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袁紹趕到大廳時,吳夫人已經對着他母親哭的泣不成聲。袁夫人一邊安慰,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就怕長子突然出現,突生事端。

此時,她看到次子沉穩的身影,心中吊着的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了一半。

“長風,你終於來了……”吳夫人一見袁紹,登時擦乾眼淚,朝他走去。

袁紹穩穩扶住吳夫人的手:“師孃莫要傷心,有何事可以慢慢說。”

“今日,瑤月說要去禮佛,近中午纔回來。回來後,將自己關進房間不肯見人,至今滴粒未沾。好不容易,騙着她喝了口水,卻是全都吐了出來。”

吳夫人當然知道女兒爲何會如此難受。她一邊想着相府不近人情,過河拆橋,簡直可惡;一邊又只能隨了女兒的心願,讓她得以見到心上人。

畢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袁夫人也不免有些心疼:“見過大夫了嗎?怎麼說的?”

“大夫說她本就身子弱,要將養着。估計此次是遇上了什麼事,有點急火攻心。”

袁夫人暗自嘆息,近年來,瑤月有很長時間都承歡膝下。她沒有女兒,是真心疼她,更何況吳家算是對長風有恩。所以,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讓她成爲自己的兒媳。

但現實是,門第懸殊過大。但凡吳世緣是個小官,哪怕是從七品,也比現在要來得好些。而且,就算勉爲其難進了相府,吳瑤月也無法擔的起家族宗婦的責任。名門貴女的冷眼,繁複冗長的事務,她又怎能承受。

“你去看看吧,把府中的燕窩帶去。”袁夫人朝着兒子欲言又止:“你哥哥那邊……”

“備馬。”袁紹沉聲吩咐,又對母親道:“不必擔心。”

進了吳府,吳世緣匆忙趕來。他剛從鏢局回來,聽到夫人去了相府,大發雷霆。此時,見她又將長風帶了回來,更是氣的滿臉通紅,這個不知好歹的蠢婦。

袁紹也不多言,和吳世緣見禮後,又對吳夫人說道:“如今天色已晚,瑤月的閨房長風不方便進,就在門外和她說兩句吧。”

“好,好,好。”吳世緣連聲應着,又用眼神狠狠的制止了妻子快要到嘴邊的話,親自將人引去女兒閨房方向。吳夫人只能也閉上嘴,無奈跟上。

人還未至,已經有人通傳到了吳瑤月房中。她已近一月未見過長風哥哥,今日實在忍不住去了相府。沒想到卻被攔在了門外,身邊的丫鬟氣不過,和他爭吵起來。從門房口中,她才得知近期不讓自己入相府的命令居然出自於長風哥哥之口。

她一時間只覺得腦袋轟然作響,隨即又覺得萬事成空,心灰意冷。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渾渾噩噩的走回來,一頭栽進牀鋪,恨不能就此不再醒來。

此時聽到長風過來看他,居然有種如獲重生的感覺,掙扎着想要起牀。

門外傳來熟悉的,清朗的聲音:“瑤月不必起身,多加休息吧。”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吳瑤月語不成句:“長風哥哥,今日……”

“今日之事,瑤妹不必多想。只是風華公主入府,還是需要小心爲上。”

“長風哥哥,你明明知道我對長雲哥哥毫無心意,你也知道我心中……”吳瑤月急急說道,從未宣之於口的情誼似要脫口而出。

“你和兄長之間的事,可以不用向外人解釋。”袁紹溫言打斷吳瑤月的話:“我今日前來,是望你能放開心懷,不要鬱結於心。反而對身體有礙。”

淚瞬間盈滿了眼眶,吳瑤月面色慘白。她竭力抓住眼前的門框,勉力維持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呵呵,她無聲的笑了笑,果然失敗啊,原來她於他而言,只是個外人。多年傾心相待,換來如此稱呼,該不該罵自己一句真蠢呢?

可是,怎麼辦呢?自己就是不想放下他,放下這執念。從她情竇初開起,認準了這個人,就從沒想過將他讓於旁人。不用和她提什麼門第,提什麼適合。她只知道,長風哥哥就是自己的。如果要沉淪,她也必須拉上他。現在,只能慢慢來,她朝自己打氣,長風哥哥目前醉心於公務,身邊並未有人。

於是,她按耐住自己的淚意,輕柔的開口:“謝長風哥哥的關心,只是瑤月和哥哥一起長大,早就視丞相府爲自己的家,視丞相和夫人爲親人。”她頓了頓,接着說:“我只願哥哥能允許我回去看看夫人,瑤月已心滿意足。”

袁紹沉默片刻,良久才言:“瑤月想見母親,可早兩日通知與我,我會安排。”

此時,丞相府。

“吳瑤月?”風華凝眉低語:“說說吧,和丞相府有何淵源。”

“屬下聽聞此女子爲袁大人師父的女兒,自小與兩位公子一起長大。”

“師父?”風華狐疑:“本宮只聽聞我們這位袁大人師從中書令陳大人,何時跑出來一位吳師父。”

“這個,屬下還未來得及追查。”暗衛猶豫道。

風華揮手讓暗衛退下。吳瑤月?她在嘴間又呢喃了一聲。真有趣,看來這吳小姐還真是某人的前因。只是,不知這前因究竟是誰的?袁大公子?袁二公子?不管是誰的,都值得她去會一會。說不定,會越來越有趣呢?她最討厭乏陳無味的生活,此行如此有趣,也不妄她來走一遭。

“玉盞,明日去和皇姐說,如此春光,實在讓人不忍辜負。我們不如辦個春日宴吧,邀請各府千金進府一敘。”

“另外,不要忘了讓皇姐邀請下吳小姐。皇姐問起,就說本宮對她甚是感興趣。想要見一見袁大人的這位小師妹。”風華說着,輕輕吹着手上未乾的指甲,一臉的興味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