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

可悠閒日子沒過幾天,被不賢攆回昆青宗的方泓劍突然又出現了。

“阿曜。”

“我靠……”

不賢趕緊把自己畫着玩的美人圖給收起來,可惜還是被方泓劍看了一眼。那張畫是畫的自己新收的侍女,楹兒。

不賢心虛地說:“你怎麼又回來了?”

方泓劍面無表情地呆立了一會,突然說:“對不起,我失手了。”

“啊?”

“我派去追殺的人……全軍覆沒。”

“哦。”

太正常了,女主一出手,反派必失手嘛……

突然,方泓劍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不賢的手腕,緊緊盯着她。

不賢心裡一驚。

完了,我對這件事太不上心,被懷疑奪舍了嗎?

方泓劍聲音有些冷,說:“桓曜,你憑什麼這麼冷落我?不過是失手了一次,你就不需要我了嗎?還是……你終於厭煩我了?”

不賢心跳有些過快了。

靠,這怎麼接?會不會打起來?特麼的桓曜是個戰五渣啊!

不賢深吸幾口氣,思索着怎樣回答才既不會暴露又能安撫他。

這時,一個活潑俏皮的侍女蹦噠進來,大喊着:“殿下!殿下你在哪?楹兒給你買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了!殿……”

楹兒呆呆立在了門口。

不賢:妹妹啊妹妹,好巧不巧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我是喜歡和你玩,但這個人不喜歡啊!

方泓劍咬緊了牙關,額頭有青筋隱現。

“泓……”

“桓曜!你……好,我走。我走!”

不賢就這樣看着他鬆開自己,憤然又孤寂地離開。

不賢揉了揉有些發紅的手腕,有些心疼。可沒辦法,要想阻止悲劇發生,方泓劍不能再跟桓曜有任何接觸了。女主還不知道方泓劍也參與了這次謀殺,這些,讓桓曜一個人擔着就好……

不賢想起來了,自己沒有寫的隱線劇情中,方泓劍與桓曜真正產生隔閡是因爲後來一件很惡劣的事。

當時桓仕遠(鹹魚)的同胞妹妹桓箏偷偷跟着女主一行人,從密道離開皇宮前往納蘭家族。結果因爲女主帶鹹魚御風離開,桓箏跟丟了人,在帝國四處流浪。桓曜在回京途中遇見了這個歷經磨難的親妹妹。然而,桓曜對這個可憐妹妹一直心懷不軌,懷着齷齪的心思。

一次醉酒後,桓曜派方泓劍去將桓箏綁到客棧房間裡去,但方泓劍很生氣地拒絕了。此時桓曜培養了另一個更聽話的得力助手,方泓劍的師弟,穆竹。沒想到,桓曜派穆竹在方泓劍的飯裡下了藥,方泓劍回到自己房間後就渾身動彈不得,但意識還是清醒的。

孤零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方泓劍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女孩的哭喊與衣服被撕裂的聲音,然後……桓曜放浪地笑着,盡情展露出他噁心的本性。方泓劍心中自此有了深厚的陰影,對桓曜也多了許多恨意。

不賢皺着眉罵:“人渣……”

一旁的楹兒:“啊?殿下,您是在說方泓劍嗎?”

“不,我是說……嗯,沒錯我是在罵他。這個惡徒手上沾滿了鮮血,本殿看見他就厭煩。”

要想保方泓劍,必須明確地跟他劃清界限!

楹兒乖巧地答:“哦,確實是呢。”

這時,房上傳來瓦片輕微的響動。

不賢立即放出微弱的靈域查探,恰好看見方泓劍腳尖點地,飛快地消失在了屋檐之上……

“完了……被聽見了。”

不賢簡直想錘死自己,方泓劍已經夠慘了,爲什麼還要給他捅刀子?!

“殿下!您去哪?等等……”

“呼……呼……”

不賢撐着膝蓋,瘋狂喘氣。

“哎……果然……太快了!根本……追不上!”

不賢有些後悔,自己這下真是讓方泓劍透心涼了。

原主以前雖喜歡利用方泓劍,可從來不會說傷害他的話。原主惹惱了方泓劍後經常主動去找他,說些甜蜜的話哄着。方泓劍也像沒心沒肺一樣,被騙再多遍,心裡再清楚,卻依然不離不棄,忠心耿耿。現在……自己直接把這懸在着他心口的刀給插了進去,刺破了血淋淋的僞裝,直達心底。

不賢仰天大喊:“方、泓、劍!對不起!”

哎,都沒影了,肯定也聽不見什麼了。算了,就這樣吧,傷一次總比死一次的好。

在周圍宮女與太監驚訝的目光中,不賢有些沮喪地回了自己寢殿。

幾天後,楹兒又帶着糕點來了。

“殿下,您看您這幾天胃口都不好了……都怪那個方泓劍,竟然敢拋下殿下不管!殿下您怎麼能爲這種人憂心呢?”

不賢從修煉狀態中脫離出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眼前這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是被父母賣了的。不賢經過時見她眼中頗有靈氣,不像其他尋常奴隸那樣怯生生的,便花錢買來陪自己玩。

柳眉,杏眼,算有點姿色,就是皮膚不算白。楹兒比較活潑,做事勤快利落,也不講究那麼多禮儀尊卑,相處起來很隨和快樂。可是,不賢每次如廁時纔會想起,自己現在是個boy……

“楹兒。”

“嗯?怎麼了殿下?”

