楷也依然是厚道的讓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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