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鶯鶯口中,溫雪輕得知了一切的前因後果。
原來一切的起因,是鶯鶯妹妹的死。
鶯鶯姑娘是自願入重名樓的。
她是外來的流民,她的家鄉發了澇,於是舉家搬遷。
原本鶯鶯家尚算富足,只因天災,虧空了家中財富,在搬遷途中,不幸遇到了山賊。
所有的銀錢,俱被洗劫,非但如此,那些山賊還瞧上了鶯鶯的美貌,準備將她強擼回去。
而鶯鶯家人拼盡了全力,纔將她們姐妹二人送上馬,逃出了山匪的包圍圈。
也因此,她們姐妹二人徹底無依無靠。
那時二人年歲俱小,鶯鶯也纔是剛剛及笄的年紀,憑她這般相貌這般才情,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只能選擇進入重名樓。
索性柔柔鴇母雖做的是那般生意 ,卻並非是惡人。
在她的懇求下,柔柔鴇母一併收留了姐妹二人。
鶯鶯落入那般境地,已是心如死水,唯有妹妹,是她拼盡全力也要守護的存在。
可是妹妹的病,來得突然,很快就病倒了。
她傾其所有,遍請名醫,卻是束手無策。
直到某一日,有人找上了她。
那日她妹妹已病逝三天,柔柔鴇母勸慰她,要她儘快將人下葬。
可鶯鶯卻傷心不止,看着妹妹客死他鄉,悲慟到日日守着那具了無聲息的屍身。
“他們說有能讓我妹妹起死回生之術。”鶯鶯垂眸,似在追憶。
“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他們給了我一副棺木,和一張符。”
那符就貼在屍體的後背,作用是護屍身不爛,而那棺木,便是隔絕那符咒身上的邪氣。
“那符果然有大作用,我守了那屍身三年,它從不曾腐爛。”
也因此,鶯鶯生了希望,始終覺得早晚有一天妹妹真的能夠起死回生。
於是她沒有拒絕那些人的要求,她開始利用自己的美色,引得一衆權貴前赴後繼爲她一擲千金,然後再套出那些權貴的秘密,告知她身後的那些人,然後他們再以這些秘密,去要挾那些人爲他們做事。
無疑,這是一個很大的勢力。
當她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脫身。
但她又更生了幾分期翼,如此一來,她妹妹復活的機率更大了。
來找她的那些權貴中,無不是身份顯赫,或是在朝任重職。
王御史林尚書等人都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知道殺害範宇的人是誰嗎?”此時雖身不能動,但溫雪輕還能說話。
鶯鶯聽到這個名字,突然間笑了。
毫不掩飾的,十分張狂的笑,笑得花枝亂顫。
不似平時的她。
但這般笑着,笑着,淚卻從眼角順流而下。
“範宇,那是個傻子。”
她接待過那麼多權貴,範宇實在算不上什麼,他甚至只是個窮酸的書生,在外素有輕佻之名。
可是便是這麼個臭名在外的人,待她卻是滿腔熱忱,甚至爲了她遭人殺害。
“平日裡我見不着範宇,但當我出門去赴那些權貴之約的時候,他便會遠遠的跟着我。”
原本他一開始跟着,柔柔鴇母差人將他揍了一頓,後來屢次如此。
發現他除了遠遠跟着,並沒有做其他事情,便放任了。
那日鶯鶯是在屋中接待王御史,和王御史一同賞魚。
王御史遠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正直,他甚至是個暴虐成性的惡徒。
“所以他來重名樓一向小心,也讓我們封口。”
“那日在魚房裡,他老毛病犯了,正欲對我施暴。誰想到範宇竟然衝了進來……”
原來範宇那日有了一點小錢,便混進了重名樓之中,準備偷偷瞧鶯鶯一眼,沒想到正看到王御史的暴行。
不假思索,他衝了進去。
被人打斷,王御史自是暴躁。
他若發病,一身蠻力,尋常人難以抵擋。
範宇彼時爲了保護鶯鶯,竟是活活被王御史淹死在魚缸裡。
他的眼睛,便是那時候被魚啄去了。
而那屍體,卻是被王御史差人帶走,扔在長風湖裡。
至於那魚,並非是被人借走,卻是鶯鶯親眼目睹了那樣一幕,不敢再看到那魚,差人拿去放生。
好巧不巧的,也是放生在長風湖裡。
之後屍體被溫雪輕他們發現,自然而然的,順藤摸瓜查到了她身上。
“那麼,你假死又是爲了什麼?”
“自然是那些人怕我說漏嘴,所以才讓我金蟬脫殼。等風頭一過,他們會把我送到另外的地方,重新開始爲他們製造更多的利益。”
“烏合爺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溫雪輕猜出來了。
鶯鶯沒有否認:“不錯,我假死這件事,便是他一手策劃的。”
和她說話的時候,溫雪輕一直在默唸口訣,祛除身上的藥性。
只是效果緩慢,便趁着這機會,將所有事情問個清楚。
“林尚書呢,他在這其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爲什麼他會有那些魚?”
“林尚書與此事無關,他倒是個實打實的愛魚之人,所以爲了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那些魚便是我同他做的交換。”
聽到這句話,溫雪輕悄然鬆了一口氣。
好在,林尚書沒有問題。
否則到時候她還不知道怎麼面對林妙妙。
那丫頭是刁蠻了些,卻也是個爲數不多的朋友,她也不願意她受到傷害。
最後一個問題:“你爲何告訴我這些,是斷定我今晚無法活着從這裡出去了嗎?”
鶯鶯悠悠的瞥了她一眼,突然笑了:“是啊,無論是你,還是與你一起同來的那位,今晚都出不去了。”
此話一落,忽而一人破窗而出。
見溫雪輕在地上,將其扛起便縱身離去。
來人是陸陳詞,只是他似乎有些狼狽。
“你怎麼了?”
“我們被包圍了,果然是圈套,現在我要帶你出去。”
溫雪輕感覺力氣恢復了些,只是被陸陳詞扛着飛檐走壁,讓她胃裡翻江倒海。
火把四起,周邊一片明亮。
他們被逼着躲到了院子裡。
人卻越來越多,他們二人到底是孤軍奮戰了。
“可有什麼法子讓我們離開?”陸陳詞上躥下跳躲避後方的追兵,一邊抽空問道。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