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良人謹慎地看着姬墨白,一雙桃花眼滿是凝重之色。
“你是什麼來歷?”他此時心裡對薛琳兒僅存的那抹貪戀之色,也被壓下去了。
他打量着姬墨白,心中暗道:沙家的那羣人雖說有些棘手,但是沒有一個人是眼前這人的對手。
但是這絕對沒有因此而讓呂良人退卻,他想到沙家那個祖宗級的長老,將沙家武功心法修煉到了七重天,實力堪比金榜的伯爵,但是也在他一匕首致命。
他想到了那個老祖宗的長老眼神中最後那抹困頓和迷茫。不禁心裡的底氣更加足了。
他是一個殺手,精通的暗殺,而不是莽夫般的打鬥。
“你很強,我不是你對手,但是我不會輸給你。”呂良人對姬墨白淡淡地說道。
說罷,他轉身往人羣中走去,留下了一句話:“即刻起你們已經是江都的頭號通緝犯了。哈哈哈哈……”
呂良人是江都知府呂正之子,他的話在江都無異於皇帝的聖旨。
“哼,嘚瑟什麼東西,我楚大爺倒要看看誰敢來抓我!”楚弓看着呂良人的背影大聲喊道。
“姬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韓玉堂問道。
姬墨白看着呂良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江都府一定有問題。”
……
“爹,那羣人確是有點問題,而且其中有個小子絕對是劍道的高手,孩兒也不是對手。”
江都知府府上,一顆兩人環抱的梧桐樹下,一個粗布寬袍的老者正持筆揮墨,他看着宣紙上渲染開來的墨跡,神情若有所思。
身後一個青袍的青年人正在背對着他說道,正是呂良人。
呂正緩緩地収筆,紙上字跡如同刀刻劍劃,遒勁有力,最後一勾提上,更像是一式劍招,讓紙上的兩個字多了一種透紙而出的氣勁。
“大同。”
呂良人看着父親紙上的兩個字,他知道父親心中所想,也是他自己心中所想的。
“良兒,你要知道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我們只要專注於自己的目的,其它的事自然有其他的人去管。”呂正看着紙上的“大同”二字。
二十年了,他在江都二十年了。
眼看着他只差最後一步,就可以實現祖輩們夢寐以求的夢想了——一統十殿閻王。
當年,宋太宗爲殺太祖皇帝,暗地收攏天下英雄,由護龍脈大公親自訓練,五千多人,最後只剩了下他們薛、陸、黃、呂等十人,組成了十殿閻王。
太宗聚天下之力,蒐集了一部曠世奇功《地藏心經》,分成了十部,交給十殿閻王修煉。
據說這部《地藏心經》讓當時的護龍脈大公都垂涎不已,修煉到高深之處,力能封公,功追五帝。
但是十殿閻王在太宗的分化下,一直以來相互制約,相互猜忌,從來沒有人得到一同十殿閻王,修成這部完整的《地藏心經》。
隨着宋太祖被殺,飛鳥盡良弓藏,十殿閻王也從遭到了官府的一場血洗換代,十殿去了五殿,其餘的五殿也精英殆盡,從此躲在了武林中最陰暗的角落。
呂正雖然沒有經歷過那場腥風
血雨的洗禮,但是他年幼時卻經歷過顛沛流離地逃亡。
而如今,二十年了,《地藏心經》十部中他已得其七,缺少平等王和輪迴王的那兩部,而且十殿中秦廣王投到了他的門下,平等王的遺子陸奇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呂正看着那個梧桐樹上殘葉未盡,雖是一副枯敗之意,但是他相信等到來年它依舊會亭亭如蓋,就像十殿閻王一般!
“爹爹,你沒事吧。”呂良人看到呂正陷入了沉思中,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忍不住率先開口道。
“爹爹的意思是講事情全都推到暗盟頭上。”呂良人問道。
呂正輕輕地點點頭,說道:“如今暗盟勢大,確實能爲我們提供遮風擋雨的地方,不過他們也沒有這麼傻。”
呂良人說道:“爹爹說得是,暗盟九謀之一的‘第五先生’就在江都城中,我們如果將他的消息透露給姬墨白等人,到時候夏侯無果等人也會目光繼續盯在暗盟身上了。”
“不過,爹爹,這樣可能會暴露秦廣王的身份啊。”呂良人猶豫地說道。
呂正從一摞書中抽出一個紙條,遞給呂良人,說道:“你自己看吧。”
“啊。原來如此。”呂良人臉色微變,紙條上寫得正是姬墨白等人到三合鏢局之後,秦四橫死的事。
“爹,那我們是不要是慎重地對待姬墨白等人,萬一……”呂良人眉頭微皺,輕聲說道。
呂正一擺手,轉而問道:“沙家的事做得怎樣了?”