“你不用餵我,我自己來就行。”

不賢小心地把手從楹兒臂彎裡抽出,打算自己去拿桂花糕。楹兒卻突然將不賢的手臂拽住,塞回懷裡,固執地要將自己手裡的桂花糕餵給她。

“不嘛殿下,楹兒最喜歡喂殿下吃東西了。每次楹兒喂您,您也吃得多些,嘻嘻……”

不賢:……

最近才發現,我對這個妹妹的喜歡好像和她對我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不行!及時止損,及時止損!

不賢嚥下這口桂花糕,喝了口茶水,然後語重心長地對楹兒說:“楹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可有嫁人的想法?”

楹兒眼裡閃過一道光,笑着說:“有啊,楹兒想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

不賢又問:“這宮中你可有什麼看上的達官顯貴?”

楹兒臉色稍微收斂了一下,然後答:“還沒有。”

不賢頓時覺得有些棘手。

如果她夠聰明就應該說個好人家,我還能把她嫁出去。或者她直接說想嫁我,我就能光明正大把她弄到別處去。可她偏偏不捅破這層紙……她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對她沒那個意思。

嘶……難辦啊,難辦!要不等她以後自己說出來吧。

不賢笑了一下,然後寬慰:“哎,你這樣好的姑娘該嫁個好人家……”

不賢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刻苦修煉大半月,有點保命技能了,要不……現在直接開溜?女主的融心雖然強大,我躲遠點她也不一定能找着我,還能避免方泓劍的悲劇,不是一舉兩得嗎!

正在不賢冒出跑路的打算時,又是一串血紅的字幕浮現。

“不準跑。”

不賢:“我去,又來!讀者大大,你要逼死我啊。”

“你敢跑,我們就棄書,現實中你就完了。”

不賢求生欲極強:“冷靜!冷靜!好,我不跑,保證不跑!別放棄我……可是女主我剛不過啊,能不能抱女主大腿,攤牌我是作者?”

“不行!”

不賢:“我懂了,你們就是想看我被逼瘋,削成人棍是吧?”

許久都沒有字幕出現。

不賢有些着急,在心裡不停呼喚:“喂,喂!讀者大大,能不能給我個求生指南?給個思路也行啊!喂,不帶這樣玩的啊……”

想看現場直播版作者被自己女主狂虐嗎,現在的讀者口味太重了!

楹兒就這樣看着不賢一臉憂鬱地單手撐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楹兒兩隻眼睛左右轉悠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接下來就是不賢和楹兒每天玩棋盤遊戲,吃飯逛街看景的日常。當然,修煉不能斷,保命第一!不能毫無抵抗的餘地啊。

本以爲已經把方泓劍傷透了,不賢還是低估了他的心理素質。

與方泓劍鬧掰一月後,方泓劍又出現了。

不賢正在首飾店仔細挑選要送給楹兒的髮簪,過兩天就是她生日了,自己不能太摳門。於是她拿着那隻被豪華包裝的玉簪出了門。

“阿曜……”

不賢猛地側過頭,看見了站在巷子裡叫她的方泓劍。

修長的身形,穿着清雅的青衫,乾淨俊美的臉頰,烏絲飄逸,腰間佩着那把雪亮的問心劍。

“泓……方泓劍?”

方泓劍的目光落在了不賢手上的禮盒上。不賢知道,方泓劍的靈識一掃就知道里面裝了什麼。

不賢硬着頭皮走進巷子裡,冷着臉問:“你還來幹什麼?”

能不能一刀兩斷啊,明明以前都是桓曜來求你哄你,這次你能不能有骨氣點別來了?

方泓劍看了眼那錦盒,垂下了眸子,本就落寞蕭索的身影愈發頹靡。不賢心中一陣酸澀,感覺喉嚨哽着,有點說不出接下來的傷人的話。

方泓劍視線投到了別處,輕聲說:“我……”

“走吧,你已經是昆青宗首席弟子,不需要我了。你自由了。”

方泓劍咬着牙,說:“桓曜,你到底怎麼了?就因爲那個可笑的夢嗎!我不會殺你的,這輩子絕不可能!”

不賢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沉聲說:“不,不是。因爲……我現在討厭你這樣沾滿了血的,骯髒的人!”

方泓劍愣住了,半晌才顫抖着說:“骯髒?阿曜你嫌我髒?”

他又笑了,悽苦萬分,“你居然嫌我髒……呵呵……曾經,我也是心向光明,善良坦蕩啊。”

不賢已經待不下去了,擡腳快步離開,“再見……不,再也不見。”

不賢不敢回頭看他什麼表情,只知道他一定不會多麼輕鬆。

這孽債啊……爲什麼當初我要寫這樣一個角色出來?好好的讓桓曜被虐殺不就好了嗎?

不賢消沉了一路,走到皇宮時才脫離了那愧疚。

管他做什麼?註定是要被殘虐的角色,自己幹嘛一根筋過意不去?先想想怎麼跟女主交鋒再說!又不能逃又不敢打,還不準跟她坦白!靠啊,這不是必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