呂良人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金線裝訂的書,上面寫着《地藏心經·泰山訣》。
呂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第八本了。”
……
“喲,客官,裡面請。”
姬墨白幾人相視一眼,皆讀出了相互眼中的無奈。
這已經是他們第五次被客棧拒絕了,理由就是他們是通緝犯。
“啊,掌櫃的,他們就是剛纔被呂公子下令通緝的一羣人。”
“啊!不好意思,客官,小店已經客滿了,是在抱歉。”
……
姬墨白等人杵在那家客棧門前,看着來人來往,偶爾有人在他們身上指指點點。
“姬大哥,我在江都有個遠方親戚,不妨去試試。”韓玉堂猶豫了片刻說道。
不過聽韓玉堂的語氣似乎不願意去求這位親戚,但是爲今之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不多時,在韓玉堂的帶領下,幾人穿街走巷,繞開了人羣,來到了一條頗爲幽靜的小巷中。
“哎,大爺,請問馬原石家在這裡嗎?”韓玉堂問路口曬太陽的老大爺。
“馬什麼?”耄耋之歲的老人昏着眼睛問韓玉堂。
“馬原石?”韓玉堂大聲喊道。
“哪個馬?”老人擡起頭,大聲問道。
韓玉堂揚揚手上的馬繮,拍拍身旁的駿馬。
“哦,小巷轉彎第二家,就是。”老人直起身指着不遠處的一戶。
“多謝大爺了。”韓玉堂拱手道謝,牽着駿馬走在衆人前面。
還沒到那家門口,就聽到門內傳來的吵鬧聲。
“你這個死鬼,又出去賭,這日子沒法過了啊!”院內傳來一陣鍋碗瓢盆叮噹的聲音。
韓玉堂推開半掩的門,探進去頭,看到一箇中年人,酒糟鼻,穿着破舊的羊皮棉襖,盤腿坐在一個大缸邊上,邋遢的面孔中依稀能看到滄桑之色。
“請問馬原石馬叔叔住着嗎?”韓玉堂看着院中的兩人問道。
“我就是,你是?”那酒糟鼻的中年人看着韓玉堂,也從門縫半掩中看到了他身後的人。
“馬叔叔有禮了,小侄是韓銳之子,韓玉堂。”韓玉堂恭敬地問道。
“韓銳?哪個韓銳?”馬原石眯着眼睛,思索着問道。
“喲,原來是韓家侄兒啊,老東西,哦,不……原石,就是揚州韓家韓將軍的兒子。”院中那個中年婦人連忙放下手中的鍋碗,站起身來,來迎接韓玉堂。
“原來是韓將軍之子。”馬原石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連忙站起身來,將門帶開,說道:“快請進,請進。”
“都長這麼大了。”
姬墨白等人走近馬原石的家中,依次向馬原石和他的妻子問禮。
馬原石的妻子馬鐵氏見到姬墨白等人風塵僕僕的模樣,但是一個個生得器宇軒昂,定然不像一般人,急忙說道:“趕路來了,都累了吧,快進屋坐。”
說着,她急急忙忙地去找板凳和茶水。
“孩子,韓將軍現在可好?”馬原石拉着韓玉堂的手問道。
“都……還好。”韓玉堂眼中閃過一抹悲慼之色,含糊地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馬原石拍拍韓玉堂的手背,拉着他坐下,也招呼姬墨白等人坐下。
姬墨白見馬原石雖然相貌邋遢,但是腳步平穩有力,顯然也是習武之人,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生活得這麼糟糕。
看四周的院子中堆滿了爛七八糟的雜物,晾曬的衣服也是縫補了許多次。
“當年,我和你爹一起冀州從軍,那時候還沒有你呢。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馬原石臉上浮現出一絲嚮往的神色,但是隨即就黯然下去了。
韓玉堂說道:“爹爹以前也經常和我提到馬叔叔,說馬叔叔有萬夫不當之勇,後來沒有繼續從軍,爲國效力,是大宋朝的一大損失啊。”
馬原石搖搖頭說道:“哎,不提了,不提了。”
“對了,賢侄有空來江都所爲何事?”馬原石看着姬墨白等人,問道。
“找人,不知道馬叔叔可知道江都陸家?”韓玉堂問道。
“陸家?”馬原石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之色,說道:“賢侄問陸家所謂何事?”
韓玉堂只道陸家的小公子在揚州的路上失蹤了,他們到江都尋找人。
馬原石眉頭微皺,說道:“賢侄,江都不比揚州,事事要稍微留心一些。”
“前輩,可知道呂知府是什麼來歷?”姬墨白突然開口問道。
馬原石臉色一變,隨即又恢復正常,站起身說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去裡屋看看婆娘的茶水是否準備好了。”
顯然他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留下姬墨白等人面面相覷……
(本章完